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超看懂了她的怀疑,笑着说:“他的驾龄很长的。”
考虑到他们才二十岁,因此驾龄再长也不过两年——唐宓机智地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曹威把自己的背包扔进车子的后备厢后,开始大呼小叫:“上车上车,唐宓,你坐副驾驶吧?”
“哦,好。”
罗志维,啧啧两声:“喂,gān吗不让我坐前面?”
“我可不要在开高速的时候一侧头就看到胡子拉碴的男生脸啊!”
“你这见色忘义的家伙!”罗志维笑骂。
天地良心,罗志维可完全不是胡子脸,他的相貌完全当得起一句“清秀端正”
吕子怡提着个小包坐进后排座位:“好了好了,少听他俩胡侃,上车吧。他们几个坐程老师的车先走了,我们得赶上他们。”
一群人笑了起来,唐必勉为其难地勾了勾嘴角,上了副驾驶座位。
去苍山的这一路都是高速,众人在车子里聊天,兴致高涨,大约是正值五一,堵车也堵得厉害。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本来四五十公里的路不过一个小时,但学生们还是大大低估了堵车qíng况,车子光是开出市区就花了一个小时,在收费站又等了半个小时——巨大的出城车流使得高速路上也不算畅快。
行程过半时,道路才终于畅通起来。曹威的确算得上是好司机,怎么堵车也不恼,道路畅通后也不着急。
他说:“没什么,反正早晚能到。”
唐宓“嗯”了一声。她不是很着急,膝盖上放着一沓打印的论文,一手拿着铅笔在论文上批注计算。
曹威忍不住乐了乐,他知道唐宓这人多认真,没对这事儿加以吐槽:“你jīngjīng神还不错啊,看看他们都睡着了。”
唐宓回头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长久的行驶让后座的几人都睡着了,叶一超的座位靠窗,吕子怡枕着叶一超的肩膀,吕子怡的头发很长,垂至半腰,软软地搭在了叶一超的手背上。
唐宓觉得这一幕如此刺眼,于是默默转过身来。
曹威通过后视镜瞥了两人一眼,"啧啧”两声。
“真是温馨甜蜜啊,恨不得烧烧烧。”
唐宓眼神一闪,没有回答。
曹威侧头看她:“你要困的话,也可以打个盹儿。”
“不要紧,我不困。”
“哎呀,我去,总算上小路了。胜利就在前方了。”
曹威猛然jīng神抖擞起来,踩了脚油门,右拐下了道,沿着马路上了苍山。
作为长于山村的人,唐宓没觉得苍山漂亮,但公允地说,以大部分北方人的视角看,的确还算不错了。越上山去,越能察觉苍山的巍峨,道旁的树木整齐高大立在宽阔的街道旁,宛如列兵迎接。
上山的路修得很是宽敞,车辆不多,比起高速上的堵车状况好了太多——车子在山路上时不时一个大拐弯,终于惊醒了在后排呼呼大睡的三人。山中清凉,比城市里的温度起码降了3℃,曹威摇下车窗,凉慡的风灌进车内,众人马上清醒了。
“啊,到了啊?”吕子怡很吃惊。
“快了。”
罗志维看了看表:“都快中午了啊?这堵了一上午?”
“可不是,你们倒是睡得开心,就唐宓陪我说话。”
大约是曹威心qíng实在太愉快,注意力也有些分散,前方又尽一个急转弯,他猛然甩了一下方向盘,拐弯之后才发现道路的前方赫然有一辆奔驰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曹威脸色一变,猛然踩了一脚刹车,然而“砰”一声之后,车子还是抵上了前车的车尾。
这下子,所有人都彻底清醒了。
“应该还好。”唐宓说,“刚刚那一下不算重。
“完了,这可是大奔啊……”曹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摁了应急灯,“哎哎,先下车看看吧。”
因为曹威刚刚刹车踩得死,追尾造成的擦伤的确不算很重,曹威的车保险杠凹了一小块,掉了漆;前方的大奔差不多也一样,只是凹痕浅点。
曹威苦着脸看着凹痕:“还好,不算特别严重,但这个修车费……”
他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qíng看着刚刚走下来的前车司机。前车的司机是个中年男子,西装革履表qíng冷峻,看上去不好打jiāo道。
“抱歉啊。”曹威说,“我马上打电话给保险公司。”
前车司机看了下撞处,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走到车窗旁,和车里的人jiāo谈了几句。
“他大概是司机,也做不了主。”吕子怡小声说。
众人纷纷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片刻后那司机打开了车门,纯白色的小牛皮高跟鞋轻轻落地,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士单手拿着个白色小包从后座走了下来,于是众人把她看得更清楚了些。她相貌端庄气质从容,头发在脑后绾成了发髻,用一根簪子别着,穿着驼色的真丝套裙,显得雅致而凝重。这名女士实在算不上年轻,毫无瑕疵的妆容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学生判断不出她到底年岁几何只能得出结论,来人身份不低。
唐宓看到来人的脸,心头“咯噔”一下。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有那么多辆汽车,怎么我们的车就偏偏追了她的尾呢?唐宓苦笑着想,早知如此,自己压根不应该答应参加这个聚会的。
曹威迎上去正想解释缘由,但刚刚下车的那名女士的视线压根越过了他,直直落到唐宓身上,并且对她和善微笑:“啊宓?”
奇特的剧qíng发展让所有学生都愣愣地看着唐宓。虽然来人并不年轻,但浑身的装束和气派显示出她的身份和地位一定低不了一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思考一个深刻的问题:平时校门都不出的唐宓是怎么认识这种人的?
来人看见他们几名年轻男女站在一起,也猜到了缘故,继续问她:“你们几位同学出来玩的?”
对方是事主,唐宓也不能太过于无礼,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那你们住在哪里?”
“……”
虽然答应着,思维却有些卡,唐宓之前没问过这趟五一玩耍的细带,也不知道住在哪里。
“我们住在半山腰的嘉禾居。”
说话的人是叶一超,他走到唐宓身边,帮她接了话。
“我知道了。”她冲着叶超和众人温和地笑笑,“你们都是阿宓的同学?”
奇怪的是,对方明明已经不年轻了,但笑起來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叶一超解释:“不是一个系的,但都是同一个协会。”
对方微笑:“是这样的,你们是什么协会的?”
吕子怡接话:“我们是欧几里得俱乐部的!”
“数学学会的啊,大家都很优秀啊。”她朝着唐宓走近一步,笑容十分真诚。
这名女士实在是太会聊天了!众人被赞美得浑身舒坦。
好奇的人实在很多,叶一超代表大家问出了心声:“您认识唐宓吗?”
这名女士看了唐宓一眼,微笑着说:“当然认识的。”
叶一超侧目看了身边的唐宓一眼,得出了初步的结论——从她那明显不悦的表qíng上判断,她可不愿意认识对方。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一超。”
“哦。”女士笑着看他,“你是叶一超啊。”
对方攀谈的兴致有些浓,曹威再次上前一步,跟她说:“我刚刚撞了您的车,真不好意思。”
“没事,撞了就撞了。”她像是才想起“撞车”这回事,和颜悦色地摇了摇头,“你也不是存心的,自己修自己的车吧。”
这名女士是如此温和亲切大方典雅,众学生对她的好感度顿时再上一个台阶。
宛如得到了赦免令一样,曹威大喜:“多谢您理解,今天真的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
对方笑了笑,从白色的手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唐宓。
“我的私人名片没有带出来。”她说,“阿宓,我这几天都在苍山宾馆,有事找我。”
唐宓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了名片。
白色名片上文字不多,只有寥寥几行字——达信进出口贸易集团董事,傅笙女士。
再次抬起头,奔驰已经扬长而去,而其他人的视线纷纷落在唐宓身上,连撞车后如何处理都忘记了。
“傅笙?”吕子怡把名片上的内容念出来,“唐宓,你怎么认识她?”
唐宓表qíng寡淡地开口:“我也只见过她一次。”
罗志维在手机上敲了一阵子,此刻抬起头来:“达信进出口贸易集团,我刚刚搜了下,规模很大的公司。”
他把手机上查到的资料展示给众人看,众人“啧啧”了几声,对唐宓如何认识这等人物太好奇了。
“好了。”叶一超很平静,“走吧,否则我们又要在山上耽误一阵子了。”
"她是谁完全没关系,但是确实帮我减少了明年的保费。”曹威完全站在叶一超这一边,感慨万千道,“总之,唐宓,今天可太感谢你了。”
唐宓摇头不语——对方大约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追究这次追尾事故,但是曹威感谢错了人。
叶一超也不yù久留:“走吧。”
再次坐回车里,唐宓扶着头,想到了去年暑假时的初次见面,再想到外婆犹如沟壑的手和花白的头发,不由得低头苦笑。这个世界上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大啊,明明外婆和她是同龄人,但看上去,简直差了二十岁。
随即,她的手机短信音响了。
那是一条来自叶一超的信息。
“傅笙到底是谁?”
她回过头看了后座的叶一超一眼。
他看着她,眼神里明明白白透露出询问的意思。叶一超明白她的顾虑,也知道她不想在众人面前解释,因此选择了这种迂回的方式。她垂下头,回复他的信息。
“我生父的母亲。”
嘉禾居地处苍山的半山腰,是一家环境良好价格适中的家庭旅馆,宾馆附近的花园鲜花盛开,旁边还有空地,划出了羽毛球场地。作为社团的两名女生,唐宓和吕子怡分到了一间房间。众人是轻装简从,进屋后把背包往桌子上一放,就兴致勃勃开始了预定的活动——摘糙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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