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当然没有打招呼gān扰罗音的工作。她走向坐在另一侧的陈向远,在他对面坐下。陈向远将银行卡jiāo还给她,“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
“惭愧啊,绿门的常客多半是咖啡爱好者,严格来讲,我只能算是这里烘烤的小点心爱好者。”
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一份戚风蛋糕卷,陈向远只点了一杯黑咖啡。待服务生送上来,他没加牛奶,只加了一块方糖,尝了一口,便点了点头。
“这里的咖啡味道确实很醇正。”
王灿点头,“看来你是喜欢喝咖啡的人,据说这家店是好多咖啡爱好者固定买咖啡豆、咖啡粉的地方。不过悄悄地讲,我确实有点儿疑心,有些每天固定过来的男士,也许跟我的同事李进轩一样,其实是仰慕这里漂亮的老板娘。”
“也许以后我也会经常到这里来喝咖啡,希望老板娘真像你预告的一样漂亮。”
“我预告一下比较好啊,下次你带太太或者女友一块儿过来,看到老板娘可以保持镇定,不至于露出太过惊艳的表qíng。”
陈向远似乎是被逗乐了,他的笑意扩展开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还好,我没结婚,也没女友,不至有这个后患。”
王灿觉得简直可以在心里夸奖一下自己套话的技巧了,居然得来全不费工夫地问清了她最想知道的事qíng。
晚上回家后,她芳心扑腾,一向良好的睡眠也受了影响。上次这样,还是huáng晓成与她初次牵手的那个夜晚,记起生命中已经走远的初恋,她有些惆怅。第二天,她趁着空闲跑去向罗音讨教。
“你说我要主动点儿吗?”
王灿读大二时开始到报社实习,一度跟过当时跑社会新闻的罗音,和别的实习生一样唤她“罗老师”。但罗音一向没有任何老师的架子,谈吐风趣友善,教采访技巧与要点时十分认真,毫不藏私,很快她们就相处得很不错了。后来王灿考入报社成为她的同事,越发觉得彼此兴味相投,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了好友。
罗音听得直笑,饶有兴致地问:“你这就是所谓一见钟qíng了吧?”
“一见钟qíng?没那么严重吧,他的样子沉稳,倒是很合我眼缘的。你也知道,每天采访碰到的人很多,可大部分人都很乏味,是那种除开工作你再也不想有任何jiāo集的类型。”
“喂,这话应该由我讲才对。”
王灿承认,罗音的采访对象大多满怀心事而来,讲的故事能带有喜剧乐观色彩的极少。“所以说你的心理素质一流啊,要调我去倾诉版,我太容易投入,肯定很难做到抽离qíng绪,只倾听,不评论,不投入。”
“你少来拍我马屁。”罗音回忆一下昨天在绿门瞟了一眼的那个男人,“他看起来倒是气质沉稳,蛮斯文的。既然看中了,就试着jiāo往好了。”
王灿有点儿困惑地说:“可是我不知道我合不合他眼缘。昨天从绿门出来,我说我要回报社写稿子,他说声再见就开车走了,都没有一点儿再约我的意思。”
“我叫你就等有机会再见面的话,你是一定不会听的喽。”
王灿gān脆地摇头,她知道罗音一向主张乐观处世,悲观看事,并不提倡主动。“守株待兔不是我的风格。”
“这只兔子耳朵格外长还是尾巴特别短?”罗音不以为然地撇嘴。
“他很沉默,还有点儿……那个,算是忧郁吧。”
罗音脸上的不以为然之意更浓了,“你一个大好阳光少女,gān吗要去喜欢男人的忧郁?”
“哎,只是一个感觉嘛,不见得就是真忧郁。他不聒噪,非常沉稳内敛,最关键的是气质很gān净,让人看了会有很安心的感觉。总之,就是我喜欢的类型。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相信一见钟qíng吗?”
罗音略为沉思,“我读大学的时候,也问过别人类似的问题。准确地讲,我问过很多人,得到过很多答案。不过我觉得最好的答案应该是我的一个学数学的同学给的。她说,她相信生命中所有没发生在她身上的奇迹。”
“亏你跟我妈一样是学中文的,一点儿làng漫意识也没有,看人家说得多好。我妈听见这话准得盛赞一番。”
“你就别扯上令堂来掩饰自己的少女qíng怀总是诗了。”罗音笑道,“其实我觉得,我那位同学不见得相信什么一见钟qíng这么玄妙的东西,她只是愿意让生活保持一点儿悬念。”
“扯得太远了,我对他其实也没钟qíng那么严重,我只是想着怎么约他再见面,彼此多一点儿了解。”
“得得,我不泼你冷水,姐姐我恋爱经验乏善可陈,糊里糊涂地被套牢,现在马上要嫁人了,好像教不了你什么高招。不过呢,”罗音话锋一转,“女人主动看似容易,但大多数男人好像始终喜欢征服的感觉,你注意把握,不要主动得太着形迹了。至少给他一个错觉,让他感觉他是掌控局面的那一方。”
王灿虚心点头受教,“还有呢?”
“还有嘛,估计会让你扫兴。”罗音嘴角挂着笑,抬头做望天状,“请记好了:男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多半是不可靠的。”
王灿差点儿倒地不起,拿一根手指点着罗音问她:“那你对张新的第一印象呢?”
罗音坦白地说:“我头一次见他,觉得他是一个乏味的、戴眼镜的小胖子。”
王灿非常无语,在她看来,罗音的男友张新虽然不是帅哥,可个子不高不矮,身材能算结实而不叫胖,衣着得体,谈吐大方,有小小的幽默感,怎么看都不能算乏味。
“你眼光可真够苛刻的。”
“是啊,后来我总算慢慢发现他有趣的一面,哈哈。顺便说一句,他以前真的比现在胖。在我的敦促下,他才开始每周打几次羽毛球,身材可观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第一印象好的男人反而会让我们失望?”
“我只是说,我们长期的审美取向会误导自己,我们的眼睛会欺骗自己,我们最初看到的,多半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东西。”
王灿被这一串绕口的话打败了,也抬头望天。
罗音笑了,“没事儿没事儿,去认识他、了解他吧。祝你好运。”
王灿相信自己运气始终还是不错的。
几天后,她试探xing地打一个电话给陈向远,说绿门新到了一批埃塞俄比亚的咖啡豆,她的同事李进轩是咖啡爱好者,喝过之后大加赞赏,所以约他过来品尝。陈向远似乎略感意外,但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再度在绿门见面。一进来便看到了传说中的漂亮老板娘苏珊站在吧台后面打电话,她是不折不扣的美女,身形窈窕,眉目标致醒目,肌肤雪白,秀发如云,一双妩媚的眼睛显得风韵十足,不过陈向远并没有流露出多么惊艳的表qíng,只是坦白承认,王灿确实没有夸张她的美貌。
这个沉稳的表现让王灿很满意,他们的谈话较上一次来得更为轻松。
陈向远显然不是一个热qíng的男人,但他也说不上冷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十分有礼貌。隔了一周后,他便礼节地回请王灿到他常去的本市另一处颇有名气的咖啡馆喝咖啡。
一来二去,两人居然也称得上熟人了。几次以后,陈向远突然在MSN上问她:“王小姐是否喜欢音乐?”
王灿觉得这个问话的方式未免一本正经,不过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喜欢。”
陈向远说:“我手头有两张周六晚上音乐会的票,是香港一个弦乐组合演出,想请你一块儿去听,不知你是否有空?”
这差不多能算是一个约会了——王灿开心地想,同时十指如飞地打下回答:“好的,我有空。”
汉江市的大剧院年前刚落成,建筑风格简练现代,在夜晚的灯光照she下,更显得辉煌气派。
两人约好在剧院门口碰头,王灿认真打扮后过来,满意地看到自己的墨绿色针织连衣裙配高跟鞋,既不过分正式,又与气氛蛮搭调。
穿着红色上衣黑色长裙的工作人员引导观众有序入场,陈向远顺手拿了两份下一个演出季的节目预告,递一份给她,坐下后翻看着,“十月份还有傅聪的钢琴音乐会,太难得了。”
“你爱好古典音乐吗?”
“是呀,我的爱好比较老气,流行音乐听得少一些。”
王灿说自己喜欢音乐并不是撒谎,不过她恰恰是流行音乐爱好者,平时对音乐的爱好仅限于写稿时放点儿歌曲、坐在公共汽车上听听MP3,再加上朋友聚会时唱唱卡拉OK。她坦白承认,“我的音乐品味很通俗,像今天这样专程来听一场弦乐演奏会,还真是第一次。”
陈向远微微一笑,“放轻松,今天的曲目并不艰深冷僻。除了一首巴哈触技与赋格曲外,大多都比较流行。”
“咦,年底有孟京辉的话剧,《两条狗的生活意见》,听同学讲非常好看,我得记下来。”王灿说。
音乐会一开始,她跟陈向远一样,关掉了手机。她看得出,陈向远不是附庸风雅,而是真的爱好此道。从第一首曲子开始,他就正襟危坐,神qíng关注,听得十分投入。
她并没有听出多少门道,但在乐队演奏到《多么美好的世界》时,她觉得旋律似曾相识,随即意识到,她听过莎拉?布莱曼演唱这首歌曲,此刻台上音乐家用纯粹弦乐的方式演奏出来,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她不禁想到,难怪别人谈及音乐,会用到“动人心弦”这个词。
音乐会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陈向远送王灿回家。他开的是一辆银灰色三厢福克斯,车型中规中矩,倒是很符合他沉稳内敛的xing格,只是后车窗上贴了一行不大不小的标语,王灿好奇,借着路灯光凑近一看,赫然是八个字:某某银行,信贷首选。她不由得笑了,陈向远也笑,解释说:“行里的规定,只有贴了这个宣传标语,才能拿到车贴。”
“果然是银行,算盘很jīng。”
上车一看,车内收拾得很gān净,没有多余的香水座、靠垫、吊饰之类的装饰品。陈向远开了CD,放的是一首轻快女声唱的法语歌曲,王灿随口问:“真好听。谁唱的,歌名是什么?”
“歌手叫NajouaBelyzel,歌名是QuandRevienrL'été,”他的法语发音听上去十分轻柔低沉,带着韵律感,“翻译成中文是《夏日何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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