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郗颜哭得脱力,是他大步上前,及时扶住她下滑的身子,将她搂进怀里,那么紧那么紧...
那样的目光韩诺看得清楚明白,是深刻的柔qíng,是满溢的怜惜,是一个男人看他心爱女人时该有的表qíng。
白色的花海,湿咸的泪水,绝望的脸庞,一切都惨淡得让人心痛,令他没有勇气上前。
许久,韩诺终于闭上了眼,哑声说,“颜颜,对不起。”
记忆里印像最深的就是温行远似有穿透力的眼神,让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而他清晰又有些空茫感的声音时常回dàng在韩诺的耳边。
“韩诺,最后一次机会,三点半的航班。”握着电话,他许久说不出话,而彼端的他也选择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五分钟变得似是比五年更漫长,就在韩诺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温行远已抢先一步挂了电话。
他给了韩诺最后的五分钟,他用五分钟的沉默结束了郗颜的初恋。
五分钟过后,韩诺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可怕的脸色。
那么受伤而绝望。
五分钟过后,温行远没有再迟疑,坚定地从郗贺手上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地球的最南边,一守就是三年。
那么坚定而决绝。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是深夜。
横躺在宽大的chuáng上,随手摸出枕下的相框,他贴在胸口。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得很不安稳,不断地做梦,醒过来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没有开灯,就那样睁着眼晴,直到天边有了光亮。揉了揉太阳xué,他抓起衣服走进浴室。
刻意让自己忙碌,就是怕心不受控制地想她,可是哪怕累得连眼晴都睁不开,她,依然如影随行。
原来,思念一个人,痛楚竟是如此清晰而深刻。
七点钟,他站在窗前,拨着那熟烂于心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不记得这一个多月来听到过多少遍相同的话,他漫不经心却又固执地一遍遍重复按着那几个数字,既耐心又无奈。
公寓的门铃响起,他烦燥地收起手机,打开门。
谢远藤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站在外面,抓起他的手就往门外拖。
“远藤?”韩诺不解,按着她的手。
“监狱医院打来电话,韩叔叔心脏病发…”
话音未落,韩诺已冲向了电梯,不知道是怎么将车子开到医院的,只知道隔着玻璃看到父亲的身上cha着管子,而chuáng边的仪器上显示着他心脏依然在跳动时,他瞬间跌坐在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们阅读此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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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无选择
韩诺木然地坐在医院的走廓里,耳边清楚地听到熟悉的心脏监视器的声音,而那白色病房的大门正向他敞开。
一室的苍白,一屋子的仪器,还有满心的冰冷。
他站起身,颤抖着推开病房的门。
父亲正躺在白色的病chuáng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毫无生气,毫无知觉。身上cha满了维持他生命最后一缕气息的仪器,他看到隐约有血迹渗出来…
他的心,像是碎裂般绞痛着,那么qiáng烈,那么清晰。
身体的力气在瞬间被抽空,倚在门框上,他大口大口喘气。
是天意吗?是惩罚他的过错吗?撑了三年,挨了三年,可是今天,仿佛这一切,已经到了终点。
主治医生看见韩诺来了,叹息着摇了摇头,“你父亲一直在等你,我都担心他撑不到你来,还好…”
韩诺抿紧唇,仰头闭上眼。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所以…节哀吧。”主治医生拍拍他的肩,“去和你父亲道个别吧。”
护士随着医生都退出了病房,谢远藤静静站在他身后,眼中蓄满了泪,轻轻握着他的手,却无从安慰。
这一天到底是来了,或早或晚,终是逃避不了。
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几声闷雷滚过,倾盆大雨接着一泻而下。
病房里,回dàng着微弱的呼吸声,清冷就这样无qíng地洒落下来。
真的,已经不行了吗?他是要去赎罪了吗?
挣开谢远藤的手,韩诺一步一步挪到父亲身边。
父亲老了,头发白了,皱纹深了,眼眶也已微微下陷。可他,却依然是他的父亲,生他养他的亲生父亲。
嘴角动了动,心如针刺般疼着。
三年前入狱的时候他就病着,医院偶尔会打电话给他,可他从未来探视过他,只有谢远藤来看他,然后状似不经意地告诉他父亲的近况。他知道,他的病一直没有好,他知道,父亲一直想见他,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恨过他,恨他犯下那样不可饶恕的错误,恨他从不曾顾及到儿子的感受,伤害了无辜的郗家,以至令郗颜的妈妈枉死。然而,他身上依然流着他的血,他还是与他有着血缘之亲的家人,给予他生命的父亲,他是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脸孔面对他。
夹在爱人与亲人之间,韩诺痛不yù生。
如今,已经到了终结的时候,他,是真的要走了。
“爸…”韩诺低声喊他,细听之下声音有些颤抖。
韩天启静静地躺着。
“爸…我是韩诺,我来看你。”握住父亲枯瘦的手,韩诺的眼眶红了,“你真的要走了吗?你要到妈身边去了是吗?爸…对不起…对不起…”
bī退眼中的泪意,韩诺蹲在chuáng边,将父亲的手抵在额头,“爸,谢谢你!给了我生命,把我抚养成人…韩诺不孝…韩诺对不起你…”
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他都快要走了,他还有什么不能面对和原谅?他可以,可以的,那是他父亲,他是他儿子,是连死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恨不愿意来看他,可有谁知道他是多么怕进医院。凄冷的苍白在他的记忆里太过深刻,走廓尽头微弱的灯光洒下淡淡的寒光,他觉得冷。
有人说过,医院是“生之门,死之狱”,一个生命从这里降生,又从这里死去…对他而言,那死狱之门已经是第三次向他敞开,先是郗颜的妈妈,然后是他的母亲,现在又是他的父亲。
原以为三年前他的世界已被全盘掀翻,如今看来,那时还不是极限。
到底要从他身边带走多少人才算结束,人生的变故到底要发生到几时才算终结?
郗颜走了,母亲走了,现在,就连父亲也要走了…一时间,韩诺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些什么。
从此以后,他是真的孑然一身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枯瘦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奇迹般缓缓回握着他的手。
韩诺惊愕,猛地抬起头来。
韩天启似是拼尽了浑身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睁开了眼晴。慈爱又充满愧疚的看着眼前英俊的儿子,无力地紧了紧手。
“爸…”韩诺哑声,眼底霎时湿润。
父亲的眼底已不复清明,却依然努力地牵起一抹浅淡的微笑,“韩诺…”
“爸…对不起…”一句埋在心底的原谅终于能在他面前坦然地道出,韩诺握紧父亲的手,深怕唯一的亲人就此离开他。
韩天启的笑容安详而温暖,似乎还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混浊的目光落在韩诺的脸上,过了好一会,他才费力地说,“韩诺…爸有一个请求…”
“爸…你说…”始终握着父亲的手,他低声说。
他看着韩诺,又缓缓将涣散的目光望着门的方向,“爸想见郗颜…”
韩天启的声音低沉含混,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持。韩诺僵化,似是在心底无声地挣扎着,好半晌才听他艰难地说,“好。”
即便他所做的错事已经无法弥补,可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垂死之人,面对他最后的心愿,韩诺无法拒绝。
医院走廓里回响着他踱步的脚步声,按下那几个数字,电话那端依旧是冷冰冰的回应,“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感觉当胸被人捶了一拳,心口闷闷地疼起来,极力平复qíng绪,翻看着通讯录中的电话号码。
迟疑着打过去,通了。
“你好,请问哪位?”一个陌生却又礼貌的声音。
“颜颜在吗?”沉默了几秒,他低哑着问。
“小姐陪老先生散步去了,如果您有急事,请留下…”不等那边的人说完,韩诺就径自挂断了电话,倚坐在走廓的椅子上出神。
“你好,请问郗副局在吗?”谢远藤的声音自走廓尽头传来,“在开会啊…哦,好的,那我一个小时之后再打过来…”
谢远藤的眼晴有些红,像是刚刚哭过,站在他身侧,咬咬唇,她轻声安慰,“郗贺一定有办法联系上她的,我现在就去局里找他。”
见他不吭声,谢远藤突然有想哭的感觉,就在她转身的时候,韩诺拉住她的手,好一会他才低声说,“不用了,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
谢远藤偏过头,难掩即将涌上来的泪意,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抽回手,萧索的背影消失在走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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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惊痛
“郗贺?”站在楼道里,见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出来,谢远藤轻喊。
郗贺应声抬头,看见她站在那里,额际的发丝已然半湿。
楼道里的感应灯忽然灭了,昏暗中他的脸看不真切,一如他此刻的qíng绪般复杂难明。
敛了敛神,恢复淡淡的表qíng,单手拿着资料,提步向不远处的谢远藤而去。
“等了很久?”他开口,语气平缓,见她点头,他又问,“找我有事?”
谢远藤依旧只是点头,好半天说不出话。
不知为什么,见到他那一刻,突然感觉很委屈,千头万缕聚涌心头,忍了许久的眼泪似乎要在瞬间倾泻而出,紧紧咬着唇,她哽咽,“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郗副局,张局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秘书小李从楼上下来,见郗贺与一位小姐面对面站着,微笑着传达局长大人的指示。
“好。我五分钟后过来。”郗贺神色无异,声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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