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礼就笑,像一个恋爱中的女子那样,让人在电话里都能感觉到笑容的甜蜜。
我挂断电话后,胡冬朵将脑袋凑了过来,问我,杜雅礼?
我点头。
胡冬朵说,哎,你们联系了这么久,都没有合作过一本图书啊。她很厉害的,我买书的时候,总是看到她们“景明文化”的标志。而且图书制作也超jīng美的。啧啧,比起你之前的那些图书jīng美了可是很多呐。
我笑了笑。
其实,很久之前,我也自怨自艾过的,觉得最初很多图书的制作不是很满意。但是,后来,杜雅礼告诉我,她说,你应该感觉到骄傲才是,你的图书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走来,哪怕它们不够jīng美,却也记录着你的每一步的成长。
其实,朋友是最能影响你的人,可以让你由刻薄变得宽容,由忧虑变得平静,哪怕只是平常之jiāo,却也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我对杜雅礼的好感,就在那次聊天后变得越来越浓,就像胡冬朵说的,作为一个在青chūn文学版块数一数二的公司来说,她完全可以对你说,艾天涯,你以前的图书封面制作真不好看!设计落后,档次不够。你看我们的图书……如何如何……
我想,当时,即使没有合作过图书,即使她不是我的老板,我也对她尊重有加的原因,就在于此吧,她让你爱上了自己的每一步成长,哪怕羽翼未满,也是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成长。
51扔给丫仨选择,喜欢你,或者凤姐,或者猪,保准丫哭爹喊娘得说选择你。
胡冬朵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思维转换之快,异于常人。
前一秒,她还和我一起忧心忡忡秦心是否知道了我和江寒的婚事、以及我这个倒霉孩子会不会卷入江顾俩家随时可能爆发的争斗中;后一秒,她马上喜笑颜开能给我安排步骤,如何跟江寒离婚以及如何攻陷顾朗。
当她知晓我今天有两次鼓起勇气对顾朗告白均被崔九给摧毁了的时候,拍拍胸脯说,我有主意!
虽然我一向知道她的主意都很馊,但是事关顾朗,我还是洗耳恭听。
结果,她说,天涯,先从你们厂小区里选拨一堆中年美大婶去追求顾朗他老爹;顺道派你们厂长夫人扛着菜刀去游说,顺便让你老妈展示一下武林失传已久的分筋错骨手;最后很拽的扔给丫仨选择,喜欢你,或者凤姐,或者猪,保准丫哭爹喊娘得说选择你。
我翻了翻白眼,不理她。
她就逗我,说,好了,天涯,我知道你今天心事多。不说顾朗,就说秦心吧。我觉得她不可能知道你和江寒结婚了,如果她知道了的话,我觉得按照她一贯作风,那么现在的你肯定不可能这么舒服的坐在我面前吃喝的跟头猪一样。所以,她顶多知道自己的儿子在jiāo往一个三流末次大学的女学生,而且这个女生来自普通家庭,目前似乎还是个文艺女青年。而她儿子好像对这个女生还是抱着蛮大兴趣,当然她是如何得知的,那就不再咱们的考虑范围了。所以,天涯,你不必担心,你出门会被秦心给雇凶杀害,大不了你就雇鲁护彪给你护驾好了。在说,你最近体重也不小啊,那车撞死你还是你撞死车还是个说不定的事qíng呢。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我就忍俊不禁的笑出声音。
胡冬朵见我笑了,也松了一口气,继续说,呐,关于顾朗他们家和江寒他们家的事qíng,与你是没有关系的。所以,你就不要头疼yù裂、闷不出声的想这些事qíng了,你是想不通的。你现在要记得的是:你是要和江寒离婚的!这已足够。你知道,我和夏桐不一样,我不认为江寒会给你幸福。原因,你是知道的,参考康天桥。
胡冬朵之所以这么说,完全就是某天,她发现了康天桥和另外的女生约会。虽然后来,康天桥解释是纯属意外,但这对于胡冬朵这个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女人来说,是无用的。所以,康天桥对胡冬朵的追求,至今停滞在原点上。捎带着,胡冬朵对康天桥的朋友们——江寒、周瑞之流也别有看法了。
那天是毕业前的一天,胡冬朵将脑袋压在我的腿上,说了很多,就跟生离死别似的。
她说,天涯,其实,我也不喜欢你和顾朗在一起,估计顾朗也不会喜欢。你想想,他这种在道上混的人,母亲和妹妹都曾惨死,怎么会敢去爱呢?除非啊,除非他能为了你将自己洗白了。如果他有将自己洗白的能力的话,否则,如果将来他出事了,入狱了,你怎么办?唉。只不过,他不拒绝你,你肯定不死心。
夜色流淌在我们之间,我低头看着胡冬朵。我轻轻喊了她一声,我说,冬朵仔。
她抬眼看看我,有些迷糊,说,gān嘛?睡觉?
我摇摇头,我说,我有些担心顾朗,不知道我们走后,他怎样了,知道了这么痛苦的消息。
我独自一人来到唐绘的时候,已是深夜。
这里的夜晚就是热闹,黑暗处,偶有灯光,李梦露在吧台前吟笑着,和几个男人猜拳喝酒。
我上上下下的跑了两圈,没见顾朗的存在,也不见崔九的人影。这时,李梦露瞥见了我,笑吟吟的走过来,说,你来找他啊?
我点点头,对于一个习惯直白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诚恳。
李梦露笑,说,怎么,你不知道?他下午就被顾老爷子请走“喝茶”去了。当时,你不是也在吗?
她这么一说,我更担心了,开始猜测,是不是顾朗一时冲动,要去找秦心,然后,顾之栋为了阻止他,就将他绑走了。他父亲的残酷,我不是没有见过。
从顾朗的学生时代开始,每一次,当他和顾朗的意见分歧时,他总是用武力来解决一切的问题,。这一次,即使是客气的请他去“喝茶”,估计俩父子也定是起了冲突。顾之栋会怎样说服顾朗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突然之间,我觉得顾之栋这个人太可怕了,杀妻灭女的仇恨,居然能隐忍这么多年。就像一个伺机报复的豹子,一直这么隐匿着,等待着可以致命反击的那一刻。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江寒,听说他要回来了。这个整日里无所忧愁的男子,他会知道,自己将会卷入这样的仇隙和是非吗?
他其实真的很无辜。
我刚要下楼准备离开唐绘时,顾朗走了进来,他整个人有些憔悴,很疲惫的样子,幽暗的灯光下,像一个美的让人窒息的影子。
他看到我的时候,表qíng有些惊愕,缓缓走过来,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
我下楼,打算走向他,结果一失脚,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腿朝上,脸朝下——苍天,果然是这样——如何丢人,我就如何在顾朗面前出现。我本来是要像一个天使一样跑过去安慰这个男人的,没想到啊,却像一只西瓜一样“吧唧”摔在他面前。
我惨叫了一声后,顾朗慌忙上前,将我拉起,所幸的是,没有大伤,只是脸有些擦伤,膝盖被摔破了。
顾朗一看我的膝盖开始流血,就喊崔九去拿纸巾和酒jīng。
李梦露走过来,说,我扶她上楼抱扎一下吧。
顾朗扶着我,准备上楼,突然他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未及我反映过来,他就俯身,将我整个人横抱起来,迅速走上楼去。
他的心跳声就在我的耳边!
楼下顿时响起口哨声,李梦露愣在原地。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晕眩掉了,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我甚至得意——早知道有这一刻,我该天天在唐绘里摔倒啊,别说摔坏了膝盖,就是摔坏了脑壳我都愿意。
然后,我又突然想,坏了!我最近吃的很多,会不会太重啊?神啊,顾朗千万不要说一句:天涯,你该减肥了!那样,我宁愿撞死算完。
就在我天马行空的浮想联翩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沙发上了。而顾朗,已经坐在我对面,给我的伤口用酒jīng消毒。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宛如忧伤失伴的天鹅,垂翅难飞。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嘴巴紧紧的抿着,似乎怀着极大的心事,就这样,闷不作声的给我抱扎着伤口。
夜,突然在他的沉默中,变得荒凉。
从他的呼吸中,我突然辨别到了一种孤单和脆弱,他在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和冷漠,可是,他的气息出卖了他的克制。
伤口抱扎好后,他就开车送我回家。
一路上,他一直沉默,我也只能沉默。
车子到了公寓门口,停了下来。
我刚要开口同他道别,他突然一把将我拥入怀里,紧紧地抱住,像是一个冷极了的人,撷取着仅有的温暖一样。他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喘息,低低的、隐忍的。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这毫无预兆的拥抱,让我愣在他的怀里。
此时的他,怀着心事,就像一面随时会碎裂的镜子,哪怕一句话,都会让他碎裂在眼前。安慰在此刻,都变成了打扰。
在我的心脏离他的心脏最近的这一刻,我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默念着,顾朗,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过几天,一定要告诉他,这句话——顾朗,我喜欢你,所以,任何时候,我都会陪着你。
任何时候。
我半夜爬回宿舍,胡冬朵正好起来上厕所,一听我去唐绘过,她就看了看我这挂彩的腿说,说,我就说吗,红杏出墙这种缺德事儿不要半夜去做!容易鬼缠身的。
那一夜,我和胡冬朵都没怎么睡觉,想着明天的毕业典礼,一直到凌晨。
胡冬朵说,现在的校园里,他们都开始收拾行李了吧。唉,四年的青chūn,就这么被打包搬走了。
我也长着眼睛,喃喃,我快十年的青chūn,是不是也要就此打包带走了呢?
心意沉沉,缓缓睡去。
52他声音很平静,说,天涯,我要结婚了。
第二天清晨,胡冬朵拖起我就跑回学校,说是“吃校园生活的最后一顿早餐”。
餐厅里,碰到鲁护彪和他的女友X才女也在吃早餐,X才女的眼睛一贯长在头顶上,看人一般用鼻孔,对我和胡冬朵自然也不例外。
胡冬朵向来爱憎分明,你用鼻孔看我,我就用下巴瞅你,谁怕谁啊?
鲁护彪冲我们打了个照顾,说,嗨,涯仔。每次他这么称呼我的时候,我总感觉他在喊我“鸭子”。
鲁护彪的早餐一贯的简单,白米粥和咸菜。
他的家境不好,据说,他父亲当年送他来读书的时候,没有了回家的车费,就用俩只脚走啊走啊的打算走回家,结果在高速路上被警察给截获了,隔天还上了报纸,大意就是寒门父亲送子入学,舐犊qíng深却返乡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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