我身不由己,在礁石间冲来撞去,随着海水向着大海滑去。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一只qiáng壮有力的手突然伸过来,把我拉进了怀里,搂着我浮出了水面。
我大张着嘴,一边用力地喘气,一边不停地咳嗽,整个身体都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地抽搐,心里却洋溢着喜悦,急切地想要看清楚救了我的人。
是吴居蓝,真的是吴居蓝!
虽然夜色漆黑,海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但我无比肯定就是吴居蓝。
狂风怒号、大雨如注、海cháo翻涌,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倾覆。
吴居蓝一手牢牢地抓着一块凸起的礁石,一手紧紧地搂着我。在他的胸膛和礁石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安全空间,让我可以不被风làng冲袭。
我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究竟是雨水、海水,还是泪水,反正视线模糊,让我总是看不真切。我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抚摸过吴居蓝的脸庞,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后,我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把头紧紧地贴在了他的颈窝。
天地间漆黑一片,狂风犹如饥饿的láng群,不停地哭嚎着;大雨如上帝之鞭,恶狠狠地鞭笞着世间万物;大海像一只发怒的洪荒猛shòu,想要吞噬掉整个天地。
似乎,世界就在毁灭的边缘,我却觉得此时此刻,安宁无比,在他怀里,头挨着他的颈窝,一切都是坚实可靠的。
bào风雨来得快,去得更快。
半个多小时后,突然间,风小了,雨停了,大海平静了,云也渐渐地散去。一轮金huáng色的美丽圆月悬挂在深蓝的天空中,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我抬起头,凝视着吴居蓝,用手轻轻地帮他把脸上的水珠抹去,“谢、谢……阿嚏!”
我一开口,立即打了个寒战,才觉得好冷。
吴居蓝轻轻地推开我,想要帮我翻坐到礁石上。
我像只八爪章鱼一样,立即缠到了吴居蓝身上,这才发现他没有穿上衣。赤luǒ的肌肤和冰凉的海水几乎一个温度,我下意识地揉搓了一下,想帮他增加一点温度。等做完后,才意识到这好像……更像是在占便宜。
我不好意思了,忙放开了他一些,掩饰地说:“我们一起上去。”
吴居蓝摇摇头,指指家的方向,把我的手拉开,又想把我推上礁石。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我紧紧地抓着吴居蓝的胳膊,“我不会先回家!你、你……和我说句话,叫我一声‘小螺’就可以。”
吴居蓝沉默地看着我,嘴巴紧紧地闭着。
“你不能说话了?是他们做的吗?”
我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伸手去摸他的嘴唇,“你让我看一下,到底伤在哪里了?”
吴居蓝十分避讳,猛地偏了一下头,避开了我的手。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沉默不语,深邃的眼睛里隐隐流动着哀伤。
我不想再勉qiáng他,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去抓礁石,想要爬上岸,连对水的恐惧都忘了,“我们现在就去找江易盛,立即去看医生。”
吴居蓝在下面轻轻托了一下我,我轻松地爬到了礁石上。
我回转身,用力拉他,想要把他拉上岸,吴居蓝却一动没有动。
我正想更加用力,却不知道吴居蓝的手怎么一翻,竟然轻轻松松就从我手里挣脱了。他慢慢地向后退去。
我惊恐地大叫:“吴居蓝!”立即就想跳进水里,去追他。
吴居蓝停住,对我安抚地抬了下手,示意他不是想离开,让我好好地待着。我没有再动,跪在礁石上,紧张困惑地盯着吴居蓝。
吴居蓝确定我不会跳下海后,慢慢地向着远离礁石的方向退去。
我眼睛一眨不敢眨,紧紧地盯着他。
他停在了几米外,一个能让我看清楚他,却又保证我们接触不到的距离。
他沉默地看着我,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挤了个gān巴巴的笑出来,轻声叫:“吴居蓝!”
他终于开始动了起来。
就像海下有一个平台托着吴居蓝一样,他慢慢地从海面上升了起来,一直升到了腰部,整个上半身都露在海面上。
他稳稳地停在了海中央,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提醒我,让我看清楚一切;又似乎在暗示我,如果想要逃避,一切都还来得及。
皎洁的月光下,他的上半身犹如希腊神殿前的大理石雕塑一般完美,肌ròu结实有力,肌肤白皙紧致,一颗颗水珠似乎闪着银光,从起伏的曲线上滑落。
如果说我没有察觉到异样,那肯定是撒谎,但这些还不足以让我害怕,我紧张地笑了笑,调侃说:“身材很好!”
吴居蓝深深地盯了我一眼,似乎最终下定了决心。“哗啦”一声水làng翻卷中,我好像看到一条巨大的鱼跃出了水面。
等làng花平息,我看到吴居蓝平静地坐在海面上,整个身体没有任何遮挡地展现在我面前。
我眼睛发直,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经历过bào风雨的天空,格外gān净澄澈,犹如一块毫无瑕疵的蓝宝石。一轮金huáng色的圆月悬挂在天空,又大又亮,皎洁的光辉倾泻而下,映照得整片大海波光粼粼。
吴居蓝就优雅地侧身坐在那轮圆月下的海面上,他的上半身是人身,腰部以下却是鱼,又大又长的银蓝色鱼尾漂浮在水面上,让他看上去就好像是坐在了水面上一般。微风chuī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温柔地一起一伏,吴居蓝的身子也微微地一摇一晃。
我觉得我要疯了!我究竟看见了什么?
真的?假的?死亡前的幻觉?
其实我已经快要死了吧!不管是被吴居蓝救了,还是现在看到的画面,都是死亡前的幻觉……
可是,不管我多么一厢qíng愿地催眠着自己一切都是假的,理智都在一个小角落里,顽固地提醒着我,一切都是真的!
我本能地想尖叫,那是人类自然而然的自我保护和防御机制,但是,让我神经错乱的画面中还有我熟悉的面容。虽然我现在心神震骇、头昏脑涨,却清楚地知道那样做一定会伤害到他,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我像块化石一样,一直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表qíng呆滞地看着吴居蓝。
他也一直没有动,不动声色地安静等待着,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下把命运完全jiāo给老天去决定的人,除了漫长的等待和更漫长的等待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在吴居蓝足够耐心、足够漫长的等待后,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gān涩地问:“你、你在Cosplay吗?”
这是我在一一否定了做梦、发疯、幻觉等等选项后,认为唯一合理的解释。我怕他没听懂,比画着说:“就是通过服装和道具,把自己装扮成电影、小说、游戏里的某个人物,高明的Coser能把自己装扮得和想象中一模一样。”
吴居蓝摇了摇头,将近两米长的尾巴高高扬起,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又落回水里。月光下,银蓝色鱼尾的一举一动,都美得惊心动魄,绝不是人力所能为,只能是造物主的恩赐。
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不得不接受了事实后,惊骇反倒慢慢地消散了。
为什么我非要希望眼前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呢?为什么一直想从吴居蓝那里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呢?为什么不能接受吴居蓝有一条鱼尾巴呢?就算一切都是真的,又能如何呢?他依旧是他!
我忍不住仔细地看着吴居蓝,他好像知道我其实现在才有勇气真正地看他,微微地侧过了身子,让我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月光下,他好像又有了变化。
他的眼眶更加深陷、眉骨更高、鼻梁更挺、鼻翼更窄、下颌更突出,整张脸更加棱角分明。漆黑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他肩头,令他看上去十分妖异英俊,也十分冷酷无qíng。
除了前半身,他全身上下都覆盖着一层细密的蓝色鳞片,这和狮子、老虎那些猛shòu很像,只有前腹是没有防护的,所以猛shòu从来都是深藏腹部。鳞片的颜色从下往上渐渐变浅,尾鳍是克什米尔蓝宝石般的深蓝色,到肩膀时几乎变成了水晶般透明的浅蓝色,如果不是在月光下,鳞片泛着淡淡的银光,几乎注意不到他肩膀上有鳞片。整条手臂也覆盖着鳞片,颜色从肩头往下逐渐加深,接近腕骨时已经变成了克什米尔蓝宝石般的深蓝色。
我好奇地问:“刚才在水里时,我没有感觉到你肩上和胳膊上有鳞片,是因为刚才还没有吗?”
吴居蓝点了点头。
我问:“是因为担心我害怕……你才没有显露?”
吴居蓝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吭声。
我突然想到——不是只有我紧张害怕吧?吴居蓝不紧张、不害怕吗?
他怕我害怕,特意隔着一段让我觉得安全的距离,坐在那里,一直展示着他的身体,还要配合我的每一个询问,没有人会喜欢这样吧?更何况是向来高傲冷淡的吴居蓝?
我的心胀得鼓鼓的,心酸和感动jiāo杂在一起,想哭又想笑的感觉。
我说:“吴居蓝,你能游过来吗?”
吴居蓝看着我,没有动。
我恳求:“我怕水不会游泳,你过来,好吗?”
吴居蓝的鱼尾优雅地一摆,沉到了水下,他的人也向下沉了沉,只胸膛以上露在了海面上。
他向着我游过来,其实,并不像游,因为他双手根本没有动,身体也是直直的,更像是从水中漂了过来。
还有一米多远的距离时,他停住了,盯着我,似乎在确认我真的不会害怕。
我心里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满涨到就要溢出来,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绝不是难过,而是窝心的柔软感动。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每一次以为自己已经够喜欢一个人时,下一刻又会因为他的一个小小动作,更加喜欢他。
吴居蓝误会了我的叹气,他眼中满是无奈悲伤,想要退后。
我立即说:“不要动!”
既然他不能说话,那就我来说好了!
我说:“你不会真以为我害怕你吧?拜托!我虽然不是《暮光之城》和《来自星星的你》的脑残粉,但我也是从头到尾,一集没落地全看完了。”
吴居蓝的表qíng很茫然,显然根本不知道《暮光之城》和《来自星星的你》究竟是什么玩意,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暮光之城》是讲吸血鬼的电影,《来自星星的你》是讲外星人的电视剧,你肯定想象不到全世界有多少女人是它们的脑残粉。现在的女孩子可不是《白蛇传》那个年代的人了,一见妖怪不是怕得要死,就是喊打喊杀,大家现在都巴不得遇见妖怪、吸血鬼和外星人。对女孩子而言,‘男朋友不是人’绝对比‘男朋友是高富帅’更有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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