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菡忍不住笑了下:“我破坏了你的爱qíng,是我的存在阻碍了你和柏慕原再在一起的机会,你不恨我才不正常呢,为什么要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感觉?”
苏杭扶着杯子垂眸想了会儿,回答道:“起初我很震惊,我不能接受也不敢面对...可后来等到我渐渐的平静下来,我发现比起占有yù,我更希望小原哥哥能过他想过的日子,至于你...又有什么好恨的。”
言菡用冷静的眼神看着他说:“其实你是想用异样的宽容,通过无条件的宽恕别人来解脱自己,你在追求生活中绝对的善,去掩饰你所面对过的黑暗,小杭,这世界上的黑白少之又少,其实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灰色的。”
苏杭有些抗拒的抱住胳膊歪着头看她:“不要和我说心理,我不喜欢这样。”
言菡带着无奈微微的点头:“我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我是想和你说说我自己。”
苏杭沉默了片刻,很坚决地说:“我不想听。”
似乎这也在言菡的意料之中,她从自己昂贵的手袋里面拿出个文件慢慢的推到他面前问:“现在呢?”
如果还有什么事是出乎苏杭意料的,那么眼前发生的绝对要算做其中之一。
他目瞪口呆的盯了那离婚协议书半晌,又似瞅到陌生人似的对视上言菡的眼睛。
言菡尝了尝拿铁,而后轻微的皱起眉头,嗓音即平和又疲倦:“我的家算是小康,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医生,我在上海jiāo大读的本科,后来又被保送研究生,算是有过良好的教育背景,毕业以后我到了北京,找到份自己满意的工作,就是在柏慕原的公司当程序员...”
苏杭手里扶着文件,不知道她讲这些做什么。
言菡微笑:“真的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柏慕原的感觉,你知道,他有才华又富有,帅的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完美男主角,几乎可以满足所有女孩对于爱qíng的想象...那时候我真的很迷他,把他的每句话都当作圣旨,只要他对我笑一次,我就会高兴的半宿睡不着觉,只不过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有什么机会,特别是他遇见你之后,我看着你们恋爱,争吵,分分合合...像个局外人似的犯傻...”
苏杭点了点下巴:“我能理解你,我知道喜欢他是什么感觉,我也能理解你们的婚姻。”
言菡摇头:“也许事qíng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你去加拿大时那个卡片上,其实是两年,完全是我利用柏慕原的信任自作主张的改变...我承认我错了,我知道他是个很理xing的人,不会太宠着你不会多和你联系,我奢望你能因为时间的漫长而做出别的打算,我希望你因为年轻而改变自己的感qíng...真的很傻是么,那时我也很绝望,甚至做好了事qíng败露后辞职离开的准备——暗恋他太苦了,我不能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苏杭很惊讶的说:“可是...这样的改动能骗的了谁...?”
言菡扶住额头很伤感的苦笑:“我知道,我承认那时候自己被qíng感折磨得根本没有大脑,可是谁想到你会出那个意外呢?所有的事qíng都像是上帝施舍给我的,你失踪了,你死了...那些绝望的日子我一直陪着柏慕原,和他求婚他会答应,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但是,你又回来了,他没有要抛弃我,他作了更过分的事...把自己bī疯了。”
苏杭的脑子还停留在自己与柏慕原的误会中难以回过神,他一直以为是柏慕原失了五年的约,却没想到这些纷繁芜杂的事qíng搅在一起,完全是上帝开的大玩笑。
言菡叹息:“无论我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妻子,他爱的人都不是我,这几个月我真的受够了,我没有办法和一个根本不在乎我的jīng神病呆在一起,小杭,我现在才明白,柏慕原不是什么白马王子,他只是个普通人,像我一样的普通人。”
苏杭猛的把离婚协议书推回到她面前说:“你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婚姻,再说你们还有孩子,他本来就该娶你!”
“你知道么...”言菡想说什么,又失力的结束了话题:“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个并不高尚的决定,我还想好好过自己的人生,大约你也是,但毕竟你们那样相爱过...回不回去找他是你的自由,我还是要离婚的,我父母也不会接受我把生活葬送在一个随时会自杀的人的手里。”
苏杭不敢置信的看着言菡:“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言菡站起身来收好文件,淡淡地说:“我讲那你多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个人类,会趋利避害,会让自己好好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当你们这样的爱qíng英雄,我就是大街上那么多人中不起眼的一个,只不过...我现在很富有。”
说完,她就飘扬着裙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店。
抑郁症是种常见的qíng绪xing心理障碍,发病率很高,几乎每五个成年人就有一个患有该病。
在所有自杀患者中有百分之八十是抑郁症患者。
它被认为是除心脏病外对人类威胁最大疾病。
亦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21世纪三种重大疾病和预防重点之一。
苏杭在疗养院听完梅夕言简意赅的介绍之后,脸上的担忧更甚。
他抬手摸了摸路边的迎chūn花,轻声问:“小原哥哥会死么,我以为,他心qíng好点就没什么事了。”
梅夕把手cha在白大褂的兜里,无奈的说:“如果病qíng得不到控制,当然有可能会自杀,特别是他在离异之后没有亲人的照顾,很容易就趁人不备选择轻生,小杭,这不是心qíng问题,他得病了,而且是很危险的病,你要正确面对。”
苏杭很愁闷:“言菡真的是太过分了...她怎么能不照顾小原哥哥。”
梅夕浅笑:“和jīng神病人相处不是件容易的事qíng,也许他们本来就不亲密,只会越弄越糟,柏慕原肯定是yīn郁忧虑,时不时毫无理由的大发脾气,道理讲不通,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他不再能满足她对于异xing和家庭的要求,她选择离开也无可厚非。”
苏杭皱眉:“可是,他们是夫妻...”
梅夕笑:“亲疏和这个没有关系。”
苏杭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很乱...本来真的打算退出这段关系的,我连工作都找好了,我有自己新的生活,我...”
梅夕扶住他的肩膀:“别激动,没有人bī你一定要做选择。”
苏杭抬起依旧清澈的眼睛:“我怎么能扔下他不管,我从十七岁起就...”
梅夕的态度依旧平和睿智:“问题是,你还爱他吗,如果爱,你还愿意接受这种爱吗?”
苏杭犹豫的瞅着绿地和迎chūn花,说不出话来。
梅夕似是了然:“这个东西,只有自己明白,什么是幻想什么是现实,什么之于你是对的是安全的是问心无愧的,别人给不了你答案。”
苏杭没办法的笑了笑,已经成熟的gān净脸庞渐渐平静。
梅夕弯起嘴角:“当然也要考虑具体的事qíng,抑郁症对于病人是场灾难,对于身边的人也是,就算你回去了,你确定不会越搞越糟,恕我直言,你不是个能够承受生活压力和委屈的人,再说,你们的隔阂已经太多了...身为你的医生,我不建议你再去面对多余的刺激。”
苏杭揪下朵花来,对着阳光瞅了瞅。
金huáng的花瓣在白皙的皮肤上落下yīn影,他没有再答话。
这个早晨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宁静美好。
言菡陪着女儿吃了早餐,等待司机送她上学去之后,打包好自己的行李。
换了新衣服,画好淡妆,她优雅的敲开了柏慕原的门走进去说:“吃饭吗?”
柏慕原正坐在躺椅上瞅着外面发呆,没有理睬。
言菡把他曾经爱吃的东西都放在桌上,拿着离婚协议书和钢笔走过去又道:“我都准备好了,虽然你做过财产公证,但这也大约也是我应得的。”
柏慕原默默地结过了文件,只随便瞟了两眼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jiāo还到她手里。
言菡拿着那几张纸,百感jiāo集:“何苦呢...本来,我们不用这样的...”
柏慕原闭上眼睛道:“我不该娶你,对不起。”
言菡苦笑:“我真的喜欢过你。”
柏慕原的侧脸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不能否认上帝对他的偏爱,虽然已经憔悴至此,但是那流畅的线条还高贵的气质,还是美的像是雕塑。
言菡轻声道:“你是个好上司,但不是个好丈夫...我伤害过你,现在把他找回来,是希望能偿还你...”
说完就瞅着门口满眼悲哀。
柏慕原已经很久不对别人的言语有反应了,可是身后那奇异的安静,还有而后轻轻响起的脚步声,却不得不驱使他又睁开双眸。
苏杭站在卧室的木地板中央,轻声唤了句:“小原哥哥,你还好吗?”
第二十五章
言菡离开屋子以后,就连空气都不会流动了似的。
柏慕原一直僵在沙发上发怔,最后还是苏杭放下手里的包,走到他身边说:“你看你不吃东西,都瘦成这个样子了。”
话毕他就蹲在柏慕原面前,轻轻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谁知道柏慕原却用力的挣脱开,声音清冷的问:“你来做什么?我没事,不用探望。”
苏杭微笑:“我不是来看你的,我不会走的。”
柏慕原面无表qíng的与其对视。
苏杭扶着他的肩膀叹息道:“我看了你的信,看了不止一遍,我甚至都能背诵下来...可是小原哥哥,我离开你是因为你有妻子,不是因为你对不起我,既然言菡选择退出,那我就不会不要你了。”
柏慕原轻声问:“你以为我会接受吗?”
苏杭愣了几秒钟,而后又释怀的起身笑了笑:“我才不管你呢,我死缠烂打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不管你怎么觉得我不合格怎么觉得我不该在你身边,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全世界只有我能让你快乐。”
柏慕原有些疲惫的错开目光:“别再重蹈覆辙了,你走吧。”
苏杭弯弯嘴角:“我知道我也令你痛苦,但我会努力改变着一切的。”
讲完他就拎起包大模大样的走出了屋子,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我去看看你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不,这也是我家了,好像花园很漂亮的...”
柏慕原没有太多的反应,他没勇气去看苏杭的笑容,自然也看不到他转身之后将要哭出来的表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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