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见诚却看不惯了,他打断母亲的数落,说:“没关系,请个护工就是了,你们可以先回去!”
苏洛的母亲一楞,这才注意到他,问:“你是谁?”
“我是她朋友。”
“朋友?”
“对,朋友!而且我管出钱!”说完,肖见诚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大步走了出去。
母亲更茫然,继续问:“这人是谁?”
小秦答:“一个老板。”
“老板?”
小秦点头:“超有钱的老板!”
苏杰马上反应过来:“就是那个开车的?妈,就是我说的,姐认识一个开豪车的!”
母子俩看着苏洛,露出探究又兴奋的表qíng。
苏洛无力搭理他们。
小秦凑过来问:“肖见诚跟你说了什么?”
苏洛摇摇头。
小秦得意地说:“我跟你讲,一定要让他赔偿你,我可是一路上都在恐吓他,把他吓个半死!”
苏洛不关心这个,苏洛想问,杨锐呢?
可惜小秦没感觉到,她自顾自地说:“你不知道你摔下去时有多吓人,简直是摔了个稀巴烂!我那时以为你一定会死,估计肖见诚也是这么以为的,他居然想到去搞直升飞机!后来我说等直升飞机来,估计你血也流gān了,他才想到往这个医院送。我们一直在喊你,你听到了吗?”
苏洛点点头。
“苏洛,你可真吓死我了。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jiāo待啊!”小秦讲着讲着,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老公过来拍拍她。
苏洛很累,很想睡,但她还是想问,杨锐呢,为什么没有看见他?
幸好小秦说到了这个人:“杨锐也被你吓坏了,他昨天半夜赶到医院来看你,今天一早又赶回去上课。”
苏洛这才放心,她昏昏沉沉地往睡梦里去,心里提醒自己,下次杨锐来的时候,要记得醒来。
☆、二十四
不久,苏洛依稀听见了杨锐的声音。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醒不过来。
奇怪的是,即使醒不过来,她也能看见杨锐把那个破旧的登山包放在墙角,走到chuáng前,与小秦jiāo谈。
“qíng况还好吗?”他问
“挺稳定的。”小秦答。
“那就好。”
“但也说不清楚啊,腿断了,肋骨断了,而且怀疑尾椎骨有压缩xing骨折,不知道能不能彻底恢复。”
苏洛被吓到,自己居然伤得如此严重。
杨锐自责:“都怪我,让她送你,早知道我自己跑一趟就没事了。”
小秦安慰:“唉,是我的责任,没看好她,这姑娘,就是莽撞。”
杨锐沉默许久,想必是低头无语。
苏洛挣扎着想醒过来,想对他说,别这样,是我自己不小心,可是挣扎只令她辛苦不已。
小秦压低声音:“杨锐,你不要把别人的痛苦都算在自己的账上,这真的不是你能控制的。”
“我应该让她早点回去,不该留她在这里。”
“她喜欢你。”
又是沉默。
“杨锐,趁着苏洛没醒,我问你一句,你对她有没有意思?”
“我……我自己这个样子,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什么样子?你是把自己关在山里,才这样子,你完全可以回城里来。”
“我不会回去。”
“那你真不打算和苏洛有发展?”
继续沉默。
苏洛放弃挣扎,她在梦里,等着回答。
只听到杨锐艰难地说:“……是的。”
苏洛知道自己手上夹着测心跳的仪器,她想象,这一刻,那上面必定显示着一条直线。
多希望只是做梦,一定是做梦。
苏洛终于真正醒来,她睁开眼。
杨锐和小秦双双坐在chuáng边,那个破烂的登山包放在墙角。
小秦惊讶,赶紧问:“苏洛,你醒了?是我们说话吵到你了吗?”
不是梦。
苏洛笑笑:“不是,我自己醒来的,没听见你们说话。”
杨锐看着她,关切地问:“身上疼不疼?”
心里疼,说不得。苏洛摇摇头,答:“没事。”
小秦转移话题:“苏洛,你妈带你弟逛菜市场去了,说要买只土jī给你吃。”
“哦,好,我有点饿了。”
“流了那么多血,不饿才怪。”小秦嗔怪地说。
苏洛望着她,望着杨锐:“其实你们都不必在这儿陪着,赶紧回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这儿反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小秦反驳:“那不行,在我手里摔伤的,我得负责到底。”
杨锐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正在此时,忽然哗啦啦进来一帮人,个个衣冠楚楚,其中只有一个熟人。
那熟人指着苏洛:“就是这个病人。”
那一帮人又哗啦啦簇拥到chuáng前,有人开始动手掀被子。
苏洛紧张,问:“肖见诚,gān嘛?”
肖见诚答:“你不必管。”
“病历资料和片子呢?”其中一人问。
肖见诚转头问小秦:“你没找医生去要来?”
小秦赶紧说:“开始时医生不在,我马上去。”
苏洛的伤口被弄疼,她叫起来。
杨锐拉住小秦:“你在这儿照顾苏洛,我去找医生。”说完转头走出去。
那一帮人围着苏洛左看右看,郑重地讨论,仿佛拿她当一具标本。
苏洛很无奈,却无从抗议。她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专家会诊。
正热闹着,门外走进来一人,却是沈莹。
沈莹拎着一个硕大的果篮,径直放到苏洛头边的chuáng头柜上。然后俯下身微笑着望着苏洛:“苏洛,好点了吗?我受领导的委托,代表省政协,向你表示慰问。”
小秦在旁边撇嘴:“来头好大哦。”
沈莹直起腰,看见小秦,马上一脸惊喜:“小秦,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
小秦不领qíng:“领导贵人多忘事,我们上个礼拜还在一起吃饭呢!”
沈莹应变迅速:“是啊,上次吃饭时就想说的,但是没机会。”
小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莹也没打算和她恋战,转身朝向肖见诚:“qíng况怎么样?我请来的都是省城的学术权威呢!”
那帮学术权威赶紧停下讨论,笑着向沈莹表示感谢。
肖见诚却说:“别打岔,听专家意见。”
沈莹笑得依旧温柔,而且有意无意地将手挽住肖见诚的臂弯。
苏洛赞叹此女功力,忽听小秦在一旁呻吟道:“糟糕!”
只见杨锐拿着一摞片子和病历,走进病房,然后,他的表qíng和身体,瞬间僵化。
如果你爱着一个人,根本无从掩饰。
苏洛由此知道,杨锐一直那样沉默,那样孤僻,想必只是为了,不再见到某个人。
沈莹的表qíng是怎么样?苏洛还没来得及看,小秦已经飞奔过去,解了杨锐的僵局,她高呼着:“病历来了!片子来了!”把病历和片子从杨锐手中夺过来,送到专家们手中。
会诊进入高cháo。专家不停地问苏洛问题,qiáng迫她做答。
等到苏洛再回头寻找,杨锐连同那个登山包消失了。
而沈莹始终手挽肖见诚,面带微笑。
苏洛的母亲和弟弟拎着jī走进病房时,正遇上肖见诚带着专家离开。
母亲见到肖,还是有些畏惧,侧身让路。
肖却盯着那只jī问:“这是gān什么?”
弟弟在旁边答:“我们准备给她炖只jī吃。”
“不必炖了,收拾一下东西,马上转回城里。”肖见诚甩下这句话,走了。
母亲和弟弟面面相觑。
救护车条件非常好,宽大,崭新,仪器众多,有医生和护士随行。
苏洛第一次躺在救护车里,感觉很新奇。
肖见诚钻进车里,通知司机:“开车!”
“我妈呢?”苏洛问。
“她们自己找车回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她坐我们的车?”
“这是救护车,又不是中巴,她们凭什么坐?”
“那你凭什么坐?”
“我不坐,那租车费归你付?”
“我付就我付!”苏洛嘴硬。
肖见诚朝她欣慰地点点头:“看来你死不了,那股子蛮劲又上身了。”
苏洛不管他这些,只说:“住院的钱我以后都还给你,发票都在吧?我可以到医保去报销。”
“行!”肖见诚伸伸懒腰:“先让我睡会儿。”
他把座椅摇低,几乎与苏洛平行地躺在一起。
苏洛有些不自在,赶紧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车子平稳地驶上高速公路,苏洛看着窗外的天空,时近huáng昏,云彩低垂,镶着华美的金边。
苏洛的眼前又回放起病房的那一幕,她不愿相信,自己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总还有,回旋的余地吧?
她转回头,喊肖见诚:“喂!喂!喂……”
肖见诚惊醒,问:“怎么了?”
苏洛答:“没事。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疯了,我好不容易才睡着!”
“对不起,只有一个问题,答完你继续睡。”
“问吧。”
“你会跟沈莹结婚吧?”
肖见诚一楞,爆笑起来:“怎么问这个?”
苏洛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不答就算了。”
肖见诚支起身子,看着她,郑重地说:“你放心,你还有机会。”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算了,不跟你说了。”
“喂,你把我吵醒,问我这么个不着调的问题,现在又不跟我说了,你是不是摔坏脑袋了。”
苏洛拿被子蒙住脑袋:“是的,我头晕,要睡了。”
肖见诚可不依,把被子扯下来:“苏洛,你如果爱上我,赶紧报名,我这儿名额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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