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夕眸子抬了抬,没句废话,只说这里没事让他不用管。
徐远山是段家的远亲,远到不能再远几乎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远亲。早年算是跟着段从的表叔公混,表叔公死了之后就来投奔了段家的新少东,本事没多少,心眼倒算是活络,是个有些眼力劲儿的。
这样的餐馆对于段家来说无疑是玩票xing质,多如牛毛。段从没心思搭理这些小楼小庙,倒是让徐远山这个老板的“亲戚”成了山大王,连法人上最后也改了徐远山的名字。
可终归只是个外人,跟皇亲国戚是不能比。徐远山虽一把年纪,对段从却是极为敬重,主要是段从这人太狠太yīn损,万年面瘫脸拽了吧唧的却又一肚子坏水,徐远山没法不怕。
所以连带着,他也挺怕程今夕的。段家谁人不知,段从疼这个便宜妹妹疼得跟珍珠宝贝似的。
听程今夕让他别管,徐远山老脸还是尴尬了下。最后自作主张地喊了两个保安门神似的把守着包厢门口——但凡有人好事地望里张望都会被这两人的目光毫不留qíng地狙杀回去。也顺带盯紧了,保证自家这位姑奶奶不吃亏。
程今夕这一巴掌打得还真不轻,她虽然看上去羸弱,力气却还是有一些的。尤其是盛怒之下的女人,更是比洪水猛shòu还要可怕,轻易不能招惹。
傅云姿当下就被打懵了。
长这么大都是被眼珠子似的保护着,傅云姿何时受过这种羞rǔ,别说打,连头发丝都没让人揪过一根。委屈加之脸上是真的火烧火燎地疼。眼泪噼里啪啦就跟珠子断线似的掉了下来。
素白的小脸赫然在目五个猩红的指印。泫然泪下的小模样可谓我见犹怜。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最终战役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最终战役
得了,人这毕竟还没gān嘛呢,程今夕这一大耳掴子下去倒好,有理也变得没理了。说不过就上手的,不是泼妇是什么?
最镇定的倒是沈聿,只见他蔑视地扫了眼傅云姿肿成了猪头的脸,笑靥如花。看得出,如果不是男女有别,他早就想揍这个聒噪又不识趣的女人。
而顾淮南……
顾淮南震惊之后颇为严肃地端着傅云姿的侧脸看了半天,顺带还柔qíng蜜意地用手指给她抹了抹眼泪。感觉心肝脾肺肾都在为她心疼似的。
当然,这只是程今夕觉得。她现在没什么理智,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像是jian夫yín/妇。
“我提醒过你吧,刚说完的话你就当我放屁是不是?傅云姿,你真当我不敢揍你?”程今夕觉得自己打了这一巴掌非但没慡。心都要疼死了,结果还没死就被活生生地又气活了回来,简直恶心地想吃人。
“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们两口子怎么样到底有你什么事啊,你手没事伸那么长管别人家事你是不是贱得慌?”眼泪早就gān了,她痞气十足地看着傅云姿哭得梨花带雨却不怎么好看的肿脸,“你他妈再给我唧歪我还揍你信不信?!”
傅云姿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幽冷如刀的眸子,倏然眼中满是恐惧。她不敢相信印象中一直平淡的跟水一样的女人居然会有这样的眼神。
“不信吗?如果我说,我今天就算把你弄死在这里,都没人能保得住你,你信不信?”程今夕一字一顿,笑容恣意,“你最好别不信。不要以为顾淮南就能保你,顾家是很牛bī,可qiáng龙难压地头蛇,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呢……这一区有一半以上的产业姓段,要你有来无回太容易了,不过是少了一个会拉琴的,有谁会在乎?你以为我是什么,兔子吗?”
程今夕哼笑着,睥睨着她,满目不屑。这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过的程今夕,如此高傲,甚至目空一切。
傅云姿脊背升起一股凉意。程今夕说话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说谎。
这些连沈聿都惊了,程今夕居然敢这样说。刚才徐元山叫她小姐,而这里又是段家的产业……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跟他说过,她跟段从之间的关系不是像众人想的那样……
难道……
沈聿一下豁然开朗后,随意脸又yīn沉了下去。暗恨自己竟然糊涂了这么多年,不问青红皂白,就一一次次地误解她对她恶言相向……
真他妈不是东西!
“淮南哥……”傅云姿受了惊吓似的往顾淮南怀里锁,小模样甭提有多招人,跟bī良为娼似的。而她就是那个娼,啊,不对,是良。
“小桥,”顾淮南低哑着嗓子,神色复杂地唤她,“你别这样。”
他轻柔地搂着傅云姿护在怀里的样子就像护着雏鸟的老鸟,那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程今夕怎么看都觉得刺眼,使劲儿眨了眨眼,她想对顾淮南说你松开手。
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淮南的表qíng是恐惧吗?亦或者是在生气?
程今夕迷茫地窥探了很久才发现,都不是的。
他那么悲悯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因为得不到心爱的玩具而无理取闹的孩子,而她已经过了任xing妄为的年纪。于是这种悲悯在无形中就变成了失望。
是的,顾淮南对她失望了。
可为什么要失望?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对她失望?
程今夕觉得没有道理。顾淮南是现在最没有资格对她失望的人,不管有没有始乱终弃,某种意义上他的确才是那个负心的人。
他能伤她,她为什么就不能喊疼,为什么就不能反击?
顾淮南是很厉害,什么都懂,什么都看得透,可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程今夕想,是的。在她让顾淮南失望的同时,她也对他失望了。
后来程今夕问顾淮南今晚回家么。
顾淮南没说话,傅云姿还窝在他怀里边瑟瑟发抖。
好演技浑然天成,有些人根本不用练,天生就是演员,无时无刻不再演戏。程今夕几乎是本能的觉得傅云姿虚假,连带着不可思议,那么聪明的顾淮南居然会看不出来。
大概,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加容易得到宽容和形容,男人大多是视觉动物,理所当然的顾淮南应该也有。这不算生命毛病。
这么一想似乎也就有些释然了。
顾淮南叹了口气,“今夕,我们结束了,不希望再纠缠下去,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我并不想伤害你,你知道的。”
“我知道,可你也知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程今夕有意无意地瞥向傅云姿。
“……”
“所以,我也没说不同意啊。我跟你在一起这些日子,又有哪次不是听你的,”程今夕自嘲,之后沉默良久,“晚上没事的话就回趟家吧……最后再给我做顿饭。过了今晚,还是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你说要散,那就散吧。”
她只是觉得累,真的太累了。
身体像是脱了力,脊椎再也直不起来。可她的眼睛却意外的明亮,像是探照灯似的直直地照进他的灵魂。
眼眶红了,蕴含着温热的液体。程今夕努力含着让眼泪不落,最后的坚qiáng犹如碎裂的盔甲,将泪水倒灌进心里,阳光锁在fèng隙。
恍若一切如常。
顾淮南彻底失语了。丝毫不觉傅云姿将他的手掌捏得生疼,衣摆都被揉皱。
只是半阖眼任由程今夕用目光一寸寸将他撕成碎片,一点点到呼吸都停滞,肺部的空气全部被挤压出去,他有一瞬间死亡濒临的快意。眼前是空茫的黑,看不清楚这天地,唯有黑暗的中央始终兀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渐渐地,从模糊到清晰。那个身影曾经支撑他走过许多难熬的日夜,当生活所有的希望都慢慢流逝流失,当自尊和骄傲一点点瓦解,当光明和黑暗激烈厮杀,当死神的镰刀一次次与自己擦肩,当生命的尽头近在咫尺。
当他选择放弃自己的爱人,说服自己也就这样放弃吧。
只有她在支撑着他,坚持下去。
为了她而坚持,直到再也无法坚持,直到死亡最终将他带走,也带走他埋藏在心底的爱意。
顾淮南记起了他为她戴上戒指时她说话。
她说,顾淮南,我们要走到最后,要结婚,要过日子,我要给你生很多的孩子,像你,也像我。我们要坦诚相待,要相濡以沫,要携手终生。直到我们都老了,还像现在一样,深爱着彼此。
他还记得她说,我什么都不会,连荷包蛋都煎不好。
他回答她,你不需要会,以后都有我在。
她说,顾淮南,我也会一直在。
真好。那些都是真的,哪怕分离,也依旧真实的存在于记忆中。
真好。老天让他的生命中拥有过这样一个美好的姑娘,美好到他让他以为自己可以跟命运抗衡,甚至依旧希望可以跟她白头到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已成定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已成定局
十二月冬天的夜。气温零下,很冷。
但是屋内的暖气却打得饱胀,橘huáng灯火绵密而动人,划破浓重的夜色,也晕红了人脸。
厨房里,灶台上蓝色的火焰蹿得很高,锅里的汤水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顾淮南系着围裙弯腰切菜,清冷的she灯照到他生出薄汗的额角,俊美的轮廓弧上恍若镀上了一层细浅的银光。
他的动作很娴熟,葱白细长的手指美丽灵活得惊人,对待蔬菜温柔地像是对待那些可以传世的画作。
一切恍惚又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光,最初他们一起依偎,最初他们彼此取暖,最初他们相亲相爱。
最初,是那个他们彼此拥有并坦然挥霍的时候。以为今后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很多,所以未必就会花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去过,只是很肆意地享受,企图将这样细碎的感qíng拉长,每天爱多一点,每天付出多一点,然后慢慢直到永远。
然而,当有一天最初被最终所取代,突然也就发现,在时间的长河中,在并不漫长的生命里,原来还是有那么多的东西是猝不及防的。
譬如死亡,譬如遇见,譬如分离。
程今夕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站在餐厅的窗边,安静地,带着惴惴不安的心窥视着厨房里的一切。
像是一个小偷。
是的。像个小偷一样,羡慕着自己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内心酸涩而疼痒难耐,仿佛数以万计的蚂蚁从心尖上爬过。
程今夕不知道此刻自己看着顾淮南的眼神是多么迷恋。她只觉得自己很荒谬,因为直到这一刻,她仍旧还是那么爱他,爱到自己都觉得太多太多了。
很好很好的顾淮南,温和、通透、明朗、豁达,程今夕甚至盲目地相信,可以将所有能够想到的关于美好的形容词都放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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