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点点头,道:“苏晨明白。”
眼眶湿润。
原来,不论对谁,我皆是错。
相伴?坚守?那我手中这瓶东西又算什么。
眼光静默在手中的药瓶。我低声到:“‘伴’这个字,有人依靠才叫伴,不然则得一半。两个人的事qíng,我一个人做不来。”
语毕,缓缓打开瓶子。
庄海冰微微一怔,yù跨步往前,却稍倾又顿住了脚步。
“一粒够了么。”咽下舌上的药片,明明包裹了糖衣,却这般苦。
他眉轻蹙,点头。
“可以拜托你两事么。”
“一,我求他,放了张凡;二,我想出去走走。晚饭之前会回,这是很早以前便约定好的。他,若回,我总在就是。”合上瓶子,我静静道。
庄海冰走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来,yù言又止。
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看着他。
“如苏小姐所说,海冰原姓莫,只是在庄家做事,才随了庄姓,而本也不姓明,她是海冰的妹妹。我们都是明家收养的孩子。刚才的话,海冰确是存了私心。抱歉了。但至于凌未行,也非不合,如果你没有与凌未行再次相见,又或者说,如果你没有死而复生的话,苏小姐,你本该死在四年前。”
苏小姐,你本该死在四年前。
这是庄海冰离去前的话。
宁大。北区林荫道,再转一弯,便是摘星湖。
也许,从昨夜零点始,我便没了来这里的资格。只是,在街上茫然悠转,最后还是踏进了这片往日的净土。
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恻恻而笑。
“苏晨,你好卑鄙。每次受了伤,便只懂得找那个男人的庇护。”
我蓦然回头,看寒冬枝叶沧桑,独悬枝头,看曲径延展,长路漫漫。
我一个人,这样走过二十四年。
十年多以前,那时,没有琪琪,八年前,那时,没有纪叙梵,四年前,那时,亦没有凌未行。
笑。
不管自身边而过的学生的纷纷侧目,轻声对虚空道:“没有他们之前,我自己走;今日,我亦不要再依靠谁的庇护。
行,从现在起,换我在背后凝望你,直到亲眼看你得到幸福。
琪琪,我要找回你,看你再次微笑。
纪,我会找出属于我们的路,延续或落幕。
紧捏着口袋里的瓶子,庄海冰的话语还在脑海里盘旋,弯道尽头,摘星湖已然在望。
冬日的阳光,慵懒的散she在湖面上,这湖便碧蓝若睐,波光潋滟似珍珠碎钻。投映在这巨大水晶镜面上的是湖畔教堂的侧廓。
教堂的钟声突然破空而起,惊散了几只歇息赭红色塔尖歇息的冬鸟。
却丝毫没有惊扰到qíng人的时光。
湖畔糙地,三三两两的男女仍甜蜜依偎。而湖中央的小桥上,一对男女却格外瞩目。
男子眉目优雅,面目清俊,只是眉宇轻敛,目光怀远,明明是温柔的人,却让人陡生遥远之意。他的背后,站了一个清秀的女子,神色间堆满忧伤,一手握住了男子的手。
两人的手便这样静静jiāo握在清晨宁谧的空气中。
行。
你果在这里等了一宿。
这场战役里,你是将领,我却是逃兵。
她,会是你的那个人吗?
苏小姐,你本该死在四年前。
如果是这样的话,行,你会比今日幸福是么?
心里骤然一惊。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礼拜堂的唱诵诗响起。轻诵低徊中,低沉的嗓音袭入耳中。
“熏,还记得这个男人吗。”
“我记得记不得他,有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是凌未行,他必定记得我,除非,他不是!”女子的声音,沙哑,兼集了数分清冷。
我心里一震。眼角的余光悄悄望去,却见不远处,小灌木丛中,一对高挑颀长的男女身影若隐若现。
然而,我的探视随即被一道眼光冷冷攫住。长发飘扬,是那个女子?阳光泛彩,光色四散中,她的面貌竟无法看清,只是那眼中的寒意十分掺人。
没有回避。我微微一笑,又往四处看去。那女子再睐了我一眼,嘴角勾起抹笑,隐去了眉间狠戾与森冷,别过头去。
但愿这样,她不曾注意到我的窥探。
心,跳得遽烈。
这个女人,我害怕。
事qíng,似乎已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之外。
正文chapter121摘星湖——琴声魅影
那二人在不久后便离去,他们离去前并没再多说什么,我也没再久留,静静凝望行片刻,也侧身进了林荫道深处。
最后落入眼中的镜头是抬手拭泪,两眼通红的看着行。行皱了双眉,终于轻叹一声,把她抱进怀中。
也许,庄海冰说的对,她至于他,也有着独自的意义。
如果没有我。
心里漫过莫可名说的忧伤。
林子寂静,我开始整理凌乱的思绪。
刚才匆匆所见二人,对行的踪迹竟甚是了解,然当其出发点并非存了善意,那男人身上还隐了丝肃杀之意,那这个了解,可并不妙。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行知道吗?也许,该一个人来示警,又或许,庄海冰是适合的人选。
那男人说:“熏,还记得这男人吗。”
“他必定记得我,除非,他不是凌未行。”被唤作熏的女子回过此一句,她说这话时神qíng暗幽。
除非,他不是凌未行!如果,眼前那个男人不是凌未行,那他是谁?
这寥寥数句,晦涩难懂,却让人无法抑压的心惊。
而本该死在四年前的苏晨。四年前,什么事qíng曾发生在我身上,牵涉到生死吗?
其中与行又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是摘星湖。行,为什么选定的约定地点是摘星湖。
湖水如镜,岁月过,清澄自不减。夏日星空映其上,探手可攀摘星辰。这是摘星湖名字的由来。
只是,少之又少的人知道,这湖并不祥。
这里曾死过三个人。
教堂里的咏诵之乐隐约传来。
行,摘星湖,礼拜堂,四年前。
那乐章之声愈浓,我的心愈加凌乱。
旋律一换,一曲星空骤然入耳。
一个影子闯进了脑海。
思绪歇然而止,却有一帧帧qíng景在脑中投影而过。
四年前,是谁也曾在夏夜里曾弹奏过一曲星空给我听?
幽暗的夜里,流萤飞舞,边幅未修的落拓,衣衫凌乱,破烂,眼神疏冷悲伤。幽魅的影子飘dàng于摘星湖水糙间。
我与他说摘星湖的故事。
我说,这里如此之美,也许因为湖水深处埋藏着三具尸体,养分滋养了所有生机。这里的夜间是死魂的聚集地,不是你该来的。人该回到属于人的地方。
他眉眼幽冷,只是嘴角却若有若无一笑。
……
教堂里,钢琴畔,孤寂的身影在弹奏,长指飞扬,一曲又一曲。
蜷缩在长椅上的躯体。
黑夜里的拥抱。
……
划过教堂的响雷闪电。
四目相jiāo间,布满面额,狰狞的疤痕,怵目的丑陋。
心房猛的一窒。身上一个激灵,慢慢回过头,数个修女走过,身影晃动间,却见一个人眉目淡定,站在小灌木前静静看着我。
看我惊惶失措,他抬腕看表,道:“迟了十小时有多,不过你终究是来了。”
“行?”我低呼出声。
男子温雅的眉眼变深,微微颔首。
我却摇摇头,望着他,颤声道:“不。也许我不该叫你行。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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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chapter122永远有多远
我却摇摇头,望着他,颤声道:“不。也许我不该叫你行。你到底是谁?”
礼拜堂前,不断有人穿行而过。
“那年,摘星湖畔的幽灵,是你么。”我失声道。
凌未行轻轻而笑,笑里意味复杂。末了,凝视着我,道:“你记起了么。”
阳光明媚,教堂里,星空的乐章在流泻着,不知为谁弹奏。
我与他,却谁也没再往前一步。
行,真的是你么。
那么,对苏晨而言,你是行,却原来,又不止是行。
我摇头,凝着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是指在摘星湖和堂发生过的事,那么我告诉你,我不曾忘记过,也将——永远不忘。”
闻言,凌未行微咪了眼睛,神色却有了数份遥远,淡淡道:“永远,又可以有多远。”
我扭头看摘星湖,道:“我也不知道,每个人的永远都不同。对我来说,永远,也许就是这摘星湖上的星。”
凌未行道:“湖,总会也gān涸的一天,那时,没有湖,也就不会再有星。”
“那只是星不在湖里了而已。”我道,眼里有了水气氤氲。
凌未行的笑顿时凝住,正想说什么,突然间又是脸色大变。
未及会意,幽幽的香气挟风而过,我脸颊一痛,已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抚住脸,我怔怔看向来人。
不过一步以外,含泪的眼,悲愤的神色,冷冷地看着我。
“我真傻,那天还为遇见你而高兴。原来就是你!你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这样的你,真下作!你知道吗!”
她泪水顺颊而下,一字一顿指控道:“你已经有了纪大哥,为什么还要来抢夺别人的幸福?既然你无法给,那为什么还不肯放手!既然你昨夜不来,那今天就不该再出现!为什么你不去死?四年前你就应该死!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我浑身一震,耳边响彻着的话。
“你死了,对大家都好!”
高大的身躯横亘在我和之间,低沉到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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