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真的出事了。
打车到医院,跑了一身的汗缴费,耳鸣的厉害,我想我的脸一定是惨白惨白的。
他和小伍不知道为什么争吵,最后以陈染被推下阳台告终,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从来也没问过他们的事qíng,不管是另一个周周,是梵高和塞尚,还是两个混蛋,都与我无关,我只爱陈染,却始终无法热爱他的世界,很狭隘,但很真诚。
手术室外的地板上还残留着血迹,我站在那,喘的胸口直痛,甚至晕眩,他们说流了好多好多血,我非常害怕,谁都没权利夺走他的生命,谁都没有。
“喝口水吧。”一个女孩把瓶子放到我手里,我一下子扬开了,她男朋友骂了声,又被旁边的人拉住。
我就那么站在过道中间,地上的水迹越扩越大,然后开始慢慢gān涸。
你们知道他有多珍贵吗?即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比我了解他,却不会有任何一个能像我一样懂得这个问题,他是我生命里最璀璨,最迷人,最深刻的眷恋,然而此刻,我却要可能失去这种眷恋,因为一个弱智——从我认识伍思贤的那天起,就不喜欢他,现在,已经变成了深深的痛恨,他看不起我,讨厌我,排斥我,都没有关系,但是,他竟然伤害陈染,还有什么资格去蔑视,厌恶,排斥?
现在呢,像个窝囊废一样瘫在椅子上就没事了?如果陈染…我不敢想,不敢做心理准备,我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失去了,我真的要垮掉了。
天蒙蒙的时候,手术间的门被推开,医生出来,他们都围上去,然后是陈染的病chuáng,小伍想扑过去看,我突然就来了力气,一把把他推的撞倒墙壁,像看世界上最下贱的东西一样看了他一眼,就那么一眼,让自己意识到,开始恨,竟也是因为他。
整整五天,我一直呆在陈染的病chuáng前,不让任何人靠近,医生也赶不走,一拉我我就像个疯子一样发脾气。
输液管里,有时是殷红的血,有时是透明的药液,我也给他输过血,我们的血型是一样的,这曾经真的让我想过也许会有这么一天。
记得陈染眼睛缓缓睁开的瞬间,我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不会像他一样做起与人亲昵的动作来得心应手,只是傻傻的看着他笑。
“亭亭,去休息吧,看你的样子比我还虚弱,不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他病怏怏的靠在chuáng上和我说话。
我摇摇头,慢慢的削着苹果。
阳光静静的洒进屋子,很温暖,但这温暖很快就被房门开启的声音打破,回头看到小伍,很神经质的站起来:“滚出去!”
他没理我,还是往里走,我无意识的想推他出去,忘记手里还拿着水果刀,一下子划破了他的肩膀。
“你有病是不是啊?你丫算什么东西,管东管西的,给你脸了吧?”他也火了。
“算什么东西用不着你管,你个杀人犯!”我气的发抖:“你不许过来,你再走一步试试!”我又抬起手。
“神经病!你捅我一下,老子让你捅,捅啊!”
要不是陈染说话,我想我真的就要犯罪了,可是,我却比伤了人还要难过。
“亭亭,别闹了,你回学校吧。”
依旧温柔的声音,我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看他,他的脸色那么平静。
当一声,刀掉到地上,我愣愣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去的。
透过医院大门的玻璃,我看到了一个邋遢,脏乱,疯子一样的女人,很憔悴,很衰老,可是,我才二十三岁。
一直以来,都感觉自己很卑微,可是今天头一回被伤了自尊,他还是他,活的怡然自若,我呢?没来由的折磨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被别人讨厌。那个活泼单纯的亭亭哪里去了,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会哭会笑的我哪里去了?
目光避开自己那张木然的脸,低头看见一星期前急急忙忙传出来的塑料拖鞋,突然觉得自己好丑,好傻。
大白痴。
轻笑了一下,那是我留给上海最后的声音。
全是概念,语言游戏,逻辑系统,他们都对,就我不对。我把它们团起来,揉揉,就变成了道,皈依与境。这没什么意思,除了好奇,什么都剩不下。我坐在寝室里,幻想着拉里的酒馆和卡萨迪的葡萄园。我太年轻了吧,我想等等再说,等我有了更多的经验和奇遇,可是那又将会如何?当我可以饱满地叙述的时候,我又有了什么?除了好奇,什么都剩不下。回忆不多,但是够了。
——Hyperboreer
陈染。
恩?
没事,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傻妞。
陈染,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会让你得到的。
是吗?
恩。
不可能。
相信我,因为我只想带你走。
…
二十岁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都不要,只是希望…
什么?
你说的,都是真的。
有一种追逐,是无论你走多少路,坚持多少年都无法完成的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不懂
人和人的距离,是无限大。
漂泊
第七章
自由是人的宿命
——题记
你玩过空当接龙吗?一个人和运气的游戏,有时候我觉的它很像人生,明明牌都握在手里,却总是那么让人无奈。时间的纵轴拉到2002年,我在重庆,离北京越来越远,黯然之余,迷惘到极致,租了个小单间,靠写肥皂剧本为生。
这个城市山连着山,终年不见阳光,从我的小窗望去,雾蒙蒙的一片。
房间里很简单,薄薄的被,一个枕头,睡在地上,冬天没有空调会冻的瑟瑟发抖,唯一的电器是个暖壶,饿了煮点泡面,倒是堆满了书,东一本,西一本,吉它放在墙边,很久不动,落满了尘土,少年时他送我的戒指,安安静静的褪了下来,收进盒子里。
闲暇时会出去走走,或者在街边坐上半天,看着人来人往,就像一场场电影。
因为离朝天门很近,心qíng不好,就会坐船去看夜景,和秦淮河不同,自己看的,是浩瀚的江水,沿岸灯火辉煌,那么多人,那么多房间,真好。
剪短了头发,烧掉了信纸,才发现过去并不是那么咄咄bī人。
其实,一个人生活,也是种幸福,要比两个人在一起痛苦qiáng的太多,也许他要不打破我生活的平静,那么可能,二十,三十,也就这样一点点过去了。我承认我和陈染是有缘份的,不过,只是天时,不是人和。
“妈,过年好。”我握着冰冷的话筒,站在熙攘的街头。
“亭亭啊,那冷不冷?照顾好自己,手机欠费了吧,记得jiāo钱去,妈找不着你…”
“知道了,向家里人问好,我过得挺好的。”
“好妈就放心了,要不过完年妈去看你,省得你忙。”
“别来了,我还有工作呢,等忙完这一阵我就回北京,再说重庆气候您肯定不适应,风湿又得犯。”
“哎,妈惦记你啊,你也大了,该找个男朋友了。”
我呵呵笑了两声。
“别笑,你这孩子…”
“我爸呢?叫我爸接电话。”
第一次独自过年,看着别人的热闹,自己有些落寞,然后平静。年夜里随便找了个店吃火锅,刚去解放碑取了稿费,难得奢侈一回,因为很多店都关门了,我挑的那家老店便格外拥挤,人满为患。
“还有多少桌?”
“六,七…”
无奈的看着热热闹闹的大厅,实在饿得不行,舍不得走。
“小姐,要是拼桌的话就快些了,您看您才一个人。”
“不拼。”我摇摇头,和不认识的做一起吃饭,谁吃得进去。
事实证明在这种qíng况下肚子才是主人公,最后还是没出息的拉住服务员:“还能拼吗?”
对面是一家三口,听口音是东北旅游来的,边吃边分享照片,开开心心,还好意和我搭话,那个可爱的女儿一直叫我姐姐,偌大的雅间里全是可爱的童音。
他们走后,我才吃了几口,也就饱了,服务员总是在门口一趟趟的看,我招手:“吃完了,结账。”
三十八块,我的年夜饭,穿好大衣往外走,正巧新的客人被引来,因为总是低头走路,擦肩而过都没有发觉,直到被有力的手拉住,才在蓦然回首中看到那张gān净的面庞。
“你住这?”陈染站在门口,看看我连chuáng都没有的可怜房间,又看看我。
“说了没地方,去宾馆吧。”
“不。”他拖着箱子一脚迈进去,没事人一样脱下大衣:“有吃的吗?”
我跟着收拾东西:“就泡面,谁让你不吃火锅,衣服别脱了,没空调,冷,给你拖鞋。”
他假装踹我一下:“作吧你就。”
那天我给他煮了泡面,只放了些好不容易找到的香肠,屋子里的灯光不是很好,映着他美丽的轮廓,让我产生了中错觉,似乎他就这样一直陪着我走过来,丝毫不曾变过。
外面烟花璀璨,pào声沸腾,衬托的小屋更加冷清,陈染盘着腿坐在桌前吃面,默默地看了会,还是问到:“怎么到这来了?”
“找你。”
“…”
“我不走了。
我傻愣愣的:“你还要上学呢。”
他摇摇头:“早退了。”
“为什么?”
“不想学了,我想读哲学,以后再说吧。”
“那你也不能住我这,什么都没有。”
“你是我老婆,我不住你这住谁那?”
对于他新加给我的名词,我目瞪口呆,这简直是胡搅蛮缠。
“不编辑吗,不买房了吗,还按揭。”他笑,漂亮的笑容十分可憎。
“谁让你去我家的!”我气得站起来。
陈染坦然得吃完最后一口面,小猫似的乖巧的看着我。
颓然坐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夜里,他抱着我安然入睡,我们躺在木地板上,两个人,不再那么冷,我的心的充斥的不知是难过还是安宁,听着他的心跳,在烟花绽放的声音中,直到天亮。
第二天,陈染陪我去买了chuáng和冰箱,又挑了些炊具,把荒废的小厨房收拾出来,他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收入,今天这样,明天那样,这个人让你说不上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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