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助理连忙奉茶水,崔贺忱抿了一口,也不客气,开门见山:“我不想做你。”
苏砌恒同丁满俱是一怔,尤其后者见惯场面,很快拾神,正要说话缓场,青年却阻止他。“没关系,我懂。”
崔贺忱挑眉。
苏砌恒:“那我还是能要签名吧?”
丁满&崔贺忱:“……”
崔贺忱签了个名给他,瞟瞟丁满,意为:这人没问题吧?
丁满睐天望地,gān脆放弃治疗。
苏砌恒把签名妥善收好,被人当面否定,心里不受伤是假的,可他依旧平心静气,道:“您做的歌手未必唱功极佳,但……该怎说,总能让人听见他们心里的一些东西,像是理念,或是对人生的希望、信仰。”
而这些,他恰恰都没有。
他就像那些编排好的程式码,按制运行,身边太多的死亡导致他苍凉看待人生,负面qíng绪未必不能成就佳作,可前提是他得想脱困。
观众需要的不是成天耽溺在个人无法体会的哀伤qíng境里,而是仰赖主人公如何摆脱,成就一片辉煌。
崔贺忱多睐了一眼这面容jīng致的小伙,他听过他唱歌,若要做为艺人出道,他该有的条件全足了,唯独一点不足,而那不足,恰巧是致命伤──没有灵魂、呆板无趣、行将就木……他五十岁,神魂竟比他有活力得多。
当下他就确定这不是他想做的人,可唐湘昔于他有恩,在他妻女骤逝烟酒度日甚而吸毒时,那家伙把他从深渊捞了出来,封锁消息,qiáng制戒他毒瘾,代他还清违约金,甚至放手让他做想做的音乐。
这份手笔及度量,旁的公司未必有。
他欠qíng未还,果不其然就被讨了。
烦呐。
第18章《宠逆》17
崔贺忱:“唱两句听听。”
“嗳?”苏砌恒:“那个……唱什么?”
崔贺忱不耐敲桌:“随便唱!连这都要问我吗?!”
苏砌恒:“……”
他现在觉得唐湘昔手下的人,脾xing几乎跟他是一伙的了。
苏砌恒一连清唱了几首,其中包含这位音乐教父的作品,均遭打枪:“够了够了,换点别的行不行啊?!这些歌都烂大街了,拣给我我还得费事去扔呢!”
苏砌恒囧,这样说自己的作品好吗?
这些均是他比较擅长的歌,在酒吧常唱,客人也爱点,其他歌……他喜欢但未必合他嗓音,他腆道:“那个……我真的随便唱了喔,唱不好……唉啊~很正常,您听不下,尽管喊停。”
“哈!”崔贺忱居然笑,“就是要听你唱不好!”
这什么恶趣味……苏砌恒清清嗓,唱了首陈奕迅的歌。
他唱〈四季圈〉:“冬天来了,谁在回忆里挣扎?chūn天来了,谁的希望发了芽?”……歌词很简单,正因简单,不是人人唱得起,也只有陈奕迅这种等级的才够演绎,唱出了四季回圈,人生路上漫漫等待的寂寞荒凉来。
陈奕迅嗓音偏低,音域很宽,苏砌恒调高了唱,那片专辑他很喜欢,里头的歌基本能唱全,只是唱不出深刻味道,也不适合酒吧氛围。
然而崔贺忱没喊停。
他唱完了,像个jiāo作业的小学生,乖乖道:“我唱完了。”
“嗯,相似的再来一首。”
……
唱就唱吧,人生难得几回能唱唱不好的爱歌,还有人听。
于是一连又唱几首,他唱李雨寰的〈TECHNOLOVE〉:“我早已没有心跳,爱qíng变得不美好。沉默的对白之中,我好想死掉……”
莫文蔚〈时间里的飞人〉:“有些人没想过会失去,此刻已永远的失去;来不及好好的做个道别,时间只会霸道的给人拒绝。人生它那么急,像孩子在爬楼梯……一转眼就大人的语气,倔qiáng地离开你……”
他荒荒唱,想起那些失去,他的家人,以及目前仅有的陪伴,苏沐熙现在是个孩子,所以需要他,可总有一天,他会像人生,一转眼倔qiáng离开,届时……他一个人,又剩下什么呢?
他越唱越空,整个人都茫然了起来,崔贺忱总算挥手。“可以了。”
说完他起身离开会议室,没留旁话,丁满在旁瞠目:“什么?就这样走了,有没搞错?!”
苏砌恒有点累了,遂坐下来,丁满晓得这位是主子跟前红人,他虽不特意逢迎,但基本照顾是必要的。“你还好吧?这些人脾气就这样,自诩艺术家……真是,就算是教父也太没礼貌,要不帮你跟老板说一声……”
苏砌恒打断,“不必了。”
能在崇敬的人面前大肆唱歌,这般机运已属千万难得,何况那些是真正充满才华本事,用人生在创作散发能量改变世界的人,被迫给他抬轿,算是折rǔ,他不想再更糟践他们了。
※
这件事崔贺忱基本没太多选择权,他知道唐湘昔的想法目的,只是他不懂,唱得好的天下一把抓,老板怎就相中了这个?
即便钟倚阳与他音乐理念不合,他尚能理解几分。
至少是真有才气。
离开会议室,他直奔老板办公室。门牌上很客气地挂“总监”,不管唐艺或天演,以及其他零星相关公司,总裁挂的还是罗颖,但唐湘昔完全继承无疑迟早的事,唐总唐总,这总字,届时就代表总裁了。
除非特殊qíng况,特助及秘书都会放他进去,唐湘昔见来人不意外,公司内部一举一动皆在他眼皮子下。“怎样?”
“怎样?”崔贺忱一屁股坐在待客用的沙发椅上,摘下贝雷帽,耙了耙头发,“他需要的不是音乐制作人,是心理医生!”
唐湘昔挑眉,表qíng颇诧。“什么意思?”
崔贺忱:“你晓得〈GloomySunday〉吗?”
唐湘昔忖了忖,“那首传说让人听了想自杀的歌?”
“对,我今天让他随意唱了几首,前头的无趣就不谈了,后面的……他妈简直像个黑dòng。”崔贺忱烦躁地抓乱了头发,“他唱的也没什么,但就……”他沉默了一会,才沉沉道:“我回想起我妻女去世那阵子的事。”
他妻女死时他还沉浸在做音乐这档事中,她们受不了,于是回娘家路上出了车祸……崔贺忱整理妻子遗物时看见她搁在抽屉深处的离婚协议书,才明白自己人生里拥有却不珍惜,错过多少。
他原以为此生再不碰触音乐,直到唐湘昔:“你妻女因你理想去世,你放任理想流逝,人岂不是白死了?”
崔贺忱当场红目,不管不顾冲上去与唐湘昔打了一架,男人显然留手,只在他要揍他脸时防了几下。“你还想活吗?想活就做点人gān的事,想死我保证能成全你。”
他终归没勇气死,选择苟活。
时至今日,他重回最爱音乐怀抱,心里同时惦念妻女,不料当年疤痕竟遭一个小歌手凿开,他吐气:“那小子……太沉重了。”
唐湘昔丝毫不以为意。“这不是挺好的?表示他的声音有足够感染力跟煽动xing。”他扔了个靶,很不幸还是没中。“幸好我看人眼光不差。”
死没良心的铜臭商人,崔贺忱恨不能掐死他。“是,他的声音很有感染力,但太yīn冷,尽是发挥在yīn暗面上,这和你希望发展的方向不一,那小子……我看过资料,亲人也差不多走光了吧。”想一想,两人还算颇有共通点。
若不考虑商业因素,单纯独立制作,崔贺忱对他是有点兴趣的。
唐湘昔摸下巴。“听起来不是一般商店贩售的东西?”
崔贺忱瞪他,“商店不卖朋友、不卖恋人,不卖的可多了!”
唐湘昔:“哦,正好我都不需要。”
崔贺忱点点点,夏虫不可语冰,他懒得多讲,把其他事项该jiāo付的jiāo付完,起身yù走,唐湘昔:“我估计三个月内要让他发片,时间抓紧了。”
崔贺忱“gān”了声:“你他妈最好也一并去看,满脑子钱钱钱!”骂完甩门就走。
唐湘昔好笑,是他这老板当得太随意了?下头人个个想呛就呛,他手指把玩飞镖,不否认崔贺忱的评价令他意外,他一直以为那就是头单纯傻气的蠢兔子,没想还有这一面……他忖忖,打了一通电话。
公司原本就有给艺人安排心理师,尤其刚出道新人,第一次接触镁光灯,兴奋高涨之余,伴随而来的评价有褒有贬,心理素质不够硬,根本撑不下去。
他预约好时间,没跟苏砌恒特别讲,只在隔日晚上闲适提及:“在安排你出片前,得先给你做个xing向测验。”
苏砌恒呆了一下,“xing向?我确实喜欢男人啊。”
“不是那个xing向。”唐湘昔盯着他,这样傻这样软,完全看不出负面在哪,“昨天你给崔贺忱唱什么了,也唱给我听听?”
苏砌恒唱了,当然是随意唱的,不及在大师面前百分之一,唐湘昔感觉不出啥,仅微微皱眉睇望青年,他不想承认,但除了chuáng笫上,苏砌恒确实益发令他看不透。
就像现在──“发片的事你不多考虑考虑?我不想bī崔老师……”
唐湘昔弹他额头。“这不归你管,老板娘。”
“……”苏砌恒碎碎念他何时成老板娘了……估计唐湘昔只是嘲讽他管太多,索xing乖乖闭嘴,听之任之。
唐湘昔无语,他越来越搞不懂,说他为名为利,可他彷如对一切均不上心,不过优点是认真,知晓不足,肯下苦工补完,一首歌反覆练了又练。
毕竟在这速食娱乐时代,一般都是学了点皮毛沾了点边就出来招摇撞……咳,反正观众乐意买帐,那就是大家乐见的jiāo易,不能算骗。
这么拚,总该是有点盼想的,他怀疑崔贺忱年纪大了,耳目昏花,判断错误,得治。
苏砌恒惴惴,唐湘昔看他的眼神太深,人心里一旦有隐瞒的事,产生心虚,就无法与人正眼相对。
唐湘昔倒也没怎搁心上,把人捞入怀里,四处揉捏抒压,尤其在青年rǔ头处掐了一把:那儿早已被啃咬至红肿,苏砌恒红着眼挣扎两下,可随后想到男人偏爱gān他不乐爱的事,索xing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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