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克垒拽着米佧向邢校丰而去,刻意放低了声音:“我的事我自己解决,爸你别管。这样,你先到车里坐一会,我随后下来向你汇报。”同时身后的人递眼色,让司机能请首长到楼下。
目光在眉眼像极了艾琳的女孩儿脸上做短暂停留,注意到邢克垒走路姿势不太对劲的邢校丰狠瞪了儿子一眼:“我怕你随后没腿下来了。”
米佧闻言紧张地抓住邢克垒的作训服下摆:“你腿怎么了?受伤了啊?”
原本还担心她因孩子的事和他闹别扭,面对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担心,邢克垒顿时连疼痛也忘记了,他很平静地说:“没事。”见她眼圈红了,他笑着摸摸她发顶,柔声哄:“真没事。”
然而他亲昵的举动却愈发惹火了米屹东,他冷着脸命令米佧:“过来!”
邢克垒这才意识到犯了老丈人的忌讳,又怕让米佧过去老米迁怒她,倒不是担心她挨打,可即便是被耸两下,他也舍不得。于是微微用力握了下她的手,他低声说:“先回房间去。”
米佧担心老爸在气头上当着邢校丰的面给邢克垒难堪,让关系变得更僵,对父辈之间的感qíng纠葛完全不知晓的她执意留下:“爸爸,今天的事他不知qíng的,你别怪他好不好?要怪的话也是怪我太笨了,没有好好保护自己,你不要生气了行吗?”
先前医院混乱不堪的局面被米屹东撞个正着,在回到家后,面对父亲的询问,确切地说是质问下,米佧已经把和邢克垒的关系和盘托出。不过沈嘉凝和邢克垒那一段她却回避了,只说因为邢父和沈父的关系,邢克垒一直照顾着遭逢巨变的沈家母女。至于陆军发生的冲突,米佧只说:“沈阿姨特别喜欢邢克垒,有心搓合他和她女儿,所以听说我是他女朋友,一时接受不了才会失控的。”
纵横商场多年,米屹东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过?单凭沈母那恨不得化作利刃剜向米佧身体的狠毒眼神,他对整件事儿就有了判断。加之chūn节前程锦提醒他“佧佧似乎结jiāo了位军人朋友”时,他就格外关注起米佧的言行和行踪。之后有一次回家途中路过邢府,无意中见到米佧从一辆越野车上下来,和邢克垒亲密地手牵手后,他刻意jiāo代程锦仔细了解了邢克垒的背景,然后知道这个救过女儿的现役军官,竟然是“qíng敌”邢校丰的儿子。
本就是由于邢校丰的原因才对军人格外不待见,米屹东内心是接受不了米佧和军人谈恋爱的,尤其那个人还是老邢家的人。可那夜睡眠一惯不好的艾琳忽然从梦中惊醒,在他的追问下,她哽咽着说梦见当年他和米鱼妈妈结婚那天,她在赶去婚礼现场的路上发生jiāo通意外,导致他们生命中第一个孩子流产的qíng景时,米屹东将妻子搂在怀里,他几乎连犹豫都没有,就放弃了质问女儿的想法。
chūn节前昔,米鱼妈妈从国外给艾琳打来电话,以玩笑的口吻说:“艾琳啊,米鱼那丫头xing子倔,老米是管不住她的,只有你能把她化指绕了,不用给我留面儿,要是她不好好和子越过日子,你就替我管教她。”
艾琳就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为人母亲的,就这么把女儿留给我这个外人了?”
话筒里传来米鱼妈妈的轻笑,“老米是她爸,你是老米的女人,她和你也算沾亲带顾,我倒是不担心。”忽而想到年轻时对米屹东的执念,她为自己曾经的举动造成的局面感到抱歉:“艾琳,对不起。”
艾琳的眼睛瞬间就湿了,力竭声音平稳,她说:“或许我也欠你一句,”停顿了许久,依旧没能控制住哽咽,“谢谢你。”如果不是米鱼妈妈同意离婚,米屹东或许还被捆绑在那一段婚姻里,艾琳又如何和爱人走到一起?
大洋彼岸的米鱼妈妈沉默了许久,“如果不是我和爸妈联合起来摆了老米一道,你们也不至于错过六年。你都不和我计较了,我再不成全的话就太不像样了,况且我也不能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耗掉一辈子吧。”
艾琳明白她是真的释然了,于是调侃:“有了林先生,你当然不稀罕我家老米了。”
米鱼妈妈也笑:“那是当然,我家老林可比你那个死心眼的米屹东qiáng多了。”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也或许是米佧和米鱼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妹感qíng越来越深厚,艾琳和米鱼妈妈的心结淡去了。在米佧考入医学院之后,两个曾是qíng敌的女人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而米屹东还和前妻的现任老公林先生有着生意往来。于是就这样,两家人开始如同亲人一样往来。
所以当艾琳把和米鱼妈妈的这通电话说给米屹东听时,他回想起当年由于父母反对和重重误会以至和艾琳分开六年的煎熬,以及由于他们成年人犯下的过错让大女儿米鱼成长在单亲家庭,米屹东愧疚的同时,终于决定不gān涉米佧的婚姻。可他天生是个不擅表达的男人,即便是妻子,有些话,他也从来不说,所以连艾琳都没有觉察他已经知道米佧和邢克垒jiāo往的事。
有什么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只要邢克垒是真心爱她疼她,米屹东愿意摒弃邢校丰造成的他和艾琳之间的误会,把几十年前的不堪回首的一页翻过去,不再旧事重提。然而邢克垒却辜负了他的期盼,或者说,陆军医院发生的一幕,让米屹东没有信心把女儿的幸福jiāo到邢克垒手上。
邢校丰的登堂入室本就是火上浇油,而米佧对邢克垒的维护让米屹东的火气更旺,将桌上的文件悉数挥落在地,他怒极:“米佧你敢再替姓邢的说一句话,就不要认我这个父亲!”然后下一秒,捂着胸口的他眼前一黑,立步不稳地栽向妻子身边。
“屹东!”艾琳的惊呼声中,邢克垒一个箭步冲过去,边稳稳扶住心脏病发的米屹东,边朝站在门口的束文波喊:“老束,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小假期,看文的亲还有吗?会不会都外出旅游去了呢,摸下巴……
☆、城池营垒46
米屹东的突然晕倒吓坏了艾琳和米佧,幸好邢克垒的有条不紊稳住了局面。把米屹东背到楼下安置在车上,让米佧和小夏上了邢校丰的车,他则载着束文波和艾琳直奔陆军医院,路上还让束文波提前打了电话安排。等他风驰电掣般赶到医院,一切准备就绪,分秒未误。
当米屹东被推进抢救室,邢校丰和米佧他们才到。
米佧既愧疚又担心,却又极力坚qiáng着忍住不在艾琳面前哭,大眼睛里氤氲出微微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邢克垒心疼。
她向来被保护得很好,哪里经历过这些?
过去搂住她肩膀,邢克垒以有力的声音安慰:“不要怕,有我在!”
米佧却固执地挣开他的怀抱,径自走到艾琳面前,蹲下来握住妈妈的手。
艾琳眼睛湿湿的望着女儿,手上微一翻转反握住米佧的手:“不会有事的,多少大风大làng你爸爸都挺来了。”
米佧的眼眶酸涨得厉害,她哽咽:“对不起!”一低头,一滴泪落下来。
艾琳将女儿抱进怀里轻拍,微微嗔道:“傻孩子。”像小时候她闯了祸一样的温柔轻责。
像是极为害怕失去什么般紧紧抱住艾琳,米佧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安慰:“妈妈你别担心。”
艾琳的眼泪无声地落在米佧肩膀上,她力竭声音平稳:“佧佧也不要担心。”
艾琳的眼泪唤起邢校丰的诸多回忆。他记得当年听闻米屹东结婚的消息,她那么平静地坐在窗前,反复摸着平坦的小腹。半晌,她只说了五个字:“不用担心我。”话音未落,就有晶莹的液体滑出眼角。
阳光下,她的伤心和绝望一览无遗。
邢校丰承认,那一刻他的心,那么的疼。
当时他也像米佧一样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小心翼翼地说:“还有我。”
艾琳含泪笑起,却是明显拒绝的意思。
邢校丰的心针扎一样疼起来,拉起她的手抵在胸口,他试图用最残酷的消息让她清醒:“琳琳,他要娶别人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艾琳的表qíng坚定的无懈可击:“那也不防碍我爱他。”
邢校丰微微仰头,深呼吸,连续地,然后告诉她:“他知道你怀孕了。”艾琳惊诧的目光中,邢校丰继续:“以为是我的。”
难怪未等她开口把怀孕的好消息告诉他,他就说如果不再爱他,选择邢校丰也是极好的归宿;难怪他会向父母妥协,答应娶门当户对的李家女儿。原来,不是和父母的抗争让他疲惫,而是误会她背叛他们的爱qíng,转而投入邢校丰的怀抱。
艾琳的qíng绪忽而激动起来,她疯了一样捶打邢校丰的身体,“你快害得我的孩子没有父亲了,你害死我了……”
邢校丰承认为了得到艾琳他是用了些手段,小伎俩暂且不提,就凭让米屹东误会艾琳留宿在他那里,然后无意间在医院碰上独自来检查的艾琳时,他状似无心地把米屹东引过来,让他看见自己陪着艾琳做检查,就足以令四面楚歌的米屹东失去信心。后来,为了让他们决裂,邢校丰联合米鱼妈妈李曼动用关系让米家的生意陷入危机……总之,所有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爱上了艾琳,而bī米屹东答应另娶她人。
哪怕从来没有得到过,可那种彻底失去的痛,还是让邢校丰的心不受控制地疼起来,抱紧艾琳,他哽咽难言。随后,邢校丰亲自开车送艾琳去米屹东的婚礼现场,然而由于车速太快,在一个十字路口与一辆违反jiāo通规则的卡车相撞。危急之时,是邢校丰以命相护。只可惜,艾琳的孩子终究没能保住;只可惜,米屹东和李曼的婚礼如期举行。
邢校丰醒过来时,艾琳已经出院,守在病chuáng前的是——邢克垒的妈妈,夏宇鸿。
年少轻狂的偏执造成了很多不可挽回的错误,幸好在兜兜转转之后,大家都各归各位,各自拥有各自的幸福。如果不是邢克垒和米佧相爱了,米屹东和艾琳,邢校丰与夏宇鸿这两对夫妇,或许此生都不会相见,无关风月,只因那些伤害——无力弥补。
邢校丰的本意当然不是气病米屹东,他只是开会路过A城,顺路去了五三二团要看看刚刚调职的儿子,结果从厉行处得知邢克垒赶去看米佧。在持续打不通邢克垒电话的qíng况下,邢校丰才直接去了米家,没想到就……
尽管当年有很深的过节,可如果不经历那些,邢校丰永远不会懂得什么样的爱qíng最为厚重。想到结发之妻,同样不希望米屹东出事的邢校丰难得地放□段,他对艾琳说:“孩子们的事qíng,等他醒了,我去找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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