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法语吗?”
陈向远静默片刻,笑道:“学过一阵子,说不上懂。”
王灿后悔自己的多话,急于转移话题,鬼使神差地说:“最近你们银行代销的那个上投摩根的新基金怎么样?”
陈向远好象很高兴回答这个问题,他从基金经理人选一直讲到投资侧重。王灿每月必须还房贷,再加上日常消费,并无太多余钱,但她学的是经济学,平时帮父母在理财,对这个话题是真心爱好,忙不迭把自己研究选配的几只基金报给陈向远听,得到陈向远的赞许后,她颇有几分得意。接下来,两人就一路聊这个话题,一直聊到了王灿家楼下。
回家后,王灿就被妈妈薛凤明提审了。
“你今天就是和开车送你回来的这人一起去听音乐会吗?他多大?做什么工作的?”
王灿一惊,“不是吧,妈。你难道守在窗口等我回来?”
薛凤明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刚才去阳台晾衣服,正好看到。”
王灿看看在一边捧着报纸露出窃笑的爸爸,马上明白所谓晾衣服是个托辞。薛凤明虽然在本市重点中学担任语文老师兼任班主任,十分忙碌,但对于女儿的恋qíng,她理所当然地有很qiáng的好奇心。
然而王灿只是苦笑一下,因为实在没什么好jiāo代的。
从车上下来,挥手向陈向远告别,走进楼道,她就觉出了不是滋味。
如此大好的一个约会,竟然就这样一丝暧昧也无地结束了,她实在是有点儿后悔。想想刚才的对话,她怎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把话题转到基金上面,而且还能谈得兴致勃勃,收也收不住。
她明明对刚听的音乐会有了一点儿感受,大可以与陈向远探讨,向他请教。可她不知道是哪一根筋不对劲了,居然会在听完làng漫的音乐会后,跟一个爱好音乐的男人大谈理财之道。
好在王涛照例解救了她,“太太,别神神叨叨追问不休了,小灿自己有分寸的,再这么着,有人追女儿也会被你吓跑了。”
王灿洗了澡还是没有睡意,打开电脑,不期然记起刚才陈向远就的那首歌名,上网一搜便找到了,那个歌声再度在她小小的房间里轻轻回响,她看着网上翻译的歌词。
MonAmie,aumoisMai我亲爱的,我重生的时刻
Vienrtlemomentoùjerenais在五月来到了
MonChagrins'enestallé我的伤感终于消失了
SoufflépartouslesVentsSacrés我受够了那些讨厌的风
MonAmie,monEchappée我亲爱的,你让我爱得九死一生
Bellecommeleshommesaucoeurdefemmes如同所有女人心里在意的男人
Del'Amourtusaisdonner你懂得,爱就是给予
AquivientdanserdanstesFlammes为此,让我们在你爱的火焰里共舞吧
EtVivelavie,jet'aimefort为生活而欢呼吧,让我狠狠地爱你
Ajamais,tuesmonseulTrésor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珍宝
Tesmilliersdevisages即使你脸上的表qíng再多
Nelivrentqu'unMessage还是读不懂女人的心思
Quandrevientl'Ete夏天何时再来
这显然是一首流行歌曲,按网上介绍来看,女歌手NajouaBelyzel颇为年轻貌美。想起陈向远说他并不怎么听流行音乐,王灿有些不解,不过马上告诫自己,这样揣测别人可不好。
正值五月中旬,天气渐热,chūn去无踪,本地最出名的漫长而炎热的夏天即将拉开序幕,王灿觉得自己似乎太快进入了沉迷的状态。她想,莫非是两年多没有正式的约会,她对爱qíng的向往与渴望已经积攒到了一个程序?
第三章
所谓日久生qíng,只是一种妥协
王灿的爱qíng经验实在有限,并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她和陈向远之间目前连好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再推进一步。她本能地意识到,像陈向远这样的男人,恐怕不会喜欢一个太过主动的女孩子,而她长期所受的教育也让她做不到主动出击。
这一点患得患失来得危险而甜蜜,让她在大学毕业近三年以后,似乎头一次找到了恋爱的感觉。她想,原来自己的生活还是有一个摆脱平淡的契机。
她把那首《夏日何再来》下载到MP3里面,上下班路上反复听着,不过也只仅仅听得懂歌曲开头的那一连串英文的“Iloveyou”,法文的反复呢喃吟唱并没有带给她什么灵感。
陈向远始终就是那么淡淡的,不回绝她的邀约,但也没有一点儿主动的愿望流露,这样几个回合下来,王灿有一点儿理由穷尽的郁闷感觉。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追求男人的经验,现在努力回想一下自己享受的被追求过程,一个已经接近淡漠的影子泛上心头,徒增惆怅,更加理不出头绪。想来想去,她只有去求教罗音了。
听王灿说完她的困惑,罗音停下敲打键盘的手,再度望天,“我劝你适可而止。”
“为什么?我还根本没有开始好不好,怎么就要止了?”
“男人不是傻子,尤其他看上去又不是那种粗枝大叶的男人。你对他的那点儿小心思,他肯定清楚,可他既不拒绝,也不回应,已经证明很多事了。”
“我觉得他只是含蓄。”
罗音扑哧一笑,“你不如直接说他闷骚好了。小姐,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经验范围,我没试过主动追求男人,更别提闷骚男人了。”
“你就没碰到过一个先让你动心的人吗?”
“呃,还是有的,”罗音迟疑了一下,很认真地说,“但我是那种宁可让自己的心事烂在肚子里的人,别指望我去主动表白。你看,我其实也是一个闷骚低调的人,哈哈。”
王灿好不恼火,“可是你听过那么多千奇百怪的故事,就没有类似的qíng形可以说给我参考吗?”
“这么一说,还真有不少。不过我认为,那些故事多半都有反面的参考意义,你不会爱听的。”
轮到王灿无语望天了,罗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时间,时间会帮你的。”
“这话怎么讲?”
“你们俩这么继续下去,或者他会对你日久生qíng,或者你会对他再没什么新鲜感,倒是奇怪当初怎么会有如此热qíng。你看,这样问题都解决了。”
“切——你说的这两样我都不喜欢,我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有感觉的人。”王灿闷闷不乐地说,“而且,所谓日久生qíng,只是一种妥协罢了,没意思。你别跟我就生活就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我还没到应该妥协的时候。”
罗音只好认输,“怕了你了,勇气可嘉,相当可嘉,世界是你们的,去撞墙吧,我不拦你,再次祝福你。”
罗音的祝福起了作用,机会总归还是有的。
楼市周刊这边最近不断接到读者电话,询问将商业贷款转公积金贷款的可cao作xing,王灿跟杨主任一汇报,联想到最近这类问题提的人比较多,就制订了一个报道计划。
既然师出有名,王灿便马上打电话给陈向远,请他就此问题发表业内人士的看法。陈向远有点儿为难地说:“银行有专门的部门负责对外宣传,个人住房商业贷款和公积金贷款业务也不是我的职责范围,我不太方便说什么。”
“那你能帮我联系一个分管的负责人吗?”
陈向远沉吟一下,还是答应了,过了一会儿他打电话过来约王灿下午去他们行里采访。
陈向远上班的市行在江边一个旧时的西式建筑里,高高的台阶上去,里面空间幽深,挑高的大堂配上古旧的地板,看上去很有一点儿庄严肃穆的感觉。
陈向远下楼来接王灿上去,他跟平时一样,穿着藏青色西服,配雪白的衬衫和深蓝色的领带。其实他所有同事穿的全是相同的制服,可是王灿还是忍不住认为,这套工服他穿得比别人都有味道,同时不无自嘲地想,她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没有花痴细胞,花痴发作起来,果然是迟早的事而已。
不知道是陈向远的面子,还是银行对报社选题的重视,采访安排在分行的小会议室,一个分管副行长详细地解答了读者的疑问,承认相关政策早就下达,只是在cao作过程中各银行之间存在琐碎的jiāo接困难。他同时许诺,会充分重视客户的要求,汇报省行,研究这一问题的最终解决途径。
采访完成得这么顺利,王灿自然开心。她去陈向远办公室道谢,陈向远送她下楼,看她满脸愉悦,明亮的眼睛越发显得笑意盈盈,也有几分莫名的高兴了。
他送她到银行门口,见阳光炽烈,便说:“我还要上班,不能送你回报社,你在这儿等一下,我下去帮你叫出租车。”
“不用不用,”王灿摇手,“你忙你的吧,我走走,我最喜欢这个季节了,夏天刚开始,又不算热。”
“头回听说有人喜欢本地的夏天。”
“嗯,我从小就喜欢过夏天,可以穿漂亮的裙子,还能吃西瓜。我特能吃西瓜,一个人一次能吃半个。”
陈向远脸上掠过一点儿若有所思的神qíng,王灿想:完了,大概是自己的饭桶自白吓到这个细腻而讲究生活品质的男人了,真是要命。可是陈向远笑了,温和地说:“这个喜欢的理由很不错。那好,我们改天见。”
“再见。”
王灿脚步轻盈地下了台阶,走在林荫道上,乐陶陶地想:嗯,对,我们改天见。放眼看去,天格外蓝,风格外清,透过树叶筛下来的斑斑点点阳光也格外宜人。一直到回去写稿,这个笑意还维持在她脸上,弄得杨主任和同事都好不诧异。
王灿的稿子顺利见报,她在MSN上向陈向远道谢,他回了一句“别客气”,就没了下文。
她能理解他很忙碌,她自己也一样,每天工作安排得满满的,出去采访,参加开发商的各种活动,回来写稿,完成杨主任布置的选题,参与策划专题,能够闲聊的时间不多。
好不容易空下来,两人还是会聊上几句。无奈陈向远在网上比在生活中来得更为沉默,似乎根本没有闲聊甚至谈心的雅兴,很多时候都是寒暄完毕,他发一堆银行理财产品信息理财研究报告甚至股市分析给她,显然直接把她当成了求财心切的那一类人。
王灿扪心自问:也对,钱自己还是很喜欢的,可是她并没有喜欢到要和一个好不容易对他有想法的男人成天讨论这个的地步呀。
她瞪着电脑,好不郁闷,却无计可施,恨不能大叫出来:不要再给我发这些资料了。但她没冲动到这一步,最终也不过是瞅着罗音上了线,对着她叫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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