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道灯光昏暗,但仍隐约可见饭厅的门虚掩着。
她一惊,一个男人快步走向她,低声道:“夫人,是庄总和方小姐在里面。”
苏晨这才放下心来,又随即奇怪,这半夜三更的,一个个不睡,跑出来做什么?想过去和方琪打声招呼,吓她一跳,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收蹑住声响,慢慢朝饭厅走去。
到了饭厅门前,她握住门把正要把门推开,却听到低低的呻~吟声从里面传来,她顿时愣住,这种声音......她并不陌生,她脸上一热,连忙缩手。
正要离开,却听到方琪声音愠怒,“庄霈扬,***~的手脚放gān净点,别碰我!我下来找口水喝,你巴巴跟下来做什么!”
庄霈扬淡淡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没做过?”
方琪似乎一窒,随即冷冷道:“如果不是为苏晨的安全着想,我怕自己保护不了她,我才不会让姓纪的和她同房,我也不会和你同房。”
“说什么保护,方大小姐,你也需要人保护。”
“我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难道要严白管?”
“姓庄的,你再提他,我杀了你。”
“不提他,提谁?”
声息突然沉默,苏晨不意会听到这些敏感的争吵,正觉处境尴尬,待要退走,只听得方琪咬牙道:“提你的未婚妻。”
庄霈杨没有说话,苏晨却听到他的呼息声变得粗重。
“庄霈扬,苏晨的事了了以后,咱们就各走各的吧。”方琪低声道:“我和你之间......”
她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该算什么跟什么。你何苦拿严白刺激我?问心一句,你和我......上~chuáng的时候,想的都是她吧。你说过,在你所有的女人里,我的xing子最像她......”
苏晨心里一疼,怔在原地,一门之隔,饭厅里哽咽的声音微小,在这寂静的夜里却特别清晰。
“方琪,苏晨的事,你知道我能帮上忙,这个忙很大,不是你说两讫就能两讫,这是你欠我的,你和苏晨好,不要回报是你的事,你以为纪叙梵赌上身家xing命去救苏玉涵是为什么,他要重新得到苏晨,我和他一样,我是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我帮了你,你必须偿还。”
“我不会放了你,你最好及早作好这个准备。”
庄霈杨的声音沉哑传来。
苏晨牙齿咬得发涩,直想推门进去,跟方琪说,她不要她这样做!门隙里,只看到庄霈扬脸色虽狠,却将方琪搂进怀里,抚着她的肩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饭厅里仅亮着的一盏小吊灯灯光暗哑还是什么,骤眼之间,竟觉庄霈扬的动作每一寸都温存。
她蓦然怔住,心里突然生了个奇怪的念头,庄霈扬果真的只将琪琪当成影子吗?
她怔怔看着,却有目光骤然she来,庄霈扬淡淡盯向她。
他发现了她!苏晨一惊,迟疑了半晌,终于将门轻轻的全数掩上。
她脚下一阵虚软,伸手抚住眉心,方琪和庄霈扬之间,不比她和纪叙梵简单,她微微苦笑,突然一阵琴声从脚下地板底下传来。仔细听去,正是白天无意发现的那首苏玉涵写给贝瑾的“摘星之约”。
207
苏晨微觉奇怪,没有再停留,匆忙下了楼。.
一楼大厅里,光线有些昏糜,只有钢琴上端天花那盏吊灯亮着,纪叙梵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在琴键上来回旋动。
数个男人在厅上四角驻立。张凡站在窗前,盯量着四周。窗帘半开,能看到外面深黑墨似的天各。
早在日间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苏晨便觉得恍然之间和她的生身父亲亲近了几分,关于那两个人过往的时光,一点一点在旋律里铺陈开来,不多,却足够让她深深想着他们。
苏玉涵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曲词都写得很好。当然,她没资格判断好坏,她在这方面的认识远远未到那种水平,但她从纪叙梵脸上看到赞赏,那足以说明。而这首曲子也确实触动了她的心绪,她越发为他们感到悲恸。她想,她并不愿意在夜深的时候听到它。
她听了一阵子,终于慢慢走向纪叙梵。
琴音突然消竭。
纪叙梵看向她,眸光幽深,随即目光掠过她。
苏晨一怔,背后方琪的声音传来,“纪大总裁,你这是做什么?半夜三更起来弹琴!鄹”
苏晨笑了笑,臂旁一暖,方琪抱上她的手臂,庄霈扬等人都下了来。
纪叙梵轻声道:“你们仔细听一遍。”
苏晨微微奇怪,却见庄海冰几人相互jiāo换了个眼色,眼中也有疑虑。
琴声很快再次将整间屋舍湮没。
一曲既罢,她终于忍不住走到纪叙梵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纪叙梵缓缓看向众人,“你们没听出这曲子的不妥吗?”
众人面面相觑。
方琪晃了晃苏晨的手,苏晨摇摇头,庄霈扬和庄海冰都会钢琴,造诣也不错,对纪叙梵所问也都同感奇怪,庄海冰蹙眉道:“总裁是指这曲子写得不好还是......海冰愚昧,倒觉得旋律极美。”
纪叙梵略一敛眉,道:“是我问得笼统了,这曲子写得很好,是琴的问题,音准的问题。”
“音准?”方琪一脸疑惑。
庄霈扬一笑,解释道:“音准,是指这件乐器原来的音调,音准出了问题,就是说
弹奏出来的音调不对。”
他说完一顿,又赞道:“不愧是天才演奏家,我是无论如何听不出这音调有什么不对。”
苏晨看了庄海冰一眼,后者摇头,示意也并无觉异样。
萧坤低声道:“总裁,这有什么问题吗?这琴放的时间长了,音色不对,也并不奇怪。”
纪叙梵将乐谱递给苏晨,“最后一页。”
苏晨依言翻到末页,蹙眉道:“这里只有一首‘摘星之约’,到底怎么了?”
方琪突然伸手一拈,拿起掖附在页沿的一张卡片,奇道:“苏晨,这是什么?”
“琪琪,这是调琴的记录。”
方琪皱眉,“调琴?”
庄霈扬摸了摸方琪的发,轻声道:“乐器用久了,零件难免出现各种问题,导致音调不准,和原来的不符,这时便需要找专人来把音调调回原来的样子。”
方琪捏捏眉心,道:“真麻烦!不过,如果难听了,麻烦也还是要调的。”
苏晨一乐,“可不正是。”
她说着却见纪叙梵淡淡看着那张小卡片,越发奇怪,纪叙梵要他们看的难道是这张记录卡?
她正要问,庄海冰眼尖,已道:“总裁,这张卡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苏晨从方琪手中拿过卡片,仔细看了几遍。卡纸微微泛huáng,却并没有有什么古怪之处,无非记录着一段时间里的调琴记录。
庄海冰道:“看时间,最近一次调的琴,是在苏先生‘假死’前的一个星期。”
苏晨不解,“你怎么知道?”
庄海冰笑道:“我曾受总裁的嘱托,仔细调查过苏先生的事,所以对于他的‘死亡’时间记得极牢。”
方琪急道:“纪叙梵,你到底什么想说什么嘛?”
纪叙梵环了众人一眼,目光簇动,“调琴的时间,也许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线索的关键所在。”
众人又惊又喜,苏晨颤声道:“你找到线索了?”
纪叙梵手微扬,张凡会意,立刻拉下窗帘。
客厅里一时似乎更寂静了几分。
几个人下意识走近,围靠在一起,纪叙梵微微压低声音,道:“苏玉涵‘死’前曾调过琴,调琴的目的,在于把所有音准都调正过来,也就是说在最后一次调琴之后,每个音的音准都调好了。”
“他‘死’后,琴一直被封存过了二十多年,正如坤叔刚才所说,这琴搁置多年,今日再弹,音调失准并不奇怪,但怪却怪在这些音符中,有些是轻微失准,有些却失准得极为厉害。”
庄海冰一凛,道:“总裁的意思是,同一环境之下,经历相同的时间,每个音符的音调失准qíng况不该相差太多?”
纪叙梵颔首,“一般来说,是这样不错。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特殊因素影响,导致有些音调失准特别厉害。”
庄霈扬笑道:“纪叙梵,真有你的,这失不失准,失准轻微还是厉害,除了你,我们确实是全然听不出来。”
苏晨低声道:“大概只是某种巧合吧。”
纪叙梵唇角微提,很快凝向苏晨,道:“这是其一,第二点,如果这些失准得特别厉害的音符所对应曲谱里的歌词,能组成一句有意思的话呢?这也只是巧合吗?”
“白天第一次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些音符的音调失准得特别严重,和其它音符的失准qíng况差异很大,当时无意中看了一眼歌词,只觉得有些蹊跷,但并没有觉察出来。夜里,我脑里反复出现那几个音符,便下来试弹了一次,又仔细察看了一遍歌词。”
苏晨一震,“你是说......这歌词里有提示财宝的线索?”
纪叙梵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待众人惊讶地凑首过来,他一手环着苏晨,另一只手缓缓在乐谱里的音符里移动起来,音符下所对应的歌词果然组成了一句话,一句有意思的话。
众人霎时大震。
你的容颜在暮色里踟蹰————————————(在)
我想摘下一片星辰馈赠却怕唐突———————(摘星)
是你教会了我时间流逝也可以很美———————(教)
若有一天终究远,我会带走弄堂的风——————(堂)
四季摇摆,你曾站在那里看我远行————————(四行)
不想再有第二个人赠你星辰—————————(第二个)
我自私的希望,我是那位————————————(位)
曾执子之手,再不下心头————————————(子下)
众人瞬时大震。
若说琴键音准失灵,有些很轻,有些却很严重,那是件巧合。可若是这些琴键中音准失灵最严重的那几个,所对应的五线谱,音符相应的歌词,能组成一句有意义的话,且是指示方位的意思,那说明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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