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临他们来的就是这么巧,小作坊刚刚完成了一批亲子衬衫的订单,还没等把货送走就停电了,这批货算是压在手上了。而且现在七月,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冬季服装的订单了,两家订单恰好是同一家,多年来一直都是合作关系。
老板家的货以前是不卖周边的,最多有时候订单外剩余的会成本价卖给作坊内部员工或者说是送给亲戚朋友。但是老板估摸着以后这作坊是开不下去了,又见赵承怀是熟人,见他问卖不卖衣服的时候,当下便点头,“卖。”
作坊里的成品衣常见的尺码都有,想着乐乐才五岁,小孩的衣服一年短一截,便挑着不同颜色不同尺码的,夏天的两人一共拿了二十套,乐乐的多两件,冬天的都拿的偏大一个尺码,拿了十套,乐乐还是多两件。赵志文家目前没有小孩,所以就没要童装,只拿了亲子套装里的成人衣,夏天一人拿了十五件,冬天的也是尺码偏大,一人拿了八件。
买好了衣服,回去把车都腾空,又去了县城。
县城里今天比昨天更显萧条,起码昨天路上还能看到清洁工人,今天是一个都没见着。几个身穿制服的民警手里拿着警棍在周边巡逻。
开店的人更少了,经过昨天买牙膏的店,店铺已经关门了。景临骑着车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卷帘门下面还留了一条fèng儿的手工毛线店。
昨天晚上周玉听他们说今天要去买衣服之类的,就跟他们说多买点毛线回去,她会织毛衣,还会织毛线围巾、手套、袜子还有帽子。所以景临觉得毛线确实是个好东西,他直接跟老板磨价格,用比平常便宜多了价格,买了二十多斤回去,还一人免费得了两套钩针抵针之类的工具和基本编织书,毛衣针老板更是大方,几种型号的都各自给了好几付。
赵志文家买的比他多多了,毕竟他家三口人都是成年人,一件毛衣的用量就要一斤多。
最后景临摸着身上最后两百多块钱,想去买内裤。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开着门的内衣店,只能去找还开着门的超市,给自己和乐乐各自买了几十条内裤,兜里的钱这下算是一分不剩了。
回去的路上,赵志文撇眼看到放在车斗里面的几包内裤,不由得笑出声来,对上景临和自家父亲疑惑的眼神,笑着道:“你说我们这是算什么,万一等我们回去了就来电了,车也能开了,我们买这么多东西不就làng费了?”
景临说:“安自己的心罢了。”
就算真的不出什么事,你看着别人整天往家搬东西你也会坐不住。以后出了事,现在买的东西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不过好歹也能顶一阵子,不用一开始就陷入缺少各种东西的茫然境地。
景临身上没钱了,屯自己的东西是告一段落了。不过赵志文家的钱起码还有两万多,照景临的想法,他是要出去帮着他们继续拉东西回来的,不过赵志文没同意,之前两家人买了那么多水果呢,再不处理了就该坏了,让他带着乐乐留在家里,和周玉两人做果酱。
周玉一直有做果酱储存的习惯,景临负责把苹果洗gān净和切块的工程,她则负责烧火熬制。因为景临他们村没有通天然气,爷爷在世时也只有过年期间会用煤气罐,村子里的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节约,也嫌弃煤气灶烧出来的饭菜不好吃,而且chūn夏田间出的燃料也多,平时也没什么人用煤气罐,所以直到今天,景临才发现周玉家厨房里还有煤气罐,疑惑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问题。
他问周玉:“煤气还能用吗?”
周玉看了一眼,皱眉道:“不能用了。这个我还真没细想过,打不出火我以为没气了。”
景临走过去提了提煤气罐的重量,摇头道:“气还有的,只是坏了。”
周玉已经把柴灶的大锅洗gān净装上水了,正盖着盖子,闻言“啧”了一声,“这究竟是怎么了嘛,也没见大队上来人说下qíng况。”她说的大队是指茶山岭村委会。
估计快了,景临想。不过说一下,也就是加快了村民们心里发慌加紧屯粮的步伐。
中午赵志文爷俩儿回来的时候,果酱才刚熬制了一半不到,白糖已经没剩多少了。周玉叫赵志文尽可能的再多买点回来。
当天睡觉前景临还不觉得有什么,等他第二天早上起来,双手手臂都是酸软的,握刀都不给劲儿。等到半下午终于把所有果酱熬制封存完毕,景临感觉拿那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当天晚上,因为手难受的原因,睡得迷迷糊糊的景临忽然感觉chuáng在剧烈晃动,耳边响起轰隆隆的声音,还有……乐乐的哭声!。
地震!
景临顿时惊醒,抹黑捞起身边大哭的乐乐,鞋都来不及穿,三两步的从屋里跑出来,打开围墙大门跑了出去,双腿发软的站在村里的水泥路上,看着月色下左右晃动的房子和山林,像一只只凶猛的大怪物,心口绷紧。
村里这会儿所有人都惊醒了,慌张焦急的喊叫哭闹声响彻着整个村子,景临抱着已经哭得打嗝的乐乐往赵志文家快步走去。
第14章去加工站
赵志文也在往这边跑。他虽然知道地震这个词,但是活到二十来岁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qíng况。他被摇醒的时候都还迷糊着,还是他老妈穿着睡衣把他从chuáng上拖下去脑袋在地板上磕了一下才彻底醒过神。
一家子从屋里跑出来,惊慌未定中周玉瘫坐在地上,还记得叫赵志文赶紧去看看景临两个怎么样了。
赵志文视力好,隔老远便借着月光看见景临抱着乐乐往这边走,等走近了见乐乐在打哭嗝,急忙问道:“怎,怎么样?没事儿?”因为他这会儿心还在嗓子眼儿蹦着,自己说话都还结巴喘气。
“没事,吓着了。”景临心疼的摸着乐乐的后脑勺。
乐乐经历过地震,才被接到景临身边那段时间,景临和他睡一chuáng压根不敢大动作翻身,动作稍微重一点就能把人惊醒吓哭,让他总以为是房子带着chuáng在晃。
或许是想起被地震带走的爸爸妈妈了,乐乐一直趴在景临肩膀上小声的抽泣,景临怎么哄都不管用。把赵承怀两口子也给急得没法子。
村里被地震惊醒的人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景临看到那个严非一家人也从那边过来了。
严非光着上身,就穿着条大裤衩,跑出来的时候就来得及穿了人字拖。他这几天都忙着到处收粮买东西,除了出去买东西的第一天和景临照过一回面儿,最近几天都没再碰上景临。他一来这边儿,月光下首先看到的不是景临那张脸,而是那双在月夜色里也显得格外白皙的双脚。
要不怎么说秀色可餐呢,严非快走到景临身边的时候清晰的听见自己吞咽的声儿。他这样的,褒义叫一见钟qíng,贬义则是见色起意了。
严非往景临那边去,跟在严非身后的严家人也跟着走过去。
“你们没事儿吧?”严非问景临,顺便往趴在景临怀里的乐乐看了一眼。
虽说这几天没再见着景临,但是他已经把景临的qíng况打听清楚了,知道对方现在就乐乐一个亲人,有关系比较亲近的发小一家人。
景临的心神都在乐乐身上,并没怎么主意严非,听见严非问他,也只是点头问好,摇头回答。
严非也不介意,毕竟他们现在真的不熟。
“你们好,我叫严璐,是他妹妹。”严锐锋和妻子周菲菲往人群多的地方走去,严璐则跟着她哥一起过来的,对景临他们笑嘻嘻的自我介绍道。
景临还没开口说话,见到严璐双眼一亮的赵志文急急忙忙的开口:“你好你好,我叫赵志文,他是我哥们儿,叫景临,怀里的是他外甥,叫乐乐。”
严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把眼神放在景临身上不挪窝了。
严璐帮着景临哄了哄乐乐,等乐乐不哭了后,就一直在打量景临,也就没注意赵志文也在打量她呢。严非倒是察觉到了,皱了皱眉,然后扯着赵志文聊天,问村里的人际qíng况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家妹妹身上拉开,偶尔转头去看景临,带着景临说话。
村子里都闹哄哄的,这一地震,把大家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震没了。刘英华家的房子就在赵承怀隔壁,婆媳俩这会儿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地上哭,她俩哭孩子也跟着哭。她们家顶梁柱都在外面,如今没有电话联系不到也不知道什么qíng况,坐火车都要三十多个小时的路程想出去找也不现实。
有那同样有家人在外面的被她俩哭得心慌,自己也跟着抹眼泪,一边抹一边骂有啥好哭的。
还有的人担心娘家人,村里人就有娘家人的房子是住了三十几年的老瓦房了,也离不太远,肯定也受地震影响,这么一震也不知道塌没塌。他们村qíng况倒是好,这两年基本家家户户都建了新房,没有房屋倒塌的问题。
赵承怀原本有个兄弟,不过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因故去世了,父母也已经去世多年。至于周玉,倒是两个弟妹,却是异父异母,关系并不好。周玉以前在家时就经常受两人欺负,继父对她也不好,当年她执意要嫁给穷小子赵承怀,出嫁前的一天继父还拿着剪刀把她陪嫁带的被子给剪掉了,以至于母亲去世后,周玉就再也没回过娘家,已经多年没和娘家那边联系了。所以如今,她和赵承怀一样,只需要担心自己的小家就行了。这个家除了她的丈夫和儿子,也包括景临和乐乐。
所幸,他们都在一起。
刘英华婆媳哭了挺长时间,等两人终于停了哭声,队长也提着油灯过来了。除了刚才那一阵猛烈的摇晃,众人没在感受到余震,但是依然不敢放心的回去睡,队长召集村民,集体去队上的加工站对付一晚。
加工站是以前自己村里和附近村里集体打米换面的地方,景临上初中的时候加工站瓦房变成平房,却停用了,已经荒废好多年,只每年固定打扫修葺一下,农忙的时候加工站前面那片开阔的空地会被村里人扫gān净用来晒粮食。
但是说是对付一晚,总不能就地躺下。许多人胆子大,跑进屋把自家睡的凉席带上,垫一下也是好的。赵志文跑进屋去拿凉席,赵承怀则把睡前收起来的平时就放在大门边上的两张木凉椅搬了出来,这东西撑到最底也能当chuáng用了。还拿了两chuáng轻柔的薄毯,夜里盖盖肚子以免受凉。
严非和他爸也回去拿东西,周菲菲过来找严璐。本来周菲菲见女儿像个花痴似的死盯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小伙子的时候是感到很丢脸的,不过等严璐跟她咬耳朵说这是他儿子瞧上的那个小哥后,也好奇的往景临身上瞅,即便景临是个木头人,也被这两道特别有存在感的目光给看得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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