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暂停的时候对方的嘴唇还是贴着她,颜苗大口大口喘着气,微微颤抖着,感觉得到拂在脸上的,他那呼吸之间的温暖气息。
“颜苗,我……”
颜苗使出全身憋着的力气,给了他一记耳光。【四十五】
四周瞬间安静得近乎诡异。没人说话,也没人再动。
在这凝固了的空气里,颜苗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
她打了谢子修。
她怀疑谢子修可能这辈子从来都没挨过打,更别说是这么重的一记耳光。
迅速浮起的红色指印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过分的鲜明。
这种东西不适合、也简直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
以至于她自己都开始后悔了。
这一耳光像是耗尽了她的勇气和怒气,夜风很凉。
一时间里她只觉得有点轻微的害怕,还有不知所措。
颜苗用背脊抵着墙壁,屏住呼吸盯住面前的男人,谢子修也低着头,像是在盯着她。
颜苗想捕捉一些他开始bào怒的蛛丝马迹。
然而路灯昏huáng的光线里,就连对方的表qíng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长久的紧绷的对视里,谢子修突然动了动,朝她伸出手来。
颜苗吓了一大跳,立刻条件反she地闭上眼睛,往后一倒。
然而那手在她脸侧停了停,却也只是帮她把散了的头发拨到而后,动作简直得上和气,接着便收了回去。
“抱歉。”
“......”
对方的口气依旧是让人听不出明显的喜怒哀乐,一如既往的轻松,大方。
“这回是我错了,你别介意。”
“......”
颜苗有种用尽力气,知道接下来会很痛,结果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虚无感。
而谢子修不等她回过神来,就已经转身走开了。
好想他并不太把低头认错当一回事,正如他也不把刚才那几分钟的冲突放在心上一样。
颜苗看着他的背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点心慌。
他发作得太突然,也认输地太轻易了,这一点都不像谢子修。
她终于忍不住叫他:“谢子修!”
男人没有回头,但停了一停。
“你到底是怎么了?”
谢子修只背对着她,举起手来摆了一摆。
像是对她道歉,又像是向她道别。
而后便关上车门。
颜苗觉得她没法再保得住这份工作了。就算谢子修不记恨她,不找机会报复她,她自己也处理不来这份尴尬。
向她道歉,是谢子修认输。而向谢子修辞职,是她认输。
这一天颜苗吃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公司。
其实她只要稍微再孬种一点,今天就真的不敢来了。
小心翼翼地穿过外面的写字间的时候,有同事跟她打招呼:“颜秘书,你也迟到啦?”
颜苗有些意外:“啊?还有别人迟到的吗?”
“谢先生到现在都还没来呢。”
“......”
颜苗偷偷去看了一眼谢子修的办公室,里面果然没人。
虽然身为老板,谢子修完全有不必要准时上班的自由,然而等跟人相约的会议时间快到了,上司依旧踪影不见,大家就不由议论纷纷了。
“谢先生今天难道不来公司了么?”
“等下开会怎么办?”
“连颜秘书也不清楚吗?”
“......”
“颜秘书,你该联系一下谢先生吧。”
颜苗很是为难:“可能是他临时有点事......”
推辞之间,忽然听得外面电梯的轻微声响,而后谢子修高大的身形终于出现在门口。
“早。”
室内一时鸦雀无声,大家全都静悄悄地,整齐一致地盯着上司的脸。
大概是因为皮肤太薄也太过白皙的缘故,过了这么一晚上,谢子修脸上的指印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愈发清晰可见。
这指痕和他那张脸实在不协调,也太过醒目了,以至于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黏在他脸上。
而他也就坦然地带着这么一道耻rǔ的痕迹,在各种眼光里照常穿过人群,衣冠楚楚,镇定自若,不以为意。
“颜秘书,你把材料带过来,直接开会。”
颜苗一时有点手忙脚乱:“好的......”
整场会议颜苗都魂不守舍,所有人,包括她,都在一门心思地盯着谢子修看,而谢子修谁都不看。
的确,这人向来就是这么自信到自傲,从不会因为旁人的眼光而不自在,甚至于连脸上那标志xing的微笑都没改变。一个掌印并无法折损谢子修的尊严。
而且严格话说起来,那也是谢子修应得的,他冒犯在先,一个耳光不过是理所当然的反击而已。连他自己都知道理亏,所以当场认了错。
但这个掌印现在让颜苗愧疚了,它活生生地在那里,比昨晚的时候更清晰,更恶化,提醒着之前她是多么大不敬,多么下得了狠手。
先抛开胆量不说,这世界上狠得下心去扇谢子修耳光的,铁石心肠的女人,还能有几个呢?
颜苗就在极度的自我谴责里熬过了这一个小时的漫长商谈回忆,她简直都替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指痕的谢子修难过了。
明明是自己先做了一堆过分的事,却能让别人深深地觉得对不起他,这大概也算是谢子修的特殊才艺了吧。
回到办公室,颜苗又听得同事们还在对上司脸上那道痕迹发表窃窃的讨论:“到底是谁,居然敢打谢先生?”
“怎么下得了手啊!”
“打哪里也不能大脸吧,这不是bào殄天物吗?”
“真过分!”
“话说,那人还活着么?”
“对啊,得罪了谢先生,下场都不会太好吧。”
“哼,别说谢先生了,只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
颜苗莫名地就又回到了过街老鼠的心qíng。
幸好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辞呈了,也算有先见之明,不然成为全民公敌的压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找准了时机,颜苗悄悄溜进上司的办公室。
谢子修知道她进来了,但也只继续专心看面前的屏幕,随口问道:“什么事?”
“我是来向您辞职的,谢先生。”
谢子修总算把眼光从屏幕上移开,看了看她,像是若有所思。
但台似乎对这丝毫不意外,任何事都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你决定了?”
“嗯。”
谢子修点一点头,微笑道:“我相信你不是一时冲动的人。既然做了决定,那一定是经过考虑的,我也不会qiáng留你。”
这回应已经比她想象的要客气好多。
但颜苗在呼出憋在胸腔的那一口长气的同时,也觉得里面一下子就空掉了。
“不过,可以的话,还是麻烦你把这阵子手头的工作做了,临时换人会不方便,再过一个星期吧。”
男人微微偏了一下头,惯xing地微微一笑。
“过一个星期,你就可以走了。”
“......”
那指印不但无损他的尊严,也完全无损他的美貌。
“最重要的是,这样能多拿一次薪水。”
“......”
他甚至还能跟她开玩笑。
他真的无所谓。
谢子修是这么的冷静,这么的心平气和,而且笑微微的,全然的满不在乎。
那天晚上莫名地出现了激烈qíng绪的那个人,还有那个全无理由的亲吻,好像仅仅只存在于她的错觉里一般。
那时候是为了什么呢?
[四十六]
对于谢子修,颜苗有很多的“为什么”想问,但她知道问了也并没有用处。
要从谢子修嘴里得到答案靠的并不是发问。
他只有在自己想说的时候才会开口。
更何况有时候,未知的回答可能会比已知的事实更伤人。
颜苗心想,她应该也不算是喜欢上谢子修,因为美色和气场的原因而受到诱惑,这并谈不上真正的动心。
好在她也没有来得及犯什么错。
她的状况可以称得上是迷途知返,悬崖勒马。
她在这种方面一点都不勇敢。
有的人可以飞蛾投火,像颜子清那样,明知道高不可攀,更毋宁说安全感,还是义无反顾。
而她光是看着那火光,就觉得还是飞远点好了。
这天,谢子维约她出来吃饭,两人还顺便逛了个街,买了水果冰糖葫芦边走边吃,还分享了一下糙莓和猕猴桃的不同口味。
比起她跟谢子修那各种心怀鬼胎各种起内讧的“联盟”,跟谢子维的联盟,基础可算是要坚实得多了。
现在他们俩愈发地同仇敌忾了。经过婚礼上那么一闹,“谢子修”彻底成了谁都不愿意主动去提的名字。
在店里一起坐下来吃烤ròu,把雪花牛ròu放在网子上烤得滋滋作响的时候,谢少维突然说:“你还在谢子修的公司做么?”
颜苗给牛ròu翻了个身,往上面洒孜然粉:“下个礼拜我就辞职了。”
“那就好。”
“嗯?”
“继续跟着他又没有什么好处。我还怕你死脑筋,不肯走呢。”
颜苗不由抬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谢少维轻微拧眉毛:“现在跟你说了,也没什么差。谢子修离破产不远了。”
颜苗夹牛ròu的手停在空中:“哈?”
“你别太惊讶啊。反正你也要辞职了,对你没影响。”
颜苗只觉得这话听在耳朵里,明明每个字都是懂的,组合在一起,却是过了好久,才能勉qiáng吸收得掉那其中的意思。
“你说的破产,是那种破产吗?”
谢少维一皱眉:“......那不然呢?”
“怎么会,一切都好好的,”颜苗难以置信,“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啊。”
谢子修一直过得逍遥快活,一毛钱薪水都没拖欠过他们,甚至还有闲心去婚礼闹场呢。
“生意场上就是这样了,”谢少维很是习以为常,“有时候就是一夜间的事。你等着看吧。”
“......”颜苗定了定神,“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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