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手记_微笑的猫【完结+番外】(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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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苦着脸叹气。

  大叔说:「别给我磨蹭!楼兰故城东边有座烽火台,烽火台再向东六十步有水脉,有水脉,就有牧糙,懂了么?」

  夏明若问:「你怎么知道?」

  大叔斜着眼睛:「哼哼!」

  夏明若打个响指:「听舅舅的准没错,老师,快走。」

  这时听到远处几个科考队员呼呼喝喝,胡子心里烦,猛踢一脚沙子,转身便骂:「又怎么了!?」

  那边喊:「钱老师,你快看天上!!」

  胡子抬头一看:「哎呀!这太阳怎么……?!」

  ……红呼呼的。

  就像一只巨大的红气球,高高挂在头顶上。

  众人看得傻了,好长时间谁都没说话,就在那静默的十几分钟里,红光bào涨,沙漠竟被映she的如一片无垠学海。

  夏明若扯扯大叔,大叔摇头:「我也不知道……」

  胡子连连后退:「不对劲,不对劲……」

  「是不对劲,」楚海洋把温度表给他看:「这简直是夏天。」

  而牲口们开始真正地狂躁,无论谁都拉不住鞍头。它们坐立不安地踢蹬,打转,最后极有默契地围成一圈,匍匐着,呦呦哀鸣着,再也不愿起来。

  夏明若甩掉面纱,在自己胸口重重锤了两下,见别人看他,便解释:「我喘不过气来。」

  楚海洋帮他吧领口解开,夏明若皱眉说:「我就像胸口正压着块石头。」

  楚海洋安慰他:「放心,不是你一个人,我也觉得气闷。」

  夏明若顺便把军大衣扒下来:「这是怎么了?」

  大叔茫然四顾,突然看见一早出去寻路的两个向导翻过沙丘,跌跌爬爬没命地向营地奔来,他楞住了,转身一把擒住夏明若的手腕。

  夏明若瞪大眼睛,发现他竟满头冷汗。

  「穿回去!不能脱!」大叔低吼。

  夏明若:「啊?」

  大叔放开嗓子吼起来:「弟兄们!黑风bào----!黑风bào要来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立刻有人喊起来:「不可能!这是冬天!!四五月份才是风季!」

  大胡子跳起来:「放你个屁得不可能!风都来了还不可能!」他急促说道:「罗布人有个传说叫「寒鬼风」,说是五十年刮一次,刮一次地上五十年不长生灵,他妈的原来不是哄娃娃!不会就让我们碰上了吧!?」

  他将骆驼身上的重要物资卸下来往帐篷里堆,又冲着傻愣愣的队员们嚷:「快呀!!!」

  众人这才醒悟,立刻分散跑去加固帐篷,一时间营地里jī飞狗跳,你撞我我踩你,鞋都跑掉了,喧闹声不绝。

  夏明若被楚海洋扔进帐篷,楚海洋说:「你别出来!」

  夏明若一胳膊肘把他推开,要往外钻。

  楚海洋生气了:「你别惹祸!我要去住房风堤,没空管你!」

  夏明若惊慌地说:「谁惹祸了!?我的猫不见了!」

  他急忙忙冲出帐篷,四下里喊:「豹子!豹子!……名若!你看见我徒弟没?」

  「没看见!」夏明若急得汗都出来了:「还有我的猫呀!我的猫呐?!」

  第十六章

  夏明若原地滴溜溜转了两圈,扣上皮帽转身就跑。楚海洋一把扯住他:「去哪儿?别信,你乖觉点儿!」

  「行,」夏明若立刻摆了个标准投降姿势,席地而坐:「哥们儿是从小乖觉到大的,你说东,我绝不敢往西。」

  转变太快,楚海洋满心起疑,可起疑也没办法,嗷嗷叫的钱大胡子连推带搡要把他弄走,他只能不住回头:「你呆着!别动啊!呆着!!」他呼唤大叔:「舅舅----!舅舅----!你看着他!」

  夏明若连连点头说:「我呆着我呆着,难道我还骗你不成?真是,连我都信不过」,结果等人一走远他就跑了,跑得还太急,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吃了满嘴的沙。大叔赶到拉他起来,见其唾得正起劲便有些幸灾乐祸,关切地问:「好吃么?」

  「呸呸呸呸!呸!」夏明若抹嘴:「香,一股骆驼味。」

  大叔大笑,扶着他说:「走,咱俩加快速度,起风之前还能回来。」

  夏明若倒站住了:「咱们去哪儿?」

  「四处转转,东西丢了还能傻坐着?」大叔说:「没事,据我经验,现在离真正的黑风bào还有一阵子。"他指着最近的沙丘说:「到顶上去,昨天我告诉豹子说是个古墓,你知道的嘛,豹子向来连睁眼瞎话都信。」

  「不谋而合啊,」夏明若了裹紧军大衣紧跟他:「我也觉得老huáng就在这个地方,好歹养了十年的猫了,行为模式我一清二楚。」

  其实行为模式这种东西很难说,比如此时的营地中,老huáng从炊事员古力姆的挎包里往外钻。

  古力姆拎着老huáng的后脖子,憋足了力气在它脑瓜上连弹指功:「阿,阿囊死给!猫(第二声)~~的么找死~~我佛(说)两根胡萝卜子(这)~~~~~么重!?原来都四你的缘故!!」

  老huáng波澜不惊地忍受着,因为它是一只做大事的猫。

  至于豹子,更是哪儿耶没去,只不过和睡袋一起被沙子埋了。十几分钟后他们重新团结回楚海洋周围,后者才惊觉大叔与夏明若已经不知去向。

  相比古荒大漠,这样的沙丘小得可怜,高度也不值得一提,可真要凭着人的脚力往上爬,又是要命地艰难。尤其是大风呼啸huáng沙流动,夏明若平衡感不好,几乎是一步一跌,大叔只能解下腰间的麻绳,把两人系在一起。二十分钟后两人到达坡顶,张望着近在咫尺的雅丹群。

  大叔指着百米外的峡口说:「昨天晚上本来想在那儿扎营,但向导们坚决不同意,因为两面沙崖太陡,而且也不是必经之路。名若你是没来过沙漠,其实风沙比什么汽车坦克都要厉害,真是压死人不含糊,你看咱们脚下,刚踩的沙坑,小半米深,可眨眼就被磨平了。」

  夏明若仍然在唾沙子:「呸……哎呦,嗓子都痛……好歹出发前我还花了半个晚上吧《土壤学》和《沙漠研究》看了……」

  「咿!纸上谈兵!罗布沙漠啊,那冬天就是和塔克拉玛gān不一样,和内蒙那边的也不同,风特别大,」大叔摆摆手:「行了,回去吧,看样子扑空了。」

  夏明若弯腰不停咳嗽,怀里的手电掉了。

  话说这人全身上下也就这只手电值钱,光束集中,且照程极远。原本属于学校里德尔问老师,往上可以追溯到抗战胜利后苏联红军控制东北时期。他捡起手电来无意间拧亮,峡口附近便有东西一闪而过----也就是那么零点几秒,却叫两个人都看见了。

  「反光?」夏明若不确定地问大叔。

  「拿来。」大叔接过手电,再细细一瞧,又什么都没有。

  两人各自愣了一阵,随后不约而同地往峡口方向冲。大叔边跑还边有意见:「想不到你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

  夏明若冤枉死了:「舅!我栓在你身上呢!!」

  「哦!哦!」大叔赶忙停下,夏明若一时刹不住撞在他后背上,两人稀里哗啦一口气滚到了沙丘底。再爬起来,夏明若灌了满鼻腔的血,他使劲地捂着,鲜血便沿着指fèng一滴一滴落在huáng沙上,结成一个个暗色团块。

  大叔托着他的下巴让他仰头:「年纪轻轻,倒病怏怏的!」

  夏明若最不爱听这话,瓮声瓮气地反驳,大叔用脏得结了板的衣袖替他擦血,左右开弓动作颇为粗鲁:「我说乖乖,舅舅可比不得海洋舅舅可不是海洋,忍着些忍着点。」

  夏明若被他擦得满脸生痛,嗷嗷叫着说行了行了,心领了。

  大叔便空出手来解绳子:「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夏明若含糊地拒绝,表示沙漠广袤,掩藏有大量的古代人类活动遗迹,散落文物之多,相当惊人,碰见不捡,那叫瓜娃子。

  大叔说:「我还真没骂错你。」

  夏明若催促他快走,一会儿又问:「这血怎么止不了啊?」

  大叔指指鼻子说:「因为里面有沙,被沙子磨着哪有不出血的道理。」

  夏明若咕哝偏巧我就是鼻粘膜最脆弱,算了,不想它就得了呗,舅舅快走。

  说也奇怪,一下沙丘,就有股横风推着他们跑,两个人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着好容易才到了峡谷口,要不是穿得厚重,早就报销去半条命。一路上大叔都亮着手电,那宝贝仿佛轻易不肯露出真面目,反光点时隐时现,近到跟前,又看不见了。

  大叔将手电咬在嘴里,抽出靴子里的匕首沙里迅速地cha着,夏明若也顾不得什么血了,观察得极为专心致志。大叔缓慢地向前移动,突然刀尖隐约传来「叮」一声,似乎碰见什么硬东西。

  大叔扔了匕首就往下挖,只挖了不到十公分,无比郑重地举出了一只白酒瓶子。

  酒瓶子上标签仍在,正面:大救星二锅头,63°,北京?通县,国营大柳树乡小huáng庄东方红酒厂;反面:主席语录,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大叔心cháo澎湃:「奇迹呀夏明若小同志!我们竟然在罗布沙漠的腹地找到了一只白酒瓶子,还是空的!」

  夏明若也很动qíng:「这是来自家乡的酒啊!我仿佛听见了我爹那无比亲切的声音:『明若啊,今天逃课吧,咱爷俩出去玩吧』!」

  两人激动地将酒瓶子砸得粉碎,站起来要往回走,夏明若却发现了不对劲:「舅舅,那是什么?」

  大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只见一股huáng烟从瀚海般的沙丘后蓦地升起,旋入天际,夏明若说:「大漠孤烟直。」

  大叔的脸瞬间褪了色:「你还有心qíng背诗!那是风!黑风bào——!!!」

  只在夏明若瞪大眼睛的一当儿,那股烟蓬的散开,如冲天巨龙卷起万吨沙石雷霆般地杀来,刹那间天昏地暗,浊涛滚滚,狂沙如幕,夏明若根本手足无措,大叔拉起他便跑。

  也只跑出几步,天边的黑làng便翻了过来,如一口大锅扣住了人。làng头携着尖厉的呼啸,带着寒气,夹裹着卵石沙粒以及一切它所能扫dàng之物,鬼哭láng嚎,排山倒海,从夏明若和大叔头上滚过,把两人猛然推倒,压趴,将子弹般嗖嗖飞行的沙粒劈头盖脸地打在他们身上。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大叔的脸上痛得就像鞭子在抽,他摸到夏明若的胳膊,立刻把他拽过来,打开手电一照,发现这小子倒他妈的手脚快,满脑袋蒙得严严实实。

  「明若!」大叔对着他的耳朵喊:「站起来!跑——!!!」

  夏明若勉qiáng支起身子又跌倒:「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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