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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过了一年。
今年的樱花开的比往年都要晚,落的却比往年都要早。
医院里面只有两颗樱花树,离冷桑清住的病房有一段距离。
是不是当初种错树苗了?为什么大片深绿色当中,会突兀的掺杂进两株粉红?
冷桑清也不清楚,也难得去想,每天站在落地窗前,她都会眺望着那两棵樱花树,他觉得樱花绽放的灿烂,真的好短,短的让人心疼。
聂迹竟然破天荒的有一天没有来病房,只是微笑着,温柔地对冷桑清说:“明天有些重要的事qíng,可能不能在这里陪你了,但也只是仅此一天。”
这段时间,聂迹也变了好多。
聂迹没来的那天,冷桑清有些不太习惯了,也没有到窗前眺望,把自己蜷在被子里面整整一天,她感到好孤独,她没有想过聂迹不在自己身边,她会这样的难过,唯一那一点点聂痕的感觉,此刻都抓不到了,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她知道这种想法对聂迹很不公平,她心里也很纠结。
每次想到聂痕的同时,脑海里都会浮现出父母的身影,还有大哥,这种痛苦已经折磨她好久了,她只能选择最软弱的方法,就是尽量逃避,尽量什么都不去想,可越是这样,脑子里想的就越多,就越不想说话,甚至不想睁眼,不想呼吸。
第二天清晨六点整,冷桑清就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病房门口,一直朝走廊远处的电梯门望去,双眼中充满了期盼,她太想见到聂迹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太想让聂迹陪在自己身边了。
两腿并拢,蹬在椅子的横木上,双手抱在胸前,肥大的病服似乎都能装的下三个她,她无聊地晃动着身子,可心中却一直没有安稳过,双眼直看着远处的电梯门。
走廊里的护士来回来去的走动,秒针“嘀哒嘀哒”响的人心烦,直到快九点半了,聂迹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冷桑清脸上的表qíng很沮丧,身体也不在摇晃了,死死地定在那里,又过了片刻,她站了起来,拿回了椅子,把门关上了,并在里面反锁了起来。
也许他事qíng没有办完,也许他今天也脱不开身,冷桑清心里安慰着自己,又回到了chuáng上,整个人缩到了被子里。
今天窗外的鸟叫声似乎格外的欢快,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着,窗子的边缘好像镶了金一样,实在躺不住了的冷桑清,烦躁地蹦下了chuáng,走到了窗边。
本以为被阳光照一照,心qíng也会舒展些,拉开了沉重的窗帘,眼前这一幕却着实把她惊呆了。
天,被映得绯红。
云,被映得绯红。
脸,被映得绯红。
放眼望去,一大片的樱花林映在了她的眼中,每一棵都很茂盛,隔着窗子,鼻腔里都能感觉到丝丝甜甜。
而接下来的这一个画面,更是让她的心如同弓弦一般绷紧了起来。
樱花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高大挺拔的身子落在花影之中,他微微抬头,似乎在看着樱花,又像是在沉思似的,唇边微微勾起,静静的,好像是漫画中定格的画面,唯美得不像个样子……
她的呼吸都在颤抖,没有半刻迟疑,回头便往门外跑去,可刚跑到门口,父母和大哥的样子就紧随而至地浮现在脑海里,冷桑清停住了脚步,拼命摇了摇脑袋,接着朝楼下跑去。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身影,这样的感觉,是上辈子吗?站在樱花林里的冷桑清,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聂迹见到冷桑清跑出来了,有些惊讶,随即要往这边走。
冷桑清伸出手示意他不要动,紧接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并不是发现那个人是聂迹而不是聂痕,她一开始就知道是聂迹,只不过这真的让她太感动了,而且又勾起了她心中的林林总总。
聂迹这次可是有些茫然了,赶紧跑到了冷桑清的面前,脸上带有一点得意:“是被我的细心感动了吗?我是看到你似乎很喜欢樱花,所以昨天白天准备了一整天,夜晚把这里全都移植上了樱花树,一直到刚刚才结束,本想着再检查一下之后,上楼给你个惊喜,却被你先发现了。”
冷桑清的眼泪并没有停下,低着头,芊玉的手指在脸上擦拭着,抽噎地说了声:“聂迹……谢谢你。”
聂迹恣意地耸了耸肩,温柔地说道:“只要能让你开心……”
“等一下!!!”
聂迹的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本来是要给冷桑清一个惊喜,而冷桑清却给了自己更大的惊喜。
“你!你开口了!你终于肯说话了!”聂迹完全不顾周围的人,大声地喊了起来。
“别这么大声,你这死个双胞胎。”冷桑清破涕为笑,那抹笑容聂迹仿佛有一辈子都没见到过了。
聂迹看了看表,收敛了一下兴奋,深qíng地看着冷桑清:“你知道吗,你已经有十九个月零十三天又九个小时零五十二秒没有说话了,在这期间,我的心一直没有放下。”
冷桑清有些不自然的躲过了他的眼神,那种深qíng和聂痕是不一样的,她虚弱地吐了一声:“先回去吧,外面风好大。”
两个人往病房走去,冷桑清再次回过头,看着这一片绝美的景色,但心里并不如之前那般惊然了。
其实那天的樱花没有这么红,那天的树没有这么密,那天的长椅是纯白色的……
龚季飏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敲锣打鼓地赶到了医院,鞍前马后地逗着冷桑清笑,他可是让下属搜集了一百多个极品笑话,存在了手机里,就是为了让冷桑清开心。
冷桑清很给他面子,表现得很高兴,尽管那些笑话她都没怎么听,他知道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太久了,自己也不能一直这么自私下去。
笑话讲完后,她看着龚季飏,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想大哥了。”
声音有些哑。
☆、148第三年
第三年。
和往年一样,一样有白天,一样有黑夜,一样有三百六十五天,一样有chūn夏秋冬四季,一样不断地有人在幸福,一样不断地有人在哭泣……
没什么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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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桑清见到大哥的第一件事qíng就是痛哭。
接着,还是痛哭……
她似乎要把这几年所压抑的苦水,全都在大哥的怀里倾泻出来。
冷天煜感到莫名奇妙,但又是格外的紧张,这次和这个丫头没见的时间比较长,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冷桑清真的好想好想问问大哥,冷家和聂痕的事qíng究竟是怎样的,但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她不知道问完之后会发生什么事qíng,但她知道一定会发生事qíng,她不想了。
和大哥大嫂相处了一段时间,伤感的心qíng似乎被蒙蔽住了很多,但她也清楚,蒙蔽,不代表抹去。
一段时间过后,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告诉大哥自己要去别的国家,安稳地找一份工作。
这个消息让她的大哥和大嫂都十分意外,但没有多问些什么,毕竟这个妹妹想要安稳下来,是一件难得的事qíng。
不过接踵而来的就是频繁地相亲活动,她的大哥真心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早点找到一个放心的依靠。
相亲,怎么会那么顺利。
冷桑清只是抱着敷衍了事的态度,而十次相亲能有九次聂迹都会来捣乱,每次的方式还都不一样。
可是,尽管知道冷桑清只是在敷衍,面对冷桑清濒繁的相亲举动,聂迹的qíng绪也渐渐地不安稳起来。
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六,有雨,天气格外的湿冷。
公墓里放眼望去,尽是一块块灰色的石碑,把这里张显得格外庄严,甚至有一些压抑。
相比市区里面的喧嚣,这里是那么的宁静。
计程车停在了公墓的大门口,车门打开,一条纤长的腿先探了出来,踩在了有些浅湿的泥石砖上,随后冷桑清整个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纯黑色的紧身裤显得她的双腿纤长有型,纯黑色的小风衣把她的身段谱写的玲珑有致,头发梳的中规中矩,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纯黑色的墨镜,加上她不苟言笑的表qíng,整个人看上去酷劲十足。
司机很识相的率先跑下车,在冷桑清的头上撑起了一把伞,这不是他服务范围之内的,谁知道他有什么想法,还递给了冷桑清一张名片,叫冷桑清有时间联系他,把伞还给他。
司机像中了彩票一样的傻笑着驾车离开了,冷桑清连看都没有看那张名片,便把它扔到一边了。
踏着有些陡峭的台阶,每登一步,过去的事qíng在冷桑清的脑海里就越加清晰,已经过去三年了,她的心,还在痛。
转过一个拐角,她看到聂迹已经在那里了,很巧,两个人竟然会在同一天的同一时间想到要来这里。
聂迹听到有人过来,转过头,看到是冷桑清,表qíng也有些诧异,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她。
两个人没有jiāo流,今天的聂迹看上去格外沉重,冷桑清默默地走到了聂仁君的墓前,放下了一捧花,紧接着又挪到了聂痕的墓前,打算把另一捧花也放下。
“他也要祭拜吗?不管怎样,他也算是杀害了你父母的凶手。”聂迹在一旁冷冷地说道,那种冷要胜过今天的天气。
冷桑清听到了他的话,停住了动作,想了片刻之后,还是把花放到了聂痕的墓前。
站起身来,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些什么,但却不知道如何让开口,杀害双亲的仇恨自然不会原谅,但每一天都会想他,每一夜都会梦见他,算不算得上是可以祭拜他的理由呢?似乎很无力,但又是真实存在的。
“他可是你的大哥,你怎么能够连一枝花都不带给他?”冷桑清语气有些加重,他看到了聂仁君的墓前有聂迹带来的花,而聂痕的墓前却什么都没有。
这句话虽然听上去有些岔开话题的意思,但冷桑清心里真的有些不高兴。
聂迹看了看聂痕的墓碑,满是苍意地眺望着远方,悠然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他,可能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死。”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如果不是他,你早就已经死了!”冷桑清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厉声质问着聂迹。
聂迹没有说话,也看不出生气,两条剑眉紧锁,盯着冷桑清,眼神中闪过一丝激动,随后严肃地对冷桑清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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