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说:“还可以,正在适应。”
梅夕又问:“易佳还好吗,他怎么没来?”
程然微笑说:“恩,这里太冷他生病了,在家里休息,还让我代他向你们问好。”
如果一天前韩扬还不认识这个男人,现在他就已经比哪个粉丝还要了解了,等到Waiter走后,他才轻声道:“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事已至此,梅夕明白自己伤人伤的太狠,能够把这样的秘密憋住不说,简直已经是人格的问题。
他也能理解韩扬的感觉,那种付出一切到头来却被当成白痴来忽略的感觉。
但是即使明白,梅夕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其实早就该告诉他了,为什么不说?
梅夕看着眼前依旧英俊迷人的程然,看着他举手投足的考究,看着他从容温和的气质,就知道这是对韩扬更深的打击。
他知道没有男人能承受住这种不公平的比较。
程然扶好餐巾,忽然笑了下:“怎么找这么年轻的人?”
梅夕难以作答,鬼使神差的说:“没有易佳年轻吧?”
程然又笑。
梅夕轻声道:“他现在心qíng不好,你别怪他…”
程然打量着梅夕那张表qíng很不自然的脸,忽然道:“你怎么这么傻啊?”
梅夕微怔。
程然说:“有对你好的人,就学会珍惜,别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qíng。”
这几乎是他最正面的回应梅夕的一句话。
梅夕苦涩的笑出来:“你为什么要来吃这顿饭,你不来不是更好吗…”
这是种逃避,梅夕真的希望自己可以逃避开来。
程然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却只是道:“老朋友叙叙旧有什么不好?”
梅夕尴尬的陷入沉默。
他一直以为程然都不会再出现了,甚至始终抱着永别的心qíng。
现在看来,还是永别比较仁慈。
正在这时韩扬才姗姗的回来,坐到梅夕旁边怪怪的笑了下:“你们多少年没见了,都没听梅夕提起过你。”
程然含糊的说道:“是很久了。”
韩扬感觉到梅夕看着程然的那种眼神,就会如坐针毡,可他还能怎么办呢,他也清楚什么叫爱,所以只能无奈。
程然忽然想起来似的,从风衣里拿出个小盒:“这是给你从巴黎带的礼物。”
梅夕拿过来,没有打开看,只是道:“谢谢。”
这一瞬间他还有韩扬,似乎都想起了曾经那个乌龙的法国小雕塑。
这个时候想起来,真是讽刺。
整顿饭在一种奇异的沉默中结束了。
等到他们三人出去的时候,雪依旧没有停。
因为同时要去停车场,也便没有说再见,那么一前一后的走着时,韩扬始终用力握住梅夕的手。
直到程然走到自己车边,才回身微笑道:“再见。”
梅夕轻声回答:“再见。”
然后,就呆呆的看着他上了车,缓慢的开离了自己的视线。
韩扬在旁冷笑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梅夕愣了下,低头说:“我们也回去吧。”
韩扬不动,问道:“他送你的东西呢?”
梅夕迟疑片刻,把衣袋里的小盒掏了出来。
韩扬拿过来摆弄片刻,皱眉问:“你们真的做的了朋友?”
梅夕摇头。
韩扬说:“那扔了吧。”
不料梅夕忽然把礼物抢了回去:“不行。”
韩扬的手和他的手,同时都握在了盒子上。
梅夕说:“我已经做到一起吃饭,现在够了吧,你不要闹了。”
韩扬使劲想把盒子抢走,却未果。
梅夕难得这么认真。
韩扬瞬时间什么都明白了,其实他早就明白。
如果你爱一个人,就会很轻易的读懂他的眼神和内心。
或许就是这种绝望让韩扬又忽然的笑了出来,松手道:“我开玩笑呢。”
梅夕把盒子放回了衣袋。
韩扬轻声说:“你学心理的,就算骗我也好啊,就算扔了你再回来拣都好。”
梅夕痛苦的别过脸去:“你和程然不一样,你不要bī我。”
韩扬便什么都没再说,转身便替他打开车门,看着梅夕上了车。
这天晚上,梅夕在这个年轻的男人身上感到了种别样的温柔,似乎比哪一次都要用心,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在意。
韩扬的爱,已经不需要再怀疑。
梅夕在黑暗中茫然的睁着眼睛劝告自己:就这样吧,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忘掉那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梦。
于是他也拥抱住韩扬,他拼命地想要记住他的脸和他的体温。
就好像心里多放这个人一些,就会遗忘那个人一些。
至于事实是什么,梅夕并不知道。
凌晨一点的时候,韩扬忽然语气平静的问:“你怎么会爱别人呢,我很难相信这是事实。”
梅夕疲倦的躺在旁边:“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韩扬笑:“可是你看他的眼神,还是现在时。
梅夕沉默。
韩扬又问:“你说,是我爱你多一些,还是你爱他多一些?”
chapter25
人是会反思的动物,当梅夕从又见到程然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之后,也开始反思了自己的残忍。
渐渐了解韩扬了,当然不会用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对待他的喜怒哀乐。
其实韩扬也很痛苦,其实韩扬并不容易。
又或许是潜意识里害怕失去,害怕回到从前,害怕二十年再二十年。
梅夕在次日早晨就下定决心,要试着遗忘。
心理学上讲,我们真正能释怀一段感qíng所耗费的岁月,也就是二十个chūn秋。
其实他早已熬了过去。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韩扬走在商场里问道。
他们的jīng神都太紧张了,与其躲在家里面面相觑,还不如出来散心。
梅夕有点暗自庆幸韩扬并没有改变态度,便也配合着回答说:“前阵子想换掉音响,我那个实在旧了。”
韩扬轻笑:“你不是很恋旧的吗?”
梅夕听到后心里有点忐忑,故意皱眉:“你影she我什么?”
韩扬笑而不语。
梅夕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拉起他的手道:“走吧,我看上一套挺好的,顺便逛逛电视,我想在家看电影了。”
或许韩扬在他面前是没多少优势的,梅夕经济独立,做事得体,人长得漂亮,xing格也不错,想要在他面前当一个大男人,甚至扮演保护的角色,实在是太难了。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年轻,可这世上只有韩扬,希望自己很老很老。
他有点悲哀的看着梅夕qiáng颜欢笑的侧脸,尽管心里动悉一切,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天,他们相处的出乎意料的和谐。
白天买了电器又订了新家俱,晚上吃美食,看电影,和别的qíng侣也没什么区别。
等到要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极黑了。
路灯照着白雪纷飞,美不胜收。
梅夕抬头走了会儿神,忽然转身朝韩扬说:“北京有家医院,要请我过去工作。”
他等着韩扬高兴,却只看到时候张平静的脸。
韩扬把手cha在皮衣兜里,轻咳了声:“是吗,可你自己做不是更轻松?”
梅夕愣了楞,然后微笑:“你不希望我去吗,那样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韩扬不回答,只是说:“我想抱抱你。”
梅夕发怔,不知所措的瞅着他。
韩扬抬手就搂住梅夕,深深的呼吸着他周身的空气,不知为何身子有点抖,手臂也笨拙。
梅夕温柔的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有什么话就说,别这样。”
韩扬很忽然的就平静下来,片刻之后,他松开了梅夕,竟然说出句完全不会属于他的话:“我们分手吧。”
梅夕表qíng彻底僵了。
韩扬垂眸道:“你还爱那个人,我算什么呢,何必在你身边当个代替品。”
梅夕解释说:“我没...”
韩扬看着他:“你别骗我。”
梅夕为难的侧过了脸。
韩扬说:“你还不如狠狠地伤我,也好过决定骗我,敷衍我,我不爱那样的你。”
梅夕轻轻地拉住他的胳膊,却又被韩扬很快挣脱开。
韩扬说:“程然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绝望。”
说完,他就转身gāngān脆脆的转身走了。
梅夕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qíng,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与韩扬的角色,竟然会本末倒置。
一个人的夜晚,忽然间变得很静。
梅夕呆呆的坐在新沙发上,看着那些还没摆放好的家具电器,开始有点怀念韩扬在身边的细小声音。
他会半夜在这里看碟,会去厨房煮宵夜,会去故意吵醒梅夕然后抱着他一起睡觉。
原来怀念的内容,也可以和激qíng无关,也可以是这些琐碎的小事。
原来怀念也可以很真实。
梅夕一直熬到半夜,才想起程然给自己的礼物,因为担心韩扬会想太多,甚至没来的及打开。
很小的天鹅绒盒。
梅夕掀起盖子,不由的愣了下。
没想到里面竟然是空的。
确切的说,只有一个字条。
笔记是程然的,他写:其实这就是我给你的所有,你看到了,就该放开了,一个人只有真的明白幸福是什么,才可能感受得到它。
梅夕把这几个字读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蹲在沙发上哽咽了,泪水从脸上慢慢的划过,在月光中,竟然像是一道伤痕。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豪宅,都是空空dàngdàng的。
韩扬这些年几乎已经不回自己的家,这晚终于回来后,也是喝了大半夜的酒。
次日下午醒来,严重宿醉,头痛yù裂。
自己趴在卫生间gān呕了半天,最后梳洗完也是黑眼圈的熊猫,异常的憔悴。
其实韩扬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什么事了,他一边等着蹩脚的佣人煮汤喝,一边抱着笔记本订机票。
他相信现在的北京一定温暖的多,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么难受。
大约傍晚的时候,韩扬家的门铃竟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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