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来了啊。”看到胡荣灿,程爸爸从灶下走出来,招呼他到客厅坐下。
又递上烟,泡了茶端上来,陪他坐在沙发上。
“学寒呢?在楼上?”胡荣灿急迫地问。
“是啊——”程爸爸以为亲家来这里,是因为小夫妻又闹矛盾了,来做和事佬的。
在这一点上,程爸爸还是很满意这个亲家的,至少不像有的人,仗着有点钱,就看不起乡下的亲戚。
“儿子,心蕾她爸来了,你下来吧!”程爸爸站在楼梯口,往楼上叫道。
“知道了,爸。”程学寒在楼上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
看到走下来的女婿,程学寒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才几天没见,女婿脸色灰暗,胡子拉碴,如果不是衣服看起来还整洁,实足一个街边的流làng汉。
难道因为跟女儿吵架,让他心烦?又或者他过去的同xing恋经历被揭开,让他无脸见人,憔悴至此?
应该都不是,女婿不是那种会为了这些小事,就想不开的人,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胡荣灿的心提了起来。
“爸,你来了?”程学寒走过来,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
“学寒啊,你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胡荣灿对这个女婿的器重,是真心实意的,即使心里不安,也忍不住劝道。
“谢谢爸,我会注意的。”程学寒望了眼面前的老人,低头暗了暗眼神,答道。
这件烦心事,并不是他们能帮忙解决的,程学寒心里很清楚。对手太可怕,自己连招架的资格也没有,这才是他真正绝望的原因,搞不好,还会连累面前这个关心自己的岳父。
“到底有什么为难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嘛!有必要一个人兜着吗?”程爸爸这话也不止说了一遍两遍了,可是没有一点用。现在亲家来了,他又忍不住劝道。
“爸,你别管。”对于自己的老爸,程学寒说话就直接多了。
他清楚老爸的见识有限,有的事不给他知道还好,知道了反而让他担惊受怕,把身体都急坏愁坏。
“你不想说,我也不bī你。”胡荣灿把手中的烟吸完,用力摁在烟灰缸里。“不过我这里也有一件麻烦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程学寒抬起头望着胡荣灿,眼角别别乱跳,心里突然有了qiáng烈的预感,岳父说的事,很可能跟自己有关。
“前几天,心蕾给那个温悦打了个电话,骂了他几句变态,现在惹来了一些麻烦,我就想问问你,这个温悦到底是怎么一个qíng况?”胡荣灿避重就轻地问道。
“什么?心蕾给温悦打电话了,还骂了人?”程学寒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他眼神直直地盯着胡荣灿,不敢置信地叫道。
自己跟温悦的事,已让他惊惧不已了,那个十三点倒好,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大,居然主动去招惹他,那不是让温悦更恨自己吗?
“是啊——”胡荣灿无力地点点头。
女婿的反应让他的心qíng更沉重,那个温悦真是个大麻烦,女婿光听到,就怕成这个样子,看来要解决,希望不大了。
“那个温悦到底是怎么一个qíng况?趁今天我们翁婿都在,正好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胡荣灿希望女婿眼界比自己开阔些,能给自己出些主意。
“爸,这件事根本没有办法解决。”程学寒见胡荣灿还天真的想解决这件事,绝望地说道。“温悦以前跟我都在一家德资企业工作,他是总经理助理。他离职后,新上任的总经理助理,因为讽刺了温悦两句,就被公司炒掉了。”
“啊?”沪市的德资企业,不是都有来头的吗?为什么还会怕人?“难道他的朋友,当了很大的官?”
“你应该听说过赵家吧?那个首富家族,他的朋友就跟首富是嫡亲——”程学寒恨恨地说。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他怎么也不会背叛温悦,当初自己怎么会鬼迷了心窍,做出这件自私自利的事。
刚从沪市离开时,其实他并没有想过贪温悦的钱,他是确实想回老家创业,才向温悦借了钱。
到了家之后,他用自己的钱买了一套别墅,想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弥补这些年,跟父母分开生活的遗憾。然后寻思着,找个合适的项目赚钱。
但是跟父母生活了一些日子后,看年老的父母,迫切想要他早日结婚生子的样子,他苦恼犹豫了很长时间。后来更是有媒人来说亲,说一户有钱人家看上他,只要他愿意娶他女儿,家里的亿万家产以后就是他的了。
说不心动心肯定是骗人的,何况他并不是真正的同xing恋,最多只能算双xing恋。而父母却不知道真相,以为儿子身上的钱全是他赚的,就劝他不要创业了,岳父家的工厂迟早要jiāo到他手里,不如把钱全买了铺面,坐等将来升值和收租,算是有一份家产,这样跟亲家的差距也不算太大。
在一步一步滑向自私的境地之后,他也越来越难以面对温悦,等到错已铸成,他的心反而硬了,反正温悦是个孤儿,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大不了以后有钱了,还给他就是。
更巧合的是,最后一次见面,温悦居然因为意外失忆了,这让他放了心,安心过起了跟沪市完全不同的享乐生活。
“什么?赵家?首富赵明康家?”胡荣灿一听,瘫倒在沙发上。
※※※
胡荣灿晕乎乎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感觉天已蹋了,一切都没有了希望。
心里虽然清楚,造成这个后果,女婿也有责任,但是他现在已没有追究的心思。
想到白天去温悦家的qíng景,只恨得想撞墙,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放低身段,像以前对待那些客户一样,诚心诚意地跟他们道歉,求得他们原谅呢?
反而自作聪明,觉得他们年轻好糊弄,把事qíng搞砸了。
他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xing子,只是因为自己态度,触怒了他们,才拒绝了自己,如果换一种态度,或许他们已原谅了自己。
唉,一切都是命啊。
回到家,他没有jīng神回答老婆的话,瘫在沙发上,只觉得全身累得很,一动也不想动。
※※※
夏妈妈吃过晚饭,将下午煮好晾在盆子里的jīròu,拿出来放在砧板上,一只jī斩成七八段,沥gān水。拿来一碗加了花椒、八角等香料细细炒过的熟盐,抹在jīròu的表面上,放到盆里。
今年jīròu比较多,一个坛子肯定糟不下,要用两坛子才行。夏妈妈打算先吃一个坛子的,另一只后吃。先吃的盐抹少一点,后吃的多抹一点,这样可以放久点。
将从市场买来的酒糟,分成四份,分别放入纱布袋里,绑紧袋口。先放一袋压扁后的酒糟铺到坛子底下,然后将抹了盐的大块jīròu放进坛子,等放得差不多满了,压了压,再在上面放一袋酒糟,然后找来塑料袋,盖在坛子口,用绳子绑紧,防止酒糟漏气出来。
用同样的方法,将剩下的jīròu糟好,在坛子外做上记好,盐放得少的先吃。
剩下的jīròu同样斩成块,将买回来的虾油露倒进锅里,煮开后盛起来,倒进坛子里放凉,放进jīròu就行了,同样封了口。
如果对味道有特别要求,比如喜欢吃辣,可以煮的时候,加入gān辣椒和花椒。喜欢酒味重一点,还可以加白酒或huáng酒。
jīròu处理好了之后,就等明后天做各种材料的红烧ròu了,当然主要就是牛ròu羊ròu猪蹄了。
将桌子收拾gān净,灶上煮了十来个小时的粽子也差不多熟了,夏妈妈揭了盖子,拿了一串出来,又盖上锅盖。
把一串四个粽子解了,装在盆上,分别是蛋huáng五花ròu粽、蛋huáng腊ròu粽、枣子花生豆沙粽和白米粽。在客厅闻着香味的人,都赶过来,拿了筷子夹了一块品尝,感觉跟买回来的品牌粽子,味道一样好。
见软硬差不多了,夏妈妈叫夏爸爸退了柴火,这样闷一会,等睡前装进竹筐里说算好了。
等明天,如果哪家没有包粽子,可以给他们送一些。
一般爷爷奶奶家不会包,小姨家也不会包,其实几家年年都不会忘记。
※※※
离过年还有四天时间,聂红军一家终于也团圆了。
把工作重心放在西南的大儿子,今天带着儿媳和孙女,比往年早两天回到了家,让聂红军夫妇满意极了。
夫妻俩钻进厨房,忙上忙下,做了一桌子好菜出来,给难得回家一趟的大儿子一家接风。
大儿子是桥梁建筑师,长年在jiāo道不便的乡村工作,因为要掌握第一手资料,所以经常到处跑,人晒得黑炭似的,jīng神倒是非常好。
大儿媳是聂红军的学生,现在毕业了也留在大学任教,跟儿子在同一个省,周末会带孩子去跟老公汇合,平时就一个人在省城边教书边带女儿。
孙女今年十三岁了,嘴巴很厉害,又很有想自己的想法,所以在饭桌上跟爷爷奶奶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健康和营养等话题,把两老逗得合不拢嘴。
唯一安静的是聂正诚,他低头喝着一杯乡下亲戚送来的糯米酒,微微有点脸红了。
聂正信意外地望了弟弟一眼,平时兄弟见了面,就他话最多,今天怎么这么沉默?连女儿招惹他几次,也不出声。
他端起酒杯,跟弟弟的酒杯碰了碰,见他依然低头不说话,疑惑地望着父亲。
“别理他,也老大不小了,尽做些不经大脑的事——”聂红军白了小儿子一眼,恼怒地说道。
小儿子今年也三十二了,在普通人家,早该结婚生子,努力事业了,他倒好,天天糊里糊涂地做些不靠谱的事,一点计划都没有。
今天早上突然来找自己,说打算跟一个人定下来了,安安稳稳过日子。在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又石破天惊地说要跟一个男人结婚,把他气得差点吐血。
他自问不是老封建,也不会看不起同xing恋,但是自己儿子跟一个男人结婚,他还是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于是父子两人大吵一场。
事后他细细想了想,儿子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为什么外甥找个个男孩子,他就能接受?自己儿子找男人,就不能接受?说到底,还是老观念作祟。
可是,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需要静一静,才能消化这个消息。
“我怎么没头脑了?不就是找个男人吗?”聂正诚似乎有点醉了,突然不顾一切地叫了出来。
“诚诚——”他老妈还不知道这件事,一听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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