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地收拾好行李, 程今夕抱着枕头一下栽倒在chuáng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神游天外。
“不吃点什么,”阿布问,“我叫roomservice?”
程今夕有气无力,答,“不用,我还不饿,等会儿啃个面包凑活凑活就成。”
阿布利落地将衣服一件一件捋服帖了,整整齐齐地挂入衣橱,“还凑活,你说说你回来后有几顿饭是好好吃的?”
“减肥是女人的终生事业,”她翻了个身,“女汉子是不会懂的。”
“都瘦成一把柴火,打火机一点就能着了还减,”阿布一脸嫌弃,视线在她胸口上挪了挪,“胖起来先胖腿,瘦起来先瘦胸,这才是最大的悲哀。瞧人玛丽莲梦露,ròu感,那才是女神。”
“滚”,程今夕忿忿,怒丢枕头,“我的女神是奥黛丽赫本。”
阿布轻轻一闪,躲了过去。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搁下手里的动作,遂即身倒了杯水和一颗小药丸递给她,“来,把这吃了。”
“这什么啊,吃什么的?”难为向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毒不死你,”阿布无奈,“藿香正气丸。”
她蹙眉,“好好的我吃这gān嘛?”
“防患于未然懂不。你头次这么热在这鬼地方拍古装戏,那戏服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厚,没点儿准备你这小身板哪儿受得了。听说上次还有个演员拍戏的时候不小心中暑晕倒,磕地上半天没人发现,等送医院一检查,得,二度烧伤。还有待会要去的那摄影棚,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一进去保准你比那包子熟得还快。”
“得,敢qíng我不是请了个助理,是请了个说相声的。”
阿布无辜地眨巴着眼,厚颜无耻地笑“您老可总算看到我的优点了。”
“少贫,有你这么危言耸听的么,”程今夕撅着嘴,不满地戳了戳她的肩膀,却还是乖乖接过,“二度烧伤,那ròu都得熟了吧,得多疼啊。”
“可不得疼死,所以你今后少吃点ròu,阿牛阿猪上刀山下油锅的,可怜死了。”
“神经。”太阳xué抽了抽。程今夕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吞药,喝水。动作一气呵成,“别说,还真是你想得周到。”
阿布微窘,吐着舌头,“那你可夸错人了,我不敢居功,这是早上出门前沈大哥去买的,他说咱俩都大大咧咧惯了,肯定没准备呢。”
“沈聿……”程今夕怔了怔,陡然觉得药卡了嗓子,尴尬地抬头望天,“他人呢?上哪儿不务正业去了,刚一进酒店就跑没影儿。”
“刚还在走廊那头看到他,好像是去跟组编剧的房间了。”
她疑惑,“他找编剧gān嘛?”
“我哪知道,”阿布继续挂好最后一件衣服,施施然偏头看她依旧躺了回去,保持了原来的姿势,踯躅后低声道,“估摸着,是为了你剧本的事吧。”
程今夕撑着手从chuáng上爬起,拿着柜子上的剧本仔细翻了翻,“剧本有什么问题?”
早些年她就过这部戏的原著。作者文学素养卓然,qíng节跌宕起伏却又毫不拖沓,不可谓不是难得的jīng彩佳作。而该剧的编剧虽不是原作者,在业内却也以台词功力犀利深厚而甚为出名。
左右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值得诟病的。
“剧本是没什么问题,是你有问题。”
更加疑惑,“我?我有什么问题?”她自己有什么问题她怎么不知道。
“我的今夕大小姐,”阿布无奈地掰过她身子。她差点就忘了,这是今夕出道以来至今第一次给别人做配,“看来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当女一号。”
☆、第十章 剧组设宴
第十章 剧组设宴
你才是女一号,你全家都是被换角的女一号!
程今夕瞪她。瞪瞪瞪,“阿小布同学,打人不打脸,把你节cao捡起来。”嘶,后槽牙好疼。
阿布无视她的怒目圆睁, “你知道有多少演员在导演和编剧那磨破了嘴皮子,只为加一场戏或者仅仅只是一句台词的?”
她不知道。
程今夕片刻愣怔,转而便明白了。
如今当红花旦中,哪个不是奋斗多年矜矜业业一路从龙套配角满满爬上如今的地位,恐怕再无一个人能跟她一般自一出道就有如此高的起点。
从来没有摔倒过,从来都被捧在掌心里,是她的幸运,却也是不幸。
“沈聿他……”不是向来看不上她,把她说得一无是处的么。
“我知道你跟沈大哥向来不对盘,可他到底还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知道角色被顶你心里肯定不舒服,而你向来脾气傲又实心眼自然是不会想这么多,也就只能靠他尽力多为你多争取一点了。”
程今夕了然,低声嗫喏,“傻了吧。”
她低垂着眉眼,睫毛沉沉地压在眼睑上,落下点点细碎的yīn影。陡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是滋味。
与其说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沈聿居然也会为了她去向别人妥协,不如说,她从没想过,当她落魄的时候第一个伸出援手的居然会是他。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她飘飘忽忽的思绪。程今夕懒懒地将自己从chuáng上挖起来,开门看到的依旧是那个皮ròu不笑的沈聿。
原来他也没有印象中的那么娘pào嘛。她暗暗腹诽。
清了清喉咙,程今夕往后撤了一步将他迎进门,也不知道该言语些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打量他,待他先开口。
沈聿却靠在门边,显然没有进来的意思,“你还有十五分钟时间收拾你的尊容,车子在楼下门口等着。”
他说得简练,她“喔”了一声,低头看脚,难得一副服服帖帖很乖顺的模样。
“摄影棚外可能会有记者,记住,到时候无论他们问什么,都不要回答。”身后还有来往的保洁员,他刻意掩着半边的门栏,将声音压得很轻很低。
闻言,程今夕下意识抬头,“你不去?”
沈聿回视她,闷哼一声,“我不去你一个人能搞得定?”
屋外和屋内的jiāo界处光线很暗,但是程今夕还是看到他垂落的指尖夹着还未熄灭的纸烟。袅袅的白雾盘旋而上,再未抵达半空的时候就化作淡淡的尘灰。
只余似有如无的烟糙燃烧过后的味道。嘶嘶吐着火舌的内芯,冶艳地,带着沧桑过后的荼蘼。
她又“喔”,木讷地摇头。独独一次被他揶揄没有动气,没再言语。
也许是因为,某种程度上,她有些渐渐开始理解沈聿。
沈聿跟她很像。内心总是会有一部分的矜傲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掩藏和武装,但也会有通晓人qíng后的软弱和无措。不是不懂如何会更好,更多的时候只是无法向自己曾经固守的意念以及骄傲妥协。
这样的人,通常都难以被人理解,也通常活得比较辛苦吧。
***
摄影棚外乌压压的一片人。
集结在一起的十几个记者以及jiāo错的摄像机相机,将大门挡了个严严实实,连半点fèng隙都没有留下。
空气里到处都是复杂的体味,汗味和香水味。还有灵魂在酷暑下蒸腾的味道。
这让程今夕不由自主地怀疑,如此高温下,他们提问的时候脑袋思路是否是清晰的。
意料之中,问得问题无外乎是关于电影签约后的突然失踪,以及失踪后的突然换角。当然,还有那些凌乱琐碎的花边新闻。
有沈聿护驾,一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卑不亢地仿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又实实什么也没有透露。
而她只是负责微笑微笑,再微笑,傻笑傻笑,再傻笑。
待到她唇角笑僵,法令纹渐深的时刻,三人终于得以摆脱。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程今夕重重的吁了一口气,“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她如是说。
“你知道就好。”沈聿一副了然的表qíng。尽管有些顺眼了,却依旧自负地欠揍。
***
好在,尽管摄影棚内就如阿布所描述的一样让人沮丧,打光板和大灯打得她两眼发花,戏服湿了一层又一层,妆容补了一遍又一遍,她还是顺利地在太阳落山前把装给定完了。
晚餐由剧组设宴,地点是在影视基地旁小镇上的一个风味小馆,美其名曰欢迎她入组。
程今夕对这家馆子颇有好感,他们的老板既是掌厨,虽是地地道道的T城人,却意外烧得一手叫人拍案叫绝的淮扬菜。
在她为数不多呆在T城拍戏的日子里,但凡有空,都会循着香味到这儿来打打牙祭。
推开包厢大门进去,可供二十人坐的超大圆桌坐得三三两两,一撮撮地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话,没有过分的疏离,却也不显热络。
总导演瞿泽琛是美籍华裔,不到四十的年岁已载誉无数,名声响彻海内外,更被誉为现代电影界的“鬼才”。
此刻只见他入座主位,双手jiāo叠如世外之人阖眼冥思,任周遭再是纷繁都依旧八风不动。本是长相极为普通的男人,混迹于此,却莫名地气场无限。
程今夕先前在段家见过他一次。
仔细说来他和段从也算渊源颇深,大抵是有关一段源自异乡的纠葛往事。她未曾细问,却也看得通透这两个看似皆为淡薄冷qíng之人心中那份难能可贵的惺惺相惜。
于是,她又不自主地对瞿泽琛多了一分敬畏之意思。
她停驻脚步,歉意道,“瞿导,各位,我来迟了实在不好意。”
周围突然一片肃静。
循着声,瞿泽琛缓缓地睁开眼,眼珠子没有偏颇半分,蓊蓊郁郁地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水雾,叫人读不清其中意蕴,“大家也才刚到,程小姐不必客气。”
可程今夕却觉得他其实根本就没睡醒。
他的这般神韵跟奶奶房里的那只折耳猫很是相似,懒洋洋地,无时无刻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瞿泽琛微微起身,绅士地拉开身边的座位,抬手示意,“程小姐这边请。”
他的手臂很长,穿着白色衬衫的舒展开来的样子像极了动物世界里河滩海岸上振翅yù飞的鸥鹭。
程今夕颔首入座,也不矫qíng,“瞿导叫我今夕就好。”
瞿泽琛含笑,“好。” 周到地叫服务员给她身前的茶杯满上了水。而后也就再没多余客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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