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青岛,寻找我的北[双城记之二]_乐小米/纪伟娜【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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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武拉拉……

  我说武拉拉回来了?回来了你哭什么啊?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她说,武拉拉回不来了?

  怎么?被西藏小姑娘泡走了。

  死了。

  我把行礼一扔,哐,落在地上,我说,开什么玩笑啊你?别这样好不好,老拿别人寻开心。

  丁丁哭得更厉害了,我的脖子都快被她勒断了,我想敢qíng跟唐梅一起久了,对动物的脖子老那么感兴趣。她说,真死了啊。

  我说,你讨厌,讨厌,老骗我,老爱骗我,说着说着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想那天跟丁丁说起他时,还说过,他这样没良心的人,就甭回来了。现在,他真不回来了。

  我想前天,我翻出一件没洗的衣服,里面还装着我从出租车司机那里打劫武拉拉的人民币。我还想过他,想他什么时候能从西藏回来。现在丁丁突然告诉我,他,死了。

  第七章

  我和丁丁、安泽去武拉拉家里,进了门,只喊了声叔叔好,阿姨好,就愣在那里坐了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以前觉得语言的力量真伟大啊,什么幽默啊,名人名言啊,什么舌吐莲花啊,现在觉得真苍白真没用。譬如我引用一句,来安慰他妈,我说「阿姨,你看他生得伟大,死得光荣」,他妈肯定得哭昏过去。面对生死的时候,原来一切,不过这样。

  最后,我们走了。回头的时候,武拉拉的妈妈把头靠在他爸爸的肩上,一抖一抖的哭。跟秋天里的叶子似的。

  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丁丁说,小脱,你说人这么折腾一辈子,是为了什么?

  我觉得她的话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没回答。

  她说,我觉得,折腾啊闹腾啊,不过就是想找这么一个人,可以在大事横下来的时候,靠在他肩膀上哭;没人的时候就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就跟武拉拉他爸和他妈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两个人疼也是疼在一起的。

  她慢慢的说,慢慢的流泪,最后她抱着安泽大哭,她说,他们离婚了,真的离婚了。

  我也想大哭,突然伸开双手,却不知道拥抱何处。我说,丁丁,别这样啊,我抱着谁哭啊,说着说着就拉开安泽,和丁丁抱在一起哭,昏天黑地的。

  安泽站在我们旁边,忧伤蔓延在城市的街道上,雕刻着这样那样的梦想、幸福,还有爱qíng。

  我想武拉拉,想他在十楼上喊,叶小脱,你不答应我就横下去。我想他说他要用一辈子来探险。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每一种热爱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回家前,丁丁的一句话,击打在我的鼓膜上,她说,真可笑,他们离婚了,我觉得就跟玩游戏时GAMEOVER,一切重来了,只是多出了一个自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啊,你说多可笑啊,本来他们的爱qíng作废了,我的位置也作废了,幸福也作废了,什么都作废了,你说,我这个附生产物gān吗还没作废啊?我怎么就没作废啊?

  我说,丁丁,因为你钻不回你妈的肚子里面。

  安泽紧紧护着她,说,都会好的,丁丁,都会好的。

  进了家门,我冲我妈说,丁丁爸跟丁丁妈离婚了?

  我妈一放遥控器,啊?就这么离了。

  我没看我爸,我知道他肯定在读报纸,我说妈,那还得怎么样才能离?来个卫星转播?要不你让我爸给你读读,报纸上这样的事qíng多着呢?当代陈世美啊,后làng推前làng啊,多大的生存空间啊。说不定还有人羡慕的不行了呢?

  我妈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说,没怎么,我说妈,你说我跟武拉拉那么死了,你跟我爸能抱头哭吗?

  我妈一听不乐意了,呸呸,你再乱说,你再乱说……

  我一直在等下文,但是这一次,我妈好象特没底气。

  我跟丁丁说,亲爱的,我大学肄业了。

  丁丁说,亲爱的,恭喜你。

  我说,亲爱的,我从家里搬出来了?

  丁丁说,亲爱的,你搬哪儿去了?

  我说,无可奉告。

  我的确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搬在雅索那里。第一,我是暂时居住,一旦有了合适的房子,我立马撤走。第二,我实在太了解人类的联想能力。丁丁更是走在最前沿。

  其实,雅索倒很少在家里,包括夜里。甚至一连十多天,我都看不到他的影子。他把所有的食物都给我放在冰箱里,暗夜里时常打来电话叮嘱我一下,该如何如何将食物弄熟添进肚子。我就每天盯着冰箱里的本是最最简单的食物发愣,他就满世界的奔走,想象,这也是一种生活的姿态吧。

  房子很大,复式。我当自己是一个罹难的公主,而这是我避难的宫殿,我把下层用来装忧伤,上层用来装快乐,但很多时候,我站在上下层盘旋的楼阶前,忧伤不是我想要的,快乐又是那样的不纯粹。我抱着电脑坐在楼阶上,眼睛盯着海蓝色的桌面,孤独如同夜晚一样深。然后,睡着。

  因为思念乐乐,我就养了另一种宠物,一只河蚌。我不能养猫,我怕乐乐不高兴。白天到来的时候,我就端着它和它的家去晒太阳,然后用自己都不知道的语言同它jiāo谈,它只是懒懒的晒着太阳,在细软的细砂之上,柔美的水糙之间,并不回应我。

  我遐想着它体内蕴籍着的珍珠,如果是一颗海蓝色的珍珠,该有多么美丽啊。

  这样复杂的心qíng一直延续到秋末。我很少回家,常给妈妈打电话,听她絮絮叨叨的说话;删去了爸爸的手机号码,也拒绝听他的声音。很多时候跑去Q大找丁丁,一起选喜欢的课听;一起看Q大的美女,当然也会跑到H大看帅哥,通常边看边滴眼药水,然后自我安慰说是海风给chuī的;也常常看丁丁叽里呱啦的跟安泽用手机聊天,感觉她的忧伤已经淡淡远去;而我的忧伤似乎还没彻底袭来。

  雅索在的日子,我们常去海边。大海的水,一漾一漾的,从远处来,拍击上海岸,然后碎成玉石的样子,飞溅。我一会看看海水,一会看看雅索的眼睛,直到分不清哪儿是海,哪儿是他的蔚蓝的双目。从海边回来的路上,我们去西餐厅,盯着桌上jīng致的刀叉,我对雅索做鬼脸,我说,我真不习惯。雅索浅浅的笑,跟中世纪的王子,不过不是骑在马上,而是坐在椅子上,他说,你随便来。我说,我随便来,一顿饭下来,不吃成jiāo响乐,也吃成打击乐了。雅索说,没关系,我陪你。结果用餐结束后,在服务生差异的眼光中我们晃出门。我想雅索准给我教坏了。

  雅索问我,脱,这是不是就是「大摇大摆」啊?

  我说,是啊,还是「众目睽睽」呢。

  更多的时候,我们俩人一个横在地板上,一个窝在沙发上,听音乐,听那些生命中的感动、愤懑、绝望;听大自然的声音;还有那些感天动地的爱qíng绝唱。然后,安静的睡着。等我醒来的时候,已安然的躺在自己的chuáng上。阳光划过浅浅的丝质窗帘,映上我的脸庞,暖暖的如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雅索说,他冬天想回冰岛。我愣愣的想,不知道冰岛的冬天,是否也有阳光这般?他又说,其实也可以不回去。

  我说,你回去吧,房子留给我。

  他很深qíng的看着我,眼神闪烁成海的模样,吓了我一大跳,结果他说,脱,你想得美。

  我掀起沙发靠垫就扔他,打着他的那一刻,我想到他头上给武拉拉用门撞的伤口,不知还会不会疼。就像我们曾用过的这样那样的伤口,时间久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疼?

  雅索说,脱,你不可以这么凶。

  我问,为什么?

  他笑,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

  我一听他竟然敢学我,没等他说完,连自己也给扔出去了。我一边用靠垫击打他一边嚷嚷,那气势跟当年的红小兵一样,我就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怎么样了?你有没有良心啊,那天是谁在台东给你买了一只菠萝吃?是谁给你在庙会上买了只棉花糖?又是谁给你买了一个泥老虎玩……说完这三样我实在点数不出其它事qíng来了,只好偃旗息鼓了。

  想想,要他这么大的人在街上吃东西,不如杀了他,那两次我就是bī着他满脸通红的在街上跟我一样没出息的吃了菠萝也吃了棉花糖。弄得他死活再不敢跟我上街了。

  他倒在沙发上说,脱,我怎么会认识了你啊,jiāo友不慎!

  我把手机掏出来,扔在沙发上,冲他媚笑,我说,你忘了,我还帮你免费做了两个广告了?我洗澡去了,下午要找丁丁呢,你什么时候去北京啊?早去晚回,啊。

  他说,我现在要睡觉。

  第八章

  等我出来的时候,他拿着我的手机在沙发上发呆,一脸难过。一见我,他就说,脱,我抱歉。

  我说怎么啦?

  他说我刚才睡迷糊了,就接了你的电话。

  我一惊,我妈吗?

  他摇头说不是。我的心就放下了,那谁啊?

  他说,那人自称是你爸,不过号码显示陌生人。

  我一听,心又跳起来了,一把捞过手机,一看号码,脸立刻跟被一窝马蜂蛰了似的。

  我说,你没乱说话吧。

  他说没啊没啊。真没说什么,脱。就是那人问你在做什么?我说你在洗澡。他问我们一起都gān了什么。我说没什么啊,就逛街,吃饭,听音乐,睡觉了。

  他这么一说,我真想一手机扔死他算了。我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假傻还是真笨。我突然想起安泽第一次去丁丁家,买了一大束花,丁丁他爸一看未来的女婿一表人材,听说家世背景也不错,心里非常高兴,接过花的时候,脸却变成了铁观音。说年轻人也不能这么跨世纪啊?弄得安泽跟被乌贼喷了一脸墨,寻不到北了。回家路过花店一看海报,买花送秘密礼物,进去一问,什么秘密礼物,那店主一脸微笑,拿给他,一看是一杜蕾丝。你说丁丁他爸看到这个,脸能不长吗?亏现在当官的没什么惊堂木,要不安泽还不被他一板拍死。

  雅索看我一脸沉思的模样,说,脱,你在想什么?

  我冲他晃晃手机,说,我想扔死你。

  他一听,转屁股上楼了,跟溜轻烟似的,谁说人高大就不轻盈了?

  我想我得跟丁丁求救啊,说不定什么灭顶之灾来了,还没等我按键,她的电话就冲进来了,我一接,她就开始叫,噼里啪啦的,跟屁股坐在火盆上似的,叶小脱,要死人啦。

  我现在跟我们家楼上老太太一个毛病,一听什么死啊死啊的就容易撑不住,我说,丁丁,你急什么,慢慢讲。

  讲什么讲,快来COCOjī,捉jian呀。说完就扣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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