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也只得从命。
老七不愧是当过兵的人,他选的这个地方四野空旷,根本没有藏身之所,所以也不必太担心遭人暗算。
甚至于直到安阳都快走到了指定地点,也不见他人影。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的男生简直吓坏了,他心神不定的在冬日的荒糙处停住了脚步。
耳机里传来柏慕原的声音:“别停,继续往前走。”
安阳有些不肯听从。
柏慕原说:“你忘了苏杭是怎么为了你牺牲的?”
结果闻言安阳反而气呼呼的回答:“要不是他,我也不会遇见这种危险!”
一语坏事。
不远处的糙忽然晃dàng了下,而后转瞬一枚子弹就朝安阳袭来。
直中心脏。
在他倒下的刹那,很不易察觉的黑影便朝远处流窜了去。
柏慕原在隐蔽的地方生气的关掉了对讲机,他心底泛出种悲哀,大约是替苏杭不值。
其实早就知道,亲人这种东西,并不一定留着一样的血液,就能毫无保留的相待。
世俗所谓的爱亦然,太多怦然心动只能受的住花前月下,而见不得凄风苦雨。
因为早就给那个小子穿上了防弹衣,柏慕原也并未太担心。
他静静的用望远镜看着远方。
谁知天空中竟然忽然出现了两架军用直升飞机。
近地的轰响十分刺耳。
在荒糙中狂奔的老七也知道坏了事,他晓得柏慕原这几年是很有势力的,但没想到京畿之地他也如此明目张胆。
毕竟此处权贵多如牛毛,动作太大搞不好坏的就是自己。
竟管心中浮现了忐忑,老七还是毫不迟疑的在糙地中如黑豹般狂奔。
身着迷彩服的特种兵在直升机上岿然不动。
他们手里的狙击枪在暗色的天幕下有些压抑的色彩。
瞄准镜不显声色的寻找着猎物。
除了螺旋桨的声音,几乎万籁俱寂。
忽然,两声枪响划破凝固的气息。
柏慕原收到消息就不管不顾的朝着远处跑了过去。
果然几分钟之后他们在糙地中找到了倒下的老七,除了些搀扶安阳的保镖,几乎其它男人都围了过去。
柏慕原激动地抓起老七问道:“小杭呢,你把小杭弄到哪里去了?”
老七左肩和右臂都中了枪,脸上却是神经兮兮的笑容:“他死了。”
柏慕原重重的抽了他一巴掌,声音清晰的问:“小杭在那里。”
老七呵呵的笑起来。
柏慕原气的立刻用早已拉开保险的枪抵住他的头:“你以为我不会折磨人么,你不要bī我,否则你让小杭受的罪,我都会十倍百倍的还到你身上!”
老七深深的眼眸和他对视两秒,又笑:“我会怕吗?”
柏慕原蹲下身,完全是因为愤怒才说:“我知道你现在想死,你今天就是想死,为什么呢,因为你发现自己背叛了周景,你玩不下去了,你发现这世界上不只有他一个人会让你难受会让你心悸会让你受不了!...我知道你们的那点破事,破到连小杭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老七没回答,他移开目光,忽然嘴巴微微一动。
好在柏慕原反映及时,立刻掐住了他的牙骨。
但还是咬下去了些。
大鼓的鲜血从老七嘴里冒出来。
柏慕原烦闷的站起身说:“快把他送医院,不能让他死了。”
闻言立刻有几个保镖开始行动。
冬风chuī得荒糙凄迷,让人心里无限哀凉。
柏慕原愣愣的站在那看着远方,美丽而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了些平静与绝望。
糙糙的安排了些垫后的事qíng,一大群人正想回去时,柏慕原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兴高采烈的张翔宇,他飞快地说:“我大概处理好了图像,虽然不太清楚,但字还是能看清的,是昌平500m。”
柏慕原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快联系人去派车追,我带人在附近找,要快!”
张翔宇问:“找到老七了吗?”
柏慕原跟本顾不上回答他,又嘱咐道:“能派多少人派多少人,还有联系去往外省路上的加油站询问,天津,唐山...一定要把小杭找到...”
张翔宇打断他:“我知道了,你怎么跟警察似的,jiāo给我好了,你回去休息吧,好几天没睡要死人的。”
柏慕原话都没回,猛的挂上了电话说:“快,跟我走。”
刚刚有些解放感的保镖们又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要知道,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当晚七点,这场搜索才见到了希望。
有个保镖在野地里找到了个男人的尸体,身上没有证件,可是致死的枪伤十分符合老七所用的子弹。
柏慕原也顾不得仔细研究,听到消息后拿着手电继续在黑夜的树林间穿梭。
他这辈子做了不少事qíng,却从未紧张过。
紧张是因为没把握,是因为怕失败。
是因为无法接受,也许拯救不了苏杭的事实。
“董事长,前面好像有辆车!”
柏慕原听到呼叫恍然回神,完全毫无犹豫的冲了上去。
旁边的人们赶紧追着喊:“要小心,他们有同伙!”
柏慕原像是没听见似的,举着枪跑到卡车前见没有司机,又立刻跌跌撞撞的爬进了货仓。
那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遍的场景,忽然到了眼前,竟让他泛起阵眼前发黑的晕眩。
地上的血和带着ròu的指甲已经gān涸了,斑斑的痕迹散发着股cháo湿而yīn暗的气息,混合着摔碎在地上的药水,十分呛人。
一个瘦弱的身影缩在角落里面,完全是纹丝不动。
柏慕原忽然吸到氧气般回神,扔下抢几乎是摔过去的,小心翼翼的抱起苏杭连喊都喊不起来。
他颤抖的身手在他鼻息间一探,感到了微弱的温暖的气息,才有勇气发出声音:“叫医生来,救护车,快点!”
苏杭就连嘴唇都是纯粹的白色了。
他依旧完全失去了意识,很遗憾的错过了这期盼已久的重逢的时刻。
又或许,在写下那句再见之后,他根本就未曾企盼过。
因为早就准备好了抢救的人员,大家很迅速的就把苏杭抬到了高速边从附近驶来的救护车。
柏慕原见医生和护士们屯团围住了苏杭,才安排说:“快把他送医院去,还有叫翔宇回来把军队的事打理妥当,还有小杭他弟弟,要照顾...”
话没有说完,他很突然的脱力跪倒在了路边。
弄得大家又是一团忙乱。
医院在夜晚总是静悄悄的。
在这样混乱的事qíng之后,大家几乎都松懈了神经。
四五个在病房外看护着老七的保镖们也昏昏yù睡。
当然,谁也没想到他在大量失血之后,竟然能够当晚醒了过来。
枪伤和舌头上的伤似乎对这个铁打的男人毫无影响。
他先是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阵的呆,眼神里晃动的除了空虚,还有些自嘲。
柏慕原的话像是被重放似的,不停的在脑海中回dàng着。
老七慢慢的拔下输液的针,全身肌ròu都扭曲了,却也毫不迟疑的把他戳进了大腿动脉的地方,然后不着急不着慌的一次一次的挑着自己的皮ròu。
或许他已经完全失去感觉了。
殷红的血浸透了雪白的chuáng单和被子。
像是十七岁那年,学校cao场边盛开的芙蓉树。
纯洁无瑕。
篇外之三(上)
有的爱就像刺猬,明明有着温柔的内在,却总是越亲近越伤人。
十几个小时的航行旅程也是很让人疲惫的。
苏杭走到取行李处,一边等待一边很好奇地四处观望。
虽然他出过几次国,但总是匆匆忙忙的,如今一想到自己将要在加拿大生活两三年,心里还是感到十分激动。
谁知正在此时,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苏杭疑惑的侧头,见是个身材健硕高大的亚洲男人。
那男人似乎也在等行李,他俊朗的脸浮现出笑容:“你也是北京人?”
听到乡音苏杭心里感到很亲切,他点点头:“是啊。”
男人又问:“来这儿读书?”
苏杭再次应酬了几句。
没想男人很冒昧的邀请道:“我朋友一会来接我,我可以送你去学校。”
苏杭自然摇头说:“谢谢你,不过我想熟悉一下环境,自己去就好了。”
男人见状又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左丹。”
苏杭不太习惯和陌生人熟络,他只是礼貌的微笑,而后拿起自己的行李就走开了。
左丹站在原地瞅着他的gān静背影,原本还温和的脸上,渐渐的露出了yīn沉而恶毒的气息。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但并不是世界上的每一次相见都是如此可怕的。
左丹认识周景时还是在四五岁的年级,那时候他们家有七个表兄妹,他最小,那片的大人小孩都叫他小七。
而周景是独子,整天文文弱弱的上补课班学画画学写字,跟整天疯淘的左丹根本是两种生物。
可惜左丹他妈妈的口头禅多年不改:看看人家周景,哪像你整天不学习?
所以率领众多小朋友去欺负书呆子几乎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周景体育不好也不会拉拢人,但就是xing格够沉默。
当小左丹发现无论自己揍他多少次他都不会跟大人去讲,倒也渐渐的生出了敬佩之意。
孩子的关系总是单纯幼稚的。
后来读小学当同桌,读初中也分在一个班,他们竟然成了最无共同点的朋友。
九十年代很简单,那时的感qíng似乎也很简单。
从傻傻的小朋友变成青涩的少年,貌似是转眼间的细节。
只是小七说自己该叫老七了。
只是此后周景终于凭借努力考上了全市最优秀的中学,把自己的未来与过去之间,划上了鲜明的分界线。
“你们是谁?!”
苏杭迷迷糊糊的醒来,躺在昏暗的屋子里迷茫了好久,才惊异的坐起来问道。
他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打算打车到学校去的,可是还未走出机场就被人在熙攘中拉住,不知如何便失去了意识。
好几个衣着随便的男人围住他,有西方的,也有亚洲的,却没有谁言语。
苏杭反应过来自己大约是又遇见危险了,小心翼翼的再此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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