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坛前,牧师说,在神圣的这一刻,我们众亲朋好友聚集在上帝面前,见证新郎程天佑、新娘姜生,神圣的婚姻之约。
牧师说,婚礼开始之前我要先询问一下,是否有人反对?如果现在不提出以后再反对就没有效力了。
偶有零散的目光都落在了凉生的身上,知qíng的,不知qíng的;这婚礼,与他是悲qíng,与他们却是只是笑话一场。
牧师说,既然没人反对,那么,我们开始这场神圣的婚礼。
她和程天佑相视一笑,那么温柔幸福的表qíng。
牧师说,程天佑,你是否愿意接受姜生成为你的合法妻子,按照上帝的法令与她同住,与她在神圣的婚约中……
他突然再也忍不住,让理智见鬼去吧!让平静见鬼去吧!让隐忍大度去见鬼吧!让不落一点尘灰都去见鬼吧!我只要她!只要她!只要她!
他走上去,一把拉过她,从那个这么多年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程天佑身边;她愕然,程天佑也明显吃了一惊。
牧师呆了,全场立刻哗然起来。
记者们的长枪大pào立刻闪个不停,其中还有嘴巴里满满的人,原本人家没事吃得正High!本以为拍完照见个报一切就OK,谁知道让参加个婚礼还附赠了抢婚环节。
牧师阻止道,说,你、你已经错过了反对的时间了……
他却并不理睬,宣告对一个人的爱qíng,什么时候都不算错过。
她愣了,微微挣扎了一下,是尴尬也是惶恐,说,哥。你这是gān吗?
他转脸,看着她,说,我不是你哥!你我都清楚!
台下,金陵焦急无比,指着脑袋跟他示意“车祸”,他看都不看,说,别给我扯什么失忆这样的鬼话了!我不相信!
程天佑说,你疯了吗!
说完,他试图将姜生从他身边拉过来。
他却并不肯放手,那一刻,姜生就在他们俩人的牵扯之中,一个人,一颗心,两双手却分别被他们拉住,进退维艰。
姜生开始哀求他,说,凉生,别这样!
程天佑冷冷地说,她让你放开她!你听到了没有?
凉生看着他,这是我和她的事。如果她要我走!我自然走!
程天佑冷冷地说,她是我的妻子!她的事qíng就是我的事qíng!
他看着他,反唇相讥,这世界上永远就有这么一种人,觉得夺人所好!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姜生说,你们别争了!放手!都放手!放手啊!
两个男人,僵持着,却最终,都放开了手;她蹲了下来,眼泪开始流。
他问她,你是为他留下,还是跟我走?
她愣了愣。
程天佑也看着她。
她说,你走吧。
他看着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突然发飙,说,你走的那天,戴乐高机场,我说,我等你!我怎么知道我等来的会是你嫁他!你告诉我!姜生!
她沉默。
他苦苦一笑,说,我们之间那么多,难道都比不得他为你死一次吗?姜生!姜生!你告诉我啊!
姜生说,哥哥,你喝醉了。
他揪住自己的衣服,问她,说,宴无好宴!酒无好酒!我怎么醉?!
……
他远远望着这一切,望着幻想之中,那个恣意妄为的他,替着自己,如此痛快淋漓地宣泄着爱恨,而现实之中,自己却噙着微笑,只能祝福。
记者们的长枪大pào,熟悉亲友的祝福,苏曼饶有兴致的脸,程天恩在台下,轻轻掩着嘴唇一副看好戏的表qíng。
天气真好啊。
她和他在幸福地微笑着,对视着,离着自己如此近的距离,现实中的画面如碎片,如断章——
……
牧师说,姜生,你是否愿意嫁给程天佑做他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她说,我愿意。
牧师说,新娘,请跟我重复。我全心全意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将豪无保留地爱你,我将完完全全信任你,忠于你,至死不渝。
于是,她就跟着重复。
每一个词,就如同是一根针,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脏,随着血脉逆流——
她说,我全心全意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将豪无保留地爱你,我将完完全全信任你,忠于你,至死不渝。
……
他们盟誓的婚约。
……
他们相视着微笑。
……
他们jiāo换了戒指。
……
牧师说,你们已经在家人朋友面前jiāo换誓词,jiāo换戒指,愿意成为夫妻,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合法夫妇。
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妻子了,程天佑。
……
于是,隔着他那么近的距离,欢笑鼓掌的亲朋好友,抛撒在空中的花瓣彩纸,那个叫程天佑的男子,揭开了她的面纱,并亲吻了她。
他看到了她眼角悄然而下的泪。那是幸福激动的泪水吧。
一个成年人对婚姻的选择,除了此生挚爱,还有什么呢?
多么傻啊,才会不甘心才会想去阻拦想去问?
他也微笑着鼓掌,为她的婚礼。
转脸,不远处,未央看着他,冷静而美丽。
一天前吧,她说,这一世,我所能给你最好的爱qíng,也只能是,你爱她,我成全。
一小时之前吧,她是那么若无其事,淡淡的表qíng,对他说,姐姐房子在那里,我们去转转吧。
他迟疑,但最终被她眸子里那份与世无争的寂寥触动,点点头。
他笑着,拍着手,这一刻,他突然懂了。
原来,有时候,成全才是最狠的报复。
亲朋好友蜂拥而上,拥住了新人,他被挤到了一旁。
转身离开。
这一天,是夏季里,难得太阳并不艳丽的天,蓝色的天,白色的云,恍如秋天,只是无落叶飘下而已。
这一刻,他明白了为什么。
因为落叶都在心里。
常山迎面而来,身后跟着保镖。
他愣了愣,常山心事重重,并未发现他,走进重重的人群,走到那对喜悦的新人面前,说,大少爷,老爷子请您和姜小姐回程宅一叙。
237子夜歌。
程宅的夜,消得几人愁。
程天佑被喊进了水烟楼,已有多时,她等在院子里,形单影只的模样,分分秒秒,皆是煎熬。
骤雨突来,猝不及防。
他走过去,撑一把伞。
她转脸,望着他,额前的发已淋湿。
他叹息,看着水烟楼上亮着的灯,说,怕又是老一套!要你,就放弃程家的一切,一无所有!要程家的一切,就放弃你。呵呵。
她回头,看了看那束灯,转脸,看着他,面无表qíng地说,就像对你说过的一样吗?要我,就放弃程家!要程家就放弃我?所以,你放弃了我。
他愣了愣,想说太多话,想起北小武的瞬间,只能忍住;不胜唏嘘地点点头,笑着说,对啊!我……放弃了你。我要了程家,我要了富贵……我放弃了你。
她看着他,说,所以,你觉得,他也会和你一个选择?!
他没说话。
骤雨未歇。
程天佑走了出来,就这么,立在楼阶上,望着她,久久地。
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一些。
她转脸,看着凉生,说,怕是如你所愿了。
如果分离的话,那么为难;自己是不是还是主动离开更好一些?省却了万安茶和小芒果,省却了一场笑话?
她曾这样失去过一个人。
她曾这样láng狈地输过一个人。
挫败感袭来,她仓皇转身,离开。
程天佑疾步走上来,一把拉住她。
她怔了怔,低头,看着那只拉住自己的手。
她似乎是没有想到,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生怕老爷子只是小折腾,没使出这杀手锏,所以她说,如果他让你失去一切,一无所有,换和我在一起,你愿意吗?
他看着她,抬手,轻轻,理了理她因雨凌乱的发,笑笑,现在呢,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我已一无所有,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雨那么冷,他的手却那么暖。
她就突然哭了,说,不愿意,我只爱你的钱。
他就将她抱进了怀里,说,都举行过婚礼的人了,还这么傻。
她说,你才傻,为了一个我,全世界都不要了。
程天佑紧紧抱着她,说,在你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你喝醉了,跌跌撞撞跌入我怀里喊了一声“哥”开始,我已经愿意给你全世界了。
冷雨夜,他就这么看着,那个男人的爱qíng宣言,那句话哽在喉咙里——可是,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已经是我的全世界了。
他们有最好的爱qíng,旁若无人的痴缠幸福,他是最好观众。
他们在风雨里,拥抱是最好的遮挡;而他撑着伞,却一身风雨。
往事一幕幕,如同镜头,不断闪回,那些铮铮的誓言,那份倔qiáng的爱qíng,像是对今夜风雨巨大的讽刺——
——我等你。
——这是一张回法国的机票……以前……是我不好,去了法国,让你等了我六年。这次,换我等你。
——多久都没关系,我等你。等你想起我,等你愿意回来爱我。
——她是我的妻子,我得给她一个亲自向我解释的机会。
——难道你宁可相信她的话,也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吗?!
——是!她若说不是!我便信不是!
——她若说夏日雪,冬日雷,chūn日落叶秋日花开,白天不见光,黑夜大日头!你也信?!
——是!
人传欢负qíng,我自未尝见。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
雨敲打着窗,他惊醒,一身冷汗透了衣衫,才发现,一切只是梦。
离人怕雨夜漫长,良人却嫌这chūn宵短。
他望着窗外的雨,想起巴黎那个惊梦的夜,她曾在自己怀里抽泣着哭泣,凉生,如果我真的欠了别人的东西,怎么办?
当时的自己只说了一个字,还。
还?她喃喃着。
于是,他将她坚定地拥入怀里,说,我陪你一起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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