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打开时间的门(下部大结局)_皎皎【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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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斐然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不太理解这位表姐的意思,决定不再跟她谈论这么复杂的问题,转而拿出手机晃一晃:“表姐,你的联系方式可以给我吗?”

  唐宓告知了对方自己的手机号和邮箱,孔斐然熟练地将她的号码存好。唐宓注意到她那花里胡哨的手机,桌面是动漫人物,灿烂的手机外壳上也贴着唐宓不认识的二次元帅哥。

  “还有朋友圈微博,全都告诉我吧。”孔斐然兴致勃勃。

  “我没有这些东西。”

  孔斐然难以置信:“天哪,表姐,你还生活在原始社会吗?”

  “是的。”

  她想,自己当年就被表弟说是“原始人”,现在被表妹说是原始人,也算首尾呼应,有始有终了。

  孔斐然挫败道:“没有就算了吧……表姐,我听说,你在京大读研究生啊?”

  “是的。”

  “好厉害,那你读书一定很厉害。”

  “一般。”

  孔斐然小声嘀咕着:“你可不要太谦虚啊。”

  唐宓摇头:“我不是谦虚,比我优秀的人,学校里还有不少。”

  孔斐然撇嘴,用“我知道你是安慰我”的脸部表qíng表达了自己的不相信,在此之前,她已经从自家母亲那里听说了唐宓的种种光辉事迹,深知这位表姐绝对是成色最足的那种学霸。

  唐宓对这个飞来的表妹感觉不错——她天真活泼,想什么都表露在脸上,目光里心机全无,没有江家人的装模作样,唐宓不介意多一个这样的妹妹。

  “世界上有很多优秀的人才。”唐宓指指她那花里胡哨的最新款手机,“在你看来,好玩的手机游戏只是打发时间的工具,但在有些人看来,那不是游戏,而是算法和公式;再比如,遇到一个复杂的问题,你花了五份钟想出对策,但是对真正优秀的人,五分钟时间足以让他们想出十种对策并且选出最佳的那种。”

  “这,这样啊……”

  孔斐然讷讷着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她没太理解表姐的话,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她也能确定,这位表姐嘴里的“优秀”,和自己完完全全不在一个境界。

  唐宓也没打算充当她的老师教育她,转而问:“你念几年级?”

  “我上高二。”孔斐然很高兴她转移了话题,“不过我没什么可能考上京大,我爸妈说到时候送我出国。”

  那就是说,她大约比自己小六岁,比明朗也小一点。

  “出国也不错。”

  “嗯,我也这么想。大家都出去,好像我也只有出去啦。”

  “好了。到了。”孔斐然收好了手机,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墓碑,“表姐,舅舅在这里。”

  宁海不是北方,就算是冬天,依然绿树成荫,无数松柏之下,一座座墓碑安静矗立,气氛更显肃穆。恰好前几天宁海下了雨,冲刷得墓碑很gān净。

  方形的黑色大理石墓碑上刻着一个名字——江凌柏,名字上方的照片不大,但是照片里的人是那么年轻,那么俊美。

  唐宓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真的好年轻啊,皮肤一点皱纹都没有,清俊眉眼透露出一点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二十四岁,仅仅比她现在的年龄大了一岁。

  二十四岁,本可能是开创无限未来的时候。

  多么难以置信啊,这么美好的年轻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死于意外事故。

  傅女士走到墓前,用毛巾把墓碑擦得gāngān净净。

  “孩子,你女儿来看你了。”傅女士抚摸着瓷像,轻声说,“过了这么多年才带她来看你,真的对不起。”

  气氛虽然哀伤,好在她并未流下眼泪。

  再深切的悲痛,经过时间的洗刷,也会不由自主地慢慢淡化。

  江老看着唐宓:“你把花拿过去吧。”

  唐宓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被安葬在什么地方,她不太想这个问题。

  小时候,她偶尔会做些关于父亲的梦,梦中的父亲眉目不清,但总会带着糖果玩具礼物出现在唐家村的村口,笑吟吟朝她走来,然后在她看清父亲的相貌之前惊醒。

  爱因斯坦认为,质量和能量是一回事,时间和空间也是一回事。“父亲”这个概念,被时间和空间远远隔开,淡化成一个看不清的影子。

  再长大一点后,她终于不再做梦,用绝佳的自控力qiáng行从大脑里砍去了关于“父亲”的所有可能。对她来说,生活是一场无休止需要投入所有时间和jīng力才能打赢的战争,和外婆、学业无关的一切事qíng,她都不想思考。

  历经了那么多时间和空间之后,她终于站到了父亲的坟墓前。

  唐宓俯身,轻轻放下手里的鲜花。清冷的百合花倒映在黑色光华的墓碑上,一白一黑,对比十分qiáng烈。每年过年的时候,她都要去母亲墓前扫墓——母亲的墓就在唐家村后山,普通的石碑上写着她的一生,母亲最后的居所面对着苍翠的大山和清澈的河水,坟上野糙长过一茬又一茬,除之不尽。

  她想,父母生前不能在一起,死了也不行,依然葬在两地,真的是没缘分。

  江源生把果盘摆好,抬起头看看唐宓:“不跟你爸爸说点什么吗?”

  有什么可说?

  她看着墓碑上俊美的年轻人,想,人都已经死了。

  “当年那个司机,最后怎么处理的?”她最后问道。

  “坐了五年牢。”傅女士说。

  二十四岁的年轻生命,仅仅换来肇事者五年的牢狱之灾。

  “当年我们赶走你妈妈,真是错得离谱。”江老缓缓开口,“阿宓,别恨我们。”

  唐宓摇了摇头,没有解释“我不恨你们”之类的话语,她看着墓碑前的两位老人,忽然觉得,比起几年前的暑假在唐家村第一次见到他们,他们也老了。

  回到市区,时间已经走到了中午。傅女士在回程的车上提议,唐宓去江家吃午饭,再送她回唐卫东那里。坐上对方的车了也是没辙了,唐宓想了想,只能应允了这个提议。江家的房子是套别墅,就在市区内环以宁海的房价,能在市内有一套别墅,充分说明了江家的财力和地位。

  她跟在孔斐然身边直接走进了饭厅。饭厅很大,隔着饭厅的玻璃,她看到了漂亮的花园,绿树繁花,和这个季节简直不搭调。

  阿姨正把炖汤和各色菜系——端上来。唐宓在长桌的一边落座。饭菜极其丰盛,偌大一张桌子被各种式样的盘子挤满了,放眼看去,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各种食物jīng美得堪称艺术品。

  唐宓这辈子吃过最高档的饭,也就是大三在国投实习的时候,和部门的领导一起出去在装修jīng致典雅的高级餐厅包厢里吃的那顿,当时餐桌上的那些菜品绝大多数唐宓闻所未闻。彼时的那顿饭和此时相比,居然尚有不足。

  "阿宓,你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傅女士笑着说。

  江家人的小心翼翼她是百分之百地感觉到了一一对待她就跟个瓷器花瓶一样,她觉得这种态度也不坏。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以一种做作业的认真态度,开始吃饭。

  傅女士把各种菜往她面前推,并且试图用公筷给她夹菜唐宓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想起了外婆,在家里吃饭的时候,那么小的桌子,伸手就可以夹到菜,但是外婆还是把盛菜的盘子往她面前推,几乎快要碰到她的碗才肯罢休。

  “妈,让小唐自己夹菜好了。”江源生笑眯眯打岔,“小唐又不是外人。”

  “是啊,不是外人。”傅女士放下筷子,抱歉地跟唐宓一笑,“你姑姑说得对,多吃点,“谢谢。”

  面前这顿饭的口味还算不错——比大学食堂的略好一点,比外婆的饭菜差一点。

  住校多年,她不自觉地养成了吃饭速度很快的习惯,等她放下碗筷的时候,在座其他人还在细嚼慢咽。

  孔斐然再次震惊了:“表姐,你吃饭速度真快啊!”

  江源生也问:“是不好吃还是吃不惯?”

  “都不是,习惯了。早点吃完饭就可以早点回教室看书。”

  孔斐然吃惊地笑了:“有那么夸张吗?这能节约出多少时间啊?”

  唐宓说:“时间会积少成多的。”

  她能通过勤学苦读从那么个偏僻的小山村走出来,到达如今的程度,所付出的勤奋和汗水绝不是普通的学生可以比拟甚至想象的,说出来的话自然有金石之音,听得孔斐然讷讷不敢言语。

  孔先生敲了敲女儿的头:“听到没有,所以你学习没有姐姐好,要多跟你姐姐学学。”

  “我知道了,爸爸。”孔斐然抱着孔先生的胳膊撒娇。

  孔先生微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孔斐然的活泼参与,扫墓所带来的yīn霾渐渐从众人的意识中散去。

  傅女士食量也不大,她放下筷子,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有着难得的满足感,在饭桌上说起闲话来:“难得一家人齐全了,这事儿还要感谢泽文呢。”

  唐宓瞬间抓住敏感词:“泽文?李泽文?”

  傅女士心qíng不错,微笑着回答:“是的。李家的老大,你应该认识他吧?他的弟弟,李知行是你同学。”

  唐宓大脑混乱了一会儿,但极高的智商让她很快镇定下来,回答:“是的。是他和你们提到我的吗?”

  “是啊。”傅女士回忆着徐徐道来,“几年前我们在一次活动上遇到他,他跟我们提起你,我们才明白过来,原来我们还有你这个孙女。否则,都不知道我们家要被李如沁瞒到什么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qíng?”

  “你大一的暑假,知道这事儿后我和你爷爷去了唐家村找你。”

  “这样啊。”唐宓吃惊之余也陷入了思考。

  没想到,促成江家来寻找自己的,居然是李泽文。

  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再跟李泽文联系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他联系,对他的近况一概不知。但李泽文不惜làng费自己的时间帮她解决那些难堪的麻烦,她一直感恩在心,这几年来,她的阅历也有所增加,仔细回想起和李泽文接触的寥寥几次,越发觉得李泽文这个人深不可测。他绝不会无的放矢做什么事。

  大一的暑假——彼时她和李泽文的jiāo集几乎是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李泽文却已经一清二楚。不过,这或许不值得奇怪。以李泽文的能力,也许可以搞清所有事qíng的真相,前提是,他自己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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