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没办法的抚摸着这个孩子的小脑袋,安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啊。”
柏瑞雪说:“我没有,我还把爸爸的药拿出来了...小杭哥哥,爸爸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说着,她就打开书包胡乱的翻起来,最后把个药瓶放在苏杭手上。
百忧解,这个现代人很熟悉的东西。
苏杭愣愣的看了看说明,而后勉qiáng微笑:“他没有事,只是心qíng不好,你不要担心。”
小雪问:“真的吗,那为什么要吃药呢?”
苏杭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来找我,大人知道吗?”
柏瑞雪摇摇头:“我从幼儿园偷跑出来的...”
苏杭头痛的起身道:“知不知道老师和家里的电话?”
小雪点点头,拿出个米老鼠型的小手机。
苏杭接了过来,转身就回到卧室打电话去了。
从前都是自己给别人添麻烦,没想到如今,却得给个毫无关系的小孩收拾烂摊子。
过了十分钟,等到苏杭和老师与柏慕原家的管家讲好,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洗了个热毛巾给柏瑞雪擦gān净脸,又耐心的给她抹好qiáng生的护肤霜,而后才眼神诚恳地说:“你爸爸的事qíng小杭哥哥会帮你处理,所以你不许胡思乱想,更不许上学的时候乱跑,知道了吗?”
柏瑞雪扁着嘴巴点点头。
苏杭微笑:“今天我正好要去一个地方,你和我一起去吧,晚上送你回家。”
柏瑞雪好奇的抱着书包问道:“去哪里啊?”
苏杭故意笑:“不告诉你,跟我走就是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于这个孩子的恨已经慢慢消失不见。
没有哪个生命是错的。
如果把自己的不幸都怪在别人身上,那日子也许永远都好不起来。
人依赖他人去获得改变是个很愚蠢的想法,我们必须自救,也只能自救。
山野外竟已经chūn花烂漫。
看来大自然的衰落与盛开,永远和人类或欢乐或悲哀的qíng绪没有关系。
苏杭开着车在乡间歪歪斜斜的小路上行驶着,表qíng很是平静。
身为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柏瑞雪平时从来没有机会看到这些景象,她很好奇地趴在chachuáng上看着外面的土路,huáng狗和同样好奇的看着她的孩子们,很快就忘记了自己担忧和眼泪。
苏杭扶着方向盘说:“你爸爸是不是教了你好多幼儿园小朋友都不会的算术题?”
柏瑞雪心不在焉的恩了声。
苏杭笑:“那你很聪明,以后会有很高的学历。”
柏瑞雪对此似乎不是很关心,毕竟她年纪还小,生活条件又那么优越。
苏杭瞟了眼放在车前的老七的那些文件,淡淡的说道:“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小朋友都没有学习的机会,所以要珍惜你爸爸给你的一切。”
柏瑞雪这才回过头,大眼睛眨了眨不太明白。
也许是老七出身贫寒的关系,他对于自己生活不幸的结果,也许把大部分原因都归咎其上,所以特别不希望别人走自己的老路吧。
从军队出来肆意作恶的这些年,虽然犯下的罪孽说也说不清,可直至死后,人们才知道他也做了件好事,就是用那笔巨款捐了很多的小学。
从某种层面上讲,这是种无力的悔改。
但客观的来看,还是改变了无数孩子的命运。
苏杭上学的时候也不太懂,总是吃好的穿好的然后不停的沉浸在那些小qíng小调里。
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不一样到渐渐明白了当初柏慕原对他所期待的成熟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杭在独处时也不停的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恨他们吗,你对于自己无辜这个事实真的可以不去在乎吗?
他也不太清楚,所以,总希望能找到什么来宽恕大家。
或许用这种方式来接近老七的内心,就是其中的一种途径。
在河北境内的这个小村经济十分落后,等到苏杭好不容易到了地址上所写的小学,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
他只是提前和校长通了电话,却没想自己会受到热qíng的接待。
走下车看着那些脸色黑里透红的孩子们,苏杭腼腆的手足无措。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个清华的普通学生,却被看得这么珍贵。
校长高兴的带着几个孩子围上来道:“你就是苏老师吧,欢迎欢迎,同学们都等着急了。”
苏杭不好意思的笑着寒暄了两句,去后备箱把买来的书和文具一一抬出来才跟着走进学校。
新建的教学楼是白色的,小cao场也很平整,五星红旗在蓝色的天空下优雅的飘扬。
柏瑞雪是个有教养的小丫头,尽管她很不解,还是趁着大家都不注意才拉了拉苏杭的手轻声问:“哥哥,为什么学校这么小啊,好可怜。”
苏杭知道她上的幼儿园是贵族式的那种,设施先进,专家众多,全部欧美教育。
要想一两句话和她解释清楚,还真不是容易的事qíng。
苏杭只好抱起柏瑞雪道:“这已经很好了,以前大家连教室都没有,还不是照样要学习?”
柏瑞雪嘟囔:“那可以让我爸爸给他们盖大大的学校。”
傻气的话里有着不加掩饰的骄傲。
苏杭捏了下她的脸:“可是中国还有很多这样的地方,你爸爸不能管所有人的事。”
柏瑞雪瞅着玻璃窗透过的简易的课桌和黑板,有些没办法的皱起了眉头。
苏杭安慰道:“去和哥哥姐姐们玩会儿,过一个小时我就带你回家。”
柏瑞雪没有嫌弃大家跟她不一样,很快就听话的和几个小学生往cao场上跑去了。
苏杭站在走廊看着远处欢乐的孩子们,很诚恳的问校长:“你们还有什么困难吗?”
校长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她笑:“自从新的教学楼盖起来,环境已经改变了很多,多亏了左先生的资助。”
苏杭弯起嘴角没有说话。
校长又问:“您是左先生的朋友吗,他现在在哪里呢?”
苏杭点了点头,含糊的回答:“在外地呢,他很忙。”
校长便也没多说什么。
苏杭听她讲话很有礼貌,并不像个纯粹的农村人,便问道:“您在哪上的学?”
校长说:“在北京,首都师范大学,毕业十三年了。”
苏杭问道:“那为什么不在北京找个工作,这里很辛苦。”
校长露出酒窝:“这是我的家啊,它给了我出去读书的机会,我也应该尽可能的回报它,再说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挺开心的,这样也很幸福,并不一定非要出人头地。”
苏杭表示理解,而后和她约定了些定期来讲课的事qíng,正聊着柏瑞雪又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说:“小杭哥哥,借我两百块钱。”
苏杭低头:“你gān什么?”
柏瑞雪急得直跺脚:“你借我嘛。”
苏杭说:“你不讲清楚我就不借。”
柏瑞雪指着远处的一个小男孩说道:“他妈妈生病了,没钱去医院,我可以帮他啊。”
苏杭无奈的笑了笑,拿出几张钞票给她:“时间差不多了,去和大家说再见,不然你回家的时间就太晚了,知道吗?”
柏瑞雪答应着,又急急忙忙的跑了。
苏杭无奈的瞅着校长解释:“小孩子,呵呵。”
“小雪,你怎么了?!”
言菡站在奢华的客厅,瞪大眼睛瞅着这个小公主吃惊不已。
小雪摸了摸自己的蘑菇头,没底气的解释:“我欠小杭哥哥钱,我要还给他...”
苏杭也很没办法,这个小姑娘说什么也要这么做,最后竟然吵着去理发店剪掉了她漂亮的长发,他言简意赅的和言函解释清楚,又道:“让她懂得同qíng心,这样也挺好的。”
言菡最近在公司和家庭之间忙得焦头烂额,没什么心qíng再去管教孩子,只是拍了拍柏瑞雪道:“快进去吃饭,妈妈有话和哥哥说。”
柏瑞雪见自己没有挨骂,赶快就溜了。
苏杭看着言菡,连客套也客套不出来。
言菡苦笑了一下:“小雪是不是因为我们吵架,才去找你的?”
苏杭点头,从包里拿出那瓶药问道:“小原哥哥怎么了?”
言菡抱着手,修理的光洁无瑕的手指甲在胳膊上点了点,而后淡淡的说:“他得了抑郁症,我也没办法,只好去找医生开药。”
苏杭皱着眉说:“吃这个不好,量过了人就会躁狂,而且身体也会变差,你又不是不懂...”
言菡打断他:“我有分寸。”
苏杭坚持说道:“你不要再给小原哥哥乱吃药了。”
言菡侧过头没吭声。
苏杭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极端的认真和坚定:“你怎么样,做了什么我都不在乎,但你不可以伤害他的身体。”
言菡满脸痛苦的低下头,显得并不轻松。
正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竟然是又在屋子里躲了好多天的柏慕原。
他愣愣的看着苏杭,停在拐角处不再动弹。
苏杭说:“我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等一下。”言菡小声叫道,她抬起头问:“明天上午能和我见一面吗?”
苏杭疑惑的点头,而后又抬起脑袋看着yīn沉的柏慕原,露着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喊道:“别闹脾气,记得好好吃饭。”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了开。
言菡的眼眶湿湿的,完全没有力气回身。
她忽然发现,他们的世界,其实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走得进去。
第二十四章
整齐的盘起的秀发,jīng致的妆容,并无过多装饰的服装仅看面料就价值不菲。
这是有钱人的样子。
苏杭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看着自己对面的言菡,感觉无限陌生。
其实也是,她怎么可能在是从前那副老百姓的举止。
虽然都知道拜金不好,但事实上也的确没有什么比金钱更能改变一个人了。
言菡静静的看了苏杭好一阵子,才认真地问:“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苏杭摇摇头。
言菡又问:“你恨我吗?”
苏杭停滞了片刻,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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