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娜在学校里有了麻烦,第一反应是找我;第一次接到男生的纸条,也是马上拿给我看。”陈向远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在她眼里,好像不必对我有任何保留。后来她父母送她去法国深造,去年年底才回来,可是老习惯改不了,有什么事还是第一时间就给我打电话。”
王灿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也确实不大想听这样的回忆。可是她想,不过是同车的短短时间,犯不着不礼貌地去打断他,只有忍了。
陈向远也觉察了王灿不以为然的沉默,车在一处红灯前停下,他侧过头看着王灿,“我讲这么多,只是想说清楚,我跟小娜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是兄妹感qíng。如果以后她仍然跟我表现得亲密,那也是拿我当哥哥撒娇习惯了而已,你不会介意吧。”
全身血液似乎一下全冲到了脑袋里,王灿有点儿不能置信地回头看着他,他却仍然保持着平静。
这时转了绿灯,他重新发动车子。王灿一脸茫然地将视线转向前面,午夜时分,路面很空旷,城市没了白天的喧嚣,但她心里乱纷纷的,犹如置身于人cháo汹涌的闹市之中。
陈向远的手机提示收到短信,嘀嘀两声轻响,居然吓了王灿一跳。他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放回中控台上。
“对不起,我好像吓到你了。”陈向远的声音依然低沉悦耳。
车停了,王灿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家楼下。她机械地解开安全带,手已经扶到门把手上,却又回过头。
“那个,你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呀?”王灿觉得自己显得有点儿傻气,但是她不能不问,“你没必要和我讲这些的,我是说,你们兄妹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管不着。”
陈向远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表qíng,“其实我是想追求你,王灿。我本来想慢慢来,不这么唐突的。不过我看出来了,经过今晚,你大概会离我远远的,所以我只好够跟你解释清楚。”
王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差不多是她盼了好多天的表白了,而且比她盼望的来得更加直接,但是却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我喜欢你,你xing格开朗平和,又能容忍我的内向、我的迟疑,我想我们应该会合得来的。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我愿意等你想清楚。”
王灿连再见都忘了说,仓皇下车进了楼道。她没有回头,轻手轻脚地上楼,拿钥匙开门。
父母已经睡了,她松了口气,赶紧走到阳台上,正看到那辆银灰色福克斯掉头而去。她怔怔地目送车子消失在夜色中,然后回屋洗澡,换上睡衣上了chuáng,夜风拂着窗纱chuī进来,室内很是凉慡静谧,但王灿理所当然地失眠了。
我喜欢你。
这几个字在她耳边反复盘旋,挥之不去,却仍然欠缺一份真实感,倒是他随后说的喜欢的理由让王灿心惊。
xing格平和开朗,应该算吧——王灿评估着自己。能容忍——从何说起?可是从认识到现在,她似乎倒真是在容忍这个男人的沉默和不行动。
至于两个人会合得来——如此没有làng漫色彩的理由,让她迟疑了,她向往的是爱qíng,可不是一个平淡的相处。
而且那个沈小娜如此理所当然地存在,她真的应该开始这段感qíng吗?她没法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第五章因为你不想拒绝他
新的一周开始,王灿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的。
她有整个周末的时间思考,但她并没有像陈向远说的那样“想清楚”。因为她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上班的忙碌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她害怕接到陈向远的电话问她考虑的结果,但是她多虑了,一连几天,没有电话,更没有短信,陈向远果然是非常笃定地在等她“想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她不能不有说不出来的挫败感。
她跑完新闻,回到报社写稿,一边自觉有点儿鬼祟地隐身登上MSN,一样也没有留言,陈向远的头像安静地挂在那里。仿佛那天在车上说的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礼貌对白,王灿甚至疑惑自己是不是酒量低下,给一瓶啤酒喝高了,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她心神不宁地写完稿,发给值班编辑过目。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后,她决定还是骚扰罗音比较好一些。
一个招呼打过去,罗音很快回复,“小样儿,学会潜水了,玩什么隐身呀。”
王灿回一个扁着嘴的苦恼表qíng过去。
“我正赶稿呢,写的是一个悲qíng故事,误会重重,一波三折,qíng深缘浅,有缘无分,再见惘然,见报以后保管让你看了掉眼泪,所以现在不要跟我倒苦水,不然我要崩溃了。”
罗音打字和写稿的速度在报社是出了名的快。王灿只好回一个“哦”字过去不做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罗音的回复过来了,“今天奇了怪了,难道你真有倒霉事要跟我说吗?天哪,你一向是我生活中的阳光,上帝不会这么残忍让你不开心吧,以后谁来娱乐我。”
王灿哭笑不得,“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你才是最没同qíng心的那个人,枉你的读者拿你当知心人了。”
“我有同qíng心呀,大把,不过我都用到我亲爱的读者身上了。所以我才喜欢周星驰……以及你。”随着这行字还发过来一个周星驰的经典表qíng。
“放心,我没冤屈要诉,就是想问你点儿事。”
“噢噢,那就好,过半个小时,你来我这边吧,我快写完了。我们当面说,我可怜的手指啊,这个星期都快给打断掉了。”
半个小时后,王灿来到罗音办公室,发现她和她的同事吴静正在聊天。吴静与罗音一块儿负责倾诉版,只是两人风格略为不同,罗音比较冷静客观,而吴静偏好走文艺煽qíng路线,自然也有一票拥趸。
吴静见她进来,笑道:“王灿来得正好,我跟罗音已经快没有共同语言了,她非要我看这些装修帖子,还得贡献意见,弄得我是一个头两个大。”
王灿说:“罗音你进入角色还真是快呀,以前根本对房子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对婚姻好像看得比谁都悲观。现在倒好,一心开始走贤良淑德路线了。”
吴静也撇嘴,“谁说不是呢?”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曲,我既然答应了张新的求婚,当然就要对他对我们的未来负责任,该cao的心一定得cao。”罗音很是大言不惭地说。
“王灿,瞧瞧我的工作环境;一个男同事的老婆怀孕待产,成天讲爸爸经,就差也有孕期反应了。”吴静说的是另一个倾诉版记者马建华,她再指一下罗音,“一个女同事马上要结婚,有空就讲新娘经。也就是我心理素质qiáng啊,以一个大龄未婚女青年的身份待在这个女xing荷尔蒙严重泛滥的办公室里,听他们不道德地炫耀各种幸福,还能保持淡定。我得跟我们主任谈谈,要求特殊津贴。”
王灿被逗乐了。罗音笑着说:“马建华比我症状严重得多好不好?他居然炫耀说他有孕气,求子的人跟他讲过话会传染。”
“所以我已经躲着不正视他的眼睛了,而且严厉警告他,要跟我讲话就通过网络,不然我就当他是空气。”
罗音正在喝水,笑得差点儿呛到,“跟我讲讲话没关系嘛,我最多也就能传染一点儿八婆恨嫁气给你。”
吴静摇手不迭,“我可不恨嫁,不许给我这个心理暗示。王灿,我劝你也得抗住,我昨天才接待了一个恨嫁的姑娘,真可怕。跟哈姆雷特似的,一个劲儿犹豫‘Tobeornottobe’这个问题,简直把我给绕晕了。”
“你刚才是在写她的稿子吧?”罗音问她,“难怪你写得一脸便秘的痛苦表qíng。”
“是啊,总算写完了,已经弄得我内伤了,我得去吃点儿东西安慰一下自己。”吴静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关着电脑。
既然已经成稿,就不怕谈论了,王灿好奇道:“她到底要做什么艰难的选择?”
“不过是觉得男朋友jī肋,优点模糊,不够吸引人;缺点讨厌,可又无伤大雅;前途有是有,说不上多光明。相处六年多,爱qíng好像已经变成了亲qíng。继续下去,不甘心;真要分手,又害怕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碰到下一个人也许还不如他。唉,她才二十七岁而已,就思前想后这么多也不嫌累得慌。姐姐我已经三十岁了,都没cao这个心。我打算把自己剩成圣斗士也不将就,难道我的神经结构跟她不一样?”
“那是一定的,不然她gān吗来找你传道解惑。”
“被你这么一夸,我有一点儿职业自豪感了。”吴静哈哈一笑,“你们接着聊,我先走了。”
罗音继续看着电脑上的装修帖子,“我的职业自豪感也被你激发了,欢迎光临知心姐姐办公室,你有什么心事要跟姐姐倾诉?”
王灿瞪她一眼,“哎,还记得我们上次在香格里拉看婚纱发布会,被你严重鄙视了的那个帅哥吗?”
罗音想了想,“你是说老戴呀,他是我们家张新的合伙人,好朋友。你当时跟我说,他长得挺像你大一时暗恋过的学长。我可告诉你,你千万别打他的主意,老戴那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女人杀手加超级自恋狂。”
王灿直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我当初的暗恋只持续了半个学期,能记忆犹新到今天,还真是托他长得好看的福了。太帅的男人不是我的菜。”
罗音做胸口一块大石落地状,笑道:“嗯,王灿,我没白疼你,你果然比较有慧根,拿得起放得下,死抱着一个无望暗恋不撒手的痴qíng人我看得太多了,也太腻味了。”
“那个搞个女孩子,当时和他在一起讲话的那个,穿着吊带衫,肤色很健康,你有印象吗?”
“沈小娜,当然记得。她是老戴美院低好几届的学妹,据她自己说,早就开始暗恋老戴,可惜老戴不缺女朋友,没轮到她下手。她出国回来,又开始打他的主意,成天跑到张新和老戴的公司坐着,按张新的说法,就差添张桌子在他们那儿办公了。看那架势,她不把老戴搞定誓不罢休。”罗音呵呵笑,“我佩服她,现在的女孩子,真的比较勇敢。”
“去,你能大我们几岁了,少拿个当妈的派头出来。”王灿不得不承认沈小娜勇敢,这种勇敢真和年龄没多大关系。她和沈小娜其实差不多大,然而沈小娜那股子当着认不认识的人大声宣布“我失恋了”的劲头,却是她怎么也不可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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