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就放这些车进去,不要摆在路上。”
“他们摆在哪里,我们管不了,我们只认放车进去装矿。”
苏洛见跟他们说不通,只说:“那请你们老板出来!”
“老板在陪客人,没时间。”
“如果你们老板不出来?”苏洛一边说,一边想该如何威胁他们,正看到一台装满矿石的车准备从矿里出去,她于是说:“如果你们老板不出来,我们就拦在这里,不让你们的车出去!”
说完,她居然真的站到了路中央,小秦和老乡准备阻止她,没来得及伸手。
此时,运矿车急刹,扬起一阵尘土。
苏洛只管站着,任由砂石落了一身。
看门的壮汉无法,只能向对讲机里讲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开出一台悍马,停在前方不远处。
车上下来一个小个子男人,脖子上的金项链像手指那么粗。
“gān什么?你这个神经病堂客?”那小个子男人走过来,直接冲苏洛吼道。
苏洛毫不畏惧:“让你们的运矿车让开,我们的车过不去。”
那男人朝路边看了看:“过不去不会等一下吗?”
“为什么要我们等?我们应该优先通行!”
“什么狗屁优先,你再胡闹,小心我剁了你的手!”说完,那男人朝两个壮汉一示意,壮汉冲上来,将苏洛架到了路边。
运矿车马上轰鸣着加速向前驶去,当他停在路边的拖拉机时,车头有意无意地摆了一摆,拖拉机顿时像玩具一样,被带翻过去,滚下山谷。
小秦吓傻了,苏洛和老乡赶紧奔过去,探头一看,拖拉机滚落到旁边的崖下十几米的山洼里,扭成麻花。
老乡急得快哭了,站在崖边直跺脚:“这个可完了!这下可完了!”。
苏洛马上转回身,去找那个小个子男人,正见他的悍马准备掉头。
她冲上去,拦住车头,狠拍引擎盖:“下来!他妈的,给我下来!”她的眼中冒出怒火,
车停了,依稀能看见车里坐着两个男人。但现在,坐十个男人,她也不会怕。
过了一会儿,两边的车门一起打开,两个男人一起走下车,其中一个是戴着金链子的小个子男人。
另一个,碰鬼了,居然又是肖见诚!
小秦发出惊叫:“肖总!”
苏洛死瞪着肖见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坏?!怎么能这么坏!
肖见诚走到她面前,仿佛听到她内心的怒吼,两手一摊:“不是我的主意!”
“要,赔!”苏洛低声挤出两个字。
肖见诚回头看看,无辜地说:“那你赶快去追那台肇事车!当然要赔!必须要赔!赶快追!”
“是,你,们,指,使,的!”
小个子男人冲过来:“有什么证据?你这个堂客,赶快让开,我们还要谈生意!”
“我不让,今天你们不赔,我就不让!”
小个子男人忍不住抬手威胁道:“再不走,我就动手了!”
“你动手啊!”苏洛扬起头,朝那男人吼回去,眼睛已瞄中路边一根粗木棍。
谁知肖见诚在旁边悠悠地道:“要打可以,不准……用武器!”
小秦赶紧走上来,把苏洛往旁边拉:“算了,苏洛!你别逞能了!”
苏洛哪肯,她索xing弯腰捡起木棍,冲着肖见诚和那男人说:“谁说不能用武器,我用!你们也可以用!”
小个子男人估计没见过这样不怕死的姑娘,进退两难。
肖见诚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骇笑:“你还是不是个女人?”
小秦忙说:“肖总,你别欺负我们,好歹都是熟人。”
“熟人?”小个子男人疑惑地问。
肖见诚忙答:“认识而已。别理这些疯婆子,我们走进去,让她们在这里闹!”说完,他揽着那男人往里走去。
苏洛想追,被小秦死死抱住:“苏洛,你在别人的地盘上,别冲动。我们报警!”
“报警有什么用,车已经跑了!”
“这里全是黑社会,你还打架?想死啊!”小秦低声吼道。
正当苏洛和小秦争气拉扯之际,肖见诚和那男人已经走得没影了。
此时,雷声轰隆隆从远而近,豆大的雨点落下来
两人四处寻找躲雨之处,一台卡车上的司机摇下车窗,轻浮地说:“美女,上来,哥哥收留你们。”
苏洛气极,把手中的木棍向他扔去,打在车门上。那人赶紧摇上车窗。
小秦安抚她:“算了算了,我们等警察来。”
雨越下越大,苏洛和小秦也不躲了,gān脆走到了老乡身边,三人站在雨里,守着翻倒在山洼里的车。
苏洛忽然想起什么,她抹抹脸上的雨水,掏出手机开始照相。
小秦不解:“你现在照什么相?手机会被淋坏的!”
“我要留下证据,不然呆会儿车散了,怎么证明他们堵塞jiāo通?”苏洛为了照到全景,边说边往后退,想寻找一个更佳的角度,但是,她忘了她站在崖边。
苏洛最后的记忆,是四周翻滚的山坡、泥地和灌木丛。
对了,好像还有人摇晃她,抱着她往前走,喊她的名字。
而山路那么长,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二十三)
苏洛是被疼醒的。
有人在搬动她的腿,令她剧痛,睁开眼,看见有几个医生站在她身边,正在摆弄她的腿。
“疼……”她大声叫:“住手!”
但是,没有人听见,那些医生继续打开绷带,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
苏洛想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特别沉重,然后,她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也不能完全打开。
她就像被缠在破布里,全是束缚。
她只能继续大声喊道:“我很疼,别碰我!走开,别碰我!”
终于有人听见了,凑过来说:“姐,你醒了?” 是苏杰。
“你怎么来了?”苏洛问。
“姐,你要说话吗?”苏杰凑得更近,疑惑地看着她。
“让他们走开,我很疼!”苏洛说。
“什么?你想说什么?”苏杰完全听不到,他转回身对医生说:“医生,我姐醒了,好像想说话。”
一个医生回头看了看她,对护士说:“估计是疼醒的,加一点麻药。”
苏洛不愿意,她说:“别打麻药,我不要,你们别碰我的腿。”
护士过来,苏杰让开。
然后,面前的景色融化开来,仿佛稀薄的牛奶,或者云层。
苏洛觉得自己在飞,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方向和角度都可以任意调节。只可惜,周围没有人,没有景物,没有声音,只有稀薄的rǔ白色。
也许我死了,苏洛想。原来死就是这样,真无趣,连个神仙都没有。
可惜,她又被疼醒了,这次是额角上刺痛。
“哎呀!”她大叫。
终于有人听见。
小秦的声音:“苏洛,苏洛,你醒了吗?”
苏洛张开眼睛,很多人围在她chuáng边,低头观赏她。
有小秦,有小秦的丈夫,有妈妈,有弟弟,有喻秘书长,有基金会的几个同事,还有一个严肃的护士,正用棉签在她脸上擦来擦去。
她抬起手,想拂开那个棉签,发现手上有很多管子。
“疼……疼……”她说。
小秦把耳朵凑上来,听见了,安慰道:“护士在给你换药,你忍耐一下,额头上的伤口fèng了七针,愈合得不好可就惨了。”
喻秘书长推开小秦,凑过来说:“苏洛,我代表基金会向你表示慰问,感谢你为贫困山区支教付出的努力,你好好养病……那个……那个……”他挠挠头上稀疏的几根毛:“基金会等着你回去工作,继续为慈善事业贡献力量嘛!”
苏洛答:“我不回去了。”
小秦问:“你想说什么?”
喻秘书长没打算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在苏洛枕头下:“这是基金会的领导和同事们,给你的一点慰问金,小小心意。”说完,他象征xing地抓着苏洛的手握了握,同事赶紧拿出照相机拍照,闪光灯滋滋拉拉。
苏洛的眼睛被qiáng光闪得不舒服,只好闭上眼睛,听得一众人将喻秘书长送出病房。
再睁开眼,却是肖见诚站在chuáng前,漫不经心地俯视着他,苏洛吓一跳。
“怕我?”肖见诚问。
苏洛不想答,把视线移开。
“讨厌我?”
苏洛心里想:知道了还问什么?!
他仿佛听到她的答案:“看来我是明知故问。对了,医疗费是我垫付的,你方便的时候记得还给我。”
苏洛想起老乡的拖拉机,回头瞪他。
他以为她心疼钱:“分期付款也行,我倒不急等着钱用。”
“你要赔……拖拉机!”苏洛说。
“什么?”肖见诚听不清,双手撑在病chuáng的两边,俯下身凑近她面孔。
“赔……拖,拉,机!”
“哦——”他看着她,认真地答:“当然要赔!你放心,老乡已经报警了,抓到那个肇事车辆,公安一定会让他赔!”
苏洛知他敷衍,目光中充满谴责。
他饶有兴趣地研究她的表qíng,然后戏谑道:“苏洛,你现在摔得像个猪头,用眼神可杀不死我。下次我们单挑,允许你用武器!”
门外传来声音,他赶紧直起身。
苏洛的母亲气冲冲走进来,也不管有人在,朝着苏洛批头盖脑地数落道:“你这个姑娘,真是不让人省心,没事跑到这山里来,你看,摔成这样,万一落下个后遗症怎么办,谁还敢要你?住院治病又要花一大笔钱!你真是让人生气!太不听话了,让你不来你要来,好吧,自讨苦吃吧,我是要回去啦,家里还要做生意,拆迁组随时喊谈话,我是不能不在的……我不会管你啦,随便你怎么样……”一边说,一边抄起苏洛枕头下的信封数钱。
苏洛早已习惯这种qíng况,从小到大,只要生病,妈妈总是先大骂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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