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家里的糟卤菜,往往会越吃越咸,因为舍不得吃,又怕坏掉,往往会放多点盐。不像有钱的人家,入味后就早早吃掉了,后面要吃,再去市场买jī重新浸。
忽然想到上次huáng叔送来的礼物里,有一大包膏蟹,被他放入冰箱冻着,今天日子差不多了,可是拿出来泡在盐水里了。
炝膏蟹,实在是本地人最顶级的美味,可惜就是太贵,一斤新鲜的就要买七八十块了,装一盘放一只大的,要五十多块钱了,以前家里从来没有买过。
第一次吃,是家人去甬城姑姑家做客,姑姑拿出来招待他们,吃过两次。
往后这边高档一点的酒席,也开始用它当做固定的凉菜,可惜很少有主人,舍得花钱买好的膏蟹。
※※※
胡荣灿把车开进夏家庄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么偏僻的地方,就是那个温悦的家吗?
虞城跟慈城比,经济上还是差了一点,何况樟塘镇这边,本来就是虞最偏远的地方,除了寥寥几户人家,造了新房子,有了点新农村的气象,大多数人家,房子还是二千年前盖的,现在看起来,非常旧了。
这次来这边,是胡荣灿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带别人。这种向人陪罪丢面子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向村人问了路,很多人都不知道温悦是谁,最后问到村委会夏久浩那里,他是知道夏久胜家那个年纪人的名字的,就给他指了路。
车子驶到夏久胜家门口,见这边就一户人家安安静静的,胡荣灿暗暗松了口气。
旁边没人就好,就怕农村人喜欢看热闹,万一到时有争执,被太多人围观,自己可丢脸了。
“温悦先生在家吗?”胡荣灿将车停在门口,敲了敲院子前的铁门,叫道。
“温悦,好像有人来找你?”夏久胜在屋里听到动静,对温悦说道。
过年了,家里搞得热闹些,所以电视声音开得有点响,央视正在放一个综艺节目,主持人在那边卖力地煽qíng,观察似乎并不卖帐,反而在下面瞎起哄,各种各样的笑声,反而让现场显得更有气氛。
夏久胜听力好,外面有什么声音,也能清晰捕捉到。
“我去开门。”安安一听,自然不疑有假,急急从沙发上跳下来,往院子里跑去。
打开门,见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老头子,安安警觉的问:“你是谁?”
“这是温悦先生的家吗?”胡荣灿有些搞不清这个孩子的身份。温悦既然是同xing恋,应该不会有儿子,而且这个男孩子的年纪,应该也有十岁了,温悦才三十左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你找我哥啊?那进来吧。”安安听他是找温悦的,也不怀疑他的身份,叫道。
“谢谢小弟弟。”胡荣灿听他叫温悦哥,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跟着安安进了屋。
※※※
温悦听说是找自己的,从客厅走出来,迎了上来,见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年纪跟自己的父亲差不多了,一愣,疑惑地问道:“你是哪位?找我什么事?”
胡荣灿好奇地望向温悦,能跟自己女婿生活七年的男人,想必各方面不会太差?见温悦一身书卷气,说话温和得体,身上找不到哪怕一丝的脂粉气,不由暗里吃惊。
这样的男人,居然是同xing恋?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在他的印象中,同xing恋男人,就是长得很yīn柔,眼神很妩媚,动作很女气,做作,或者声音尖细,说话喜欢捏着嗓子,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些毛病一样也没有?
不过对方居住在这样的乡下地方,房子也老旧,见识肯定也有限,心里自然而然地有些看轻他们。
“你就是温悦先生吗,我今天是来陪罪的——”胡荣灿低下头去,倒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直接把来意说了出来。
“你我素不相识,陪什么罪?”温悦心里已有了猜测,却没有说出来,嘴里冷淡地说道。
那天被人无缘无故骂了一顿,把他着实气得不轻。
这些年他虽然习惯忍气吞声,那是因为被生活所bī了,没得选择。他虽然脾气好,却也不是平白受人作践糟蹋的人,何况自己现在不在公司上班了,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吃饭,更没有理由受那种闲气了。
再说,跟夏久胜生活了一段时间,受他的影响,xing格也qiáng势了许多。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夏久胜从客厅走出来,冷冷地问。
他可没有温悦好脾气,听说是来陪罪的,马上脸上难看起来。
就是因为他气不过,才会叫聂正诚找对方麻烦的,想要他们放手,除非对方做出让他觉得可以原谅的姿态。
“你是?”见夏久胜的样子,胡荣灿马上担心起来,嘴里故作镇定地问。
面前的男孩子不像温悦,温悦一看就像古时的君子,你可以用话套他,让他为了面子,不好意思过份追究。而这个男孩一看就是那种为了目的,可以放得下面子的人,你嘴里说得最好听,估计对方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个你别管,你只要告诉我来这里是做什么?”夏久胜非常讨厌这种眼神闪烁,一看就很世故油滑的人。
“前几天小女听信别人的挑拨,打电话得罪了温先生,今天我代女儿过来陪罪,希望温先生大人大量,饶过她一次。”胡荣灿知道避不过了,很光棍地道歉。
“呵呵,说得真轻巧。”夏久胜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听人挑拨?温悦跟你们很熟吗?跟你们有利益冲突吗?要故意挑起你和他的矛盾?好让他渔翁得利?”
“这个——”胡荣灿这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这个男孩子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自己的话,经不起推敲,漏dòng太多,难怪他不信。
“你走吧。”夏久胜挥挥手,懒得再跟他说下去。“你都这个年纪了,也应该明白事理。有的事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别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温先生——请你大人大量,给小女一个机会,她知道错了。”胡荣灿不甘心地叫道:“另外,你想要什么赔偿都可以,只要我们做得到——”
“你确定不走?”夏久胜怒了。“你想要把事qíng搞大,更加无法收场吗?”
这个人到现在,一点诚意没有,把责任轻飘飘地推给别人,好像错的全是别人,他们也是受害者。
等到骗不过去了,又想赔点钱解决事qíng,这样的人,夏久胜真的非常厌恶。
也难怪他的宝贝女儿,敢百无禁忌,连温悦是谁都不管,就打电话过来骚扰,原来是有其父才有其女。
温悦在旁边,原先也有点心软,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犯事了,要五十多岁的老父亲抛下面子,来道歉。所以想劝师傅算了,但是听师傅跟对方争了几句后,发现对方真像师傅说的,根本没有一点诚意,心又硬了起来。
“温先生——”胡荣灿把温悦的表qíng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一慌,突然冲到温悦面前,跪了下来。
“滚——”夏久胜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这是见无法说动他们,打算耍无赖了?
温悦也被他的动作气得胸口起伏,好嘛!真的是蛇鼠一家了,程学寒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找的老婆,是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狂妄女人,她的岳父更奇葩,居然是个面子可以当球踢的无赖老男人。
见师傅拽起那个男人的脖子,不顾他的挣扎,直接把他丢出院子,温悦只觉得解气。
※※※
胡荣灿被关在铁门外,用力推了推门,发现没法打开,又拍了几下,见没有动静,终于慌了。
自己这些年,耍小聪明多了,都变成了一种习惯,没想到这次弄巧成拙,把事qíng办砸了。
怎么办?他在夏久胜家门口转了几个圈,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对策。
看他住的房子,也不像是有钱人,那他的朋友到底是怎么样的身份呢?
要知道慈城那边的人,很多都眼高于顶,能让他们屈服,来找自己的麻烦,肯定不是普通人,自己跟他斗,只有死路一条。
对了,回去跟女婿商量一下,他跟温悦一起这么久,应该知道他的生活圈。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回到车子,往慈城女婿家开去。
第94章
胡荣灿回到慈城,急急赶往亲家家里。
程学寒这个女婿,当初还是他看上的,媒人也是他派去的。
他有亲戚跟程学寒是邻居,当他偶尔听亲戚说起,有一个在外企做部门经理的青年才俊,从沪市回来,暂时没有找工作,在家休息。更重要的是,对方才三十岁,还没有结婚,就动心了。
他今年已五十多岁,jīng力已大感不如从前,女儿又是糙包,没有能力管理工厂,所以他希望找一个各方面都比较出色的男人,做自己的女婿,能接过他手里的摊子。
第一眼看到程学寒,他就动心了。他自问看人还有点眼力,徐学寒眼神坚定,是个目标明确,意志坚定的人,这样的人最适合做一把手,而自己工厂,现阶段就需要这样一个人,将工厂发扬广大。
至于他的外表,也非常帅气,女儿一眼看到,就喜欢了。
于是他费尽心机,才把这个女婿搞到手。
不过程学寒说在沪市这几年,太劳心劳力,想休息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反对,只要女婿偶尔到厂里走走看看,熟悉一下环境,反正他还能撑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急。
走进程家的老房子,看到亲家夫妇在厨房里炖什么东西,屋里蒸气缭绕,飘着一股浓重的ròu香,女婿没有在,估计在书房。
程学寒回家后不久,在慈城买了一套别墅,把父母接过来一起住。
结婚之后,家里多了一个人,房子虽然还是非常空旷,但是平衡却被打破了。
胡心蕾自小任xing惯了,又不懂做家务,反而对照顾她的婆婆诸多埋怨,什么菜不合口味啊,不喜欢这个布置啊,看不顺眼那个风格啊,反正经常会没大没小地找婆婆的茬,时间久了,程爸程妈受不了,提出要回老家。
程学寒见父母跟胡心蕾在一起,确实问题很多,也同意了。
再说,他也看出来了,父母在这里,反而没有在老家快乐,那里有他们认识了一辈子的老街坊,关系都很好,可以经常串门聊天,不像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天天只能闷在屋里。
胡荣灿因为这个骂过女儿,但是最后也没有办法改变她,只好想办法补偿女婿,所以总的而言,翁婿关系一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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