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害死她的,若是你想为她报仇,就动手吧。”
“我不会杀你的,秦枫你记住,记住今天!”骆禹铭从秦枫的怀中抢过蓝凌已经冰冷的尸体:“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
“铭……”
“秦枫,有一天你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也一定会承受和我一样的痛……”
骆禹铭走了,留下的诅咒想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秦枫的一切。
唐杰轻轻拍了拍秦枫的肩膀:“都是我的错,我忘了你是王蒙的杀父仇人……”
“不要说你,连我都忘记了。为了虚名的一场场决斗,我甚至不记得倒下的人叫什么名字。如果不是刚刚蓝凌察觉,替我挡了一剑,秦枫这个名字也就消失了。”
江湖就是这么一个完全没有逻辑的地方,一场场决斗倒下的人被很快忘记,站着的人被记住了,没有多久被记住的人倒下,被人忘记了……所以没有人被永远记住,只有人被彻底忘记。
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种忘记是最深刻的记忆…… 今日秦枫接到消息,听说唐杰要带人与莜茗门决战,他并未在意,以为莜茗门从此不会再为祸武林,没想到赶到紫竹林附近的山谷,才发现这又是一场武林浩劫……数百髙手死的死,逃得逃,乱作一片。
哀鸿遍野,尸骨遍地。
他寻找了很久,才看见唐杰和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山颠jiāo手,那女子武功极高,招式幻化无穷,先发制人,不但不给对手留有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秦枫见唐杰躲避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根本无力回击,立刻冲上去,抽剑隔开白衣女子击向唐杰面门的一掌。
那女子一见他微微一愣,随即收掌,翩然飞起,躲过秦枫回剑的一挑。
秦枫站在唐杰面前,才看清眼前的女子,她一身白色的轻纱和如丝的黑发在风中飘dàng,一双寒冷如冰的凝眸,脸孔虽被一层白纱遮住,看不到真正的面目,但绝对不会是个传闻中那种丑陋不堪。
白衣女子默默看着他,面纱后朱唇轻起,却为说话。
秦枫也未多言,以最快的速度刺出三剑,白衣女子轻松避过。
他又连续出了数十招,只见白衣在面前飘忽不定,却未见她出掌。
秦枫大惊,心中已经猜出对手究竟是谁,自知不是她的对手,趁着剑光缭绕之时,快速拉起摇摇yù坠的唐杰飞身逃下山颠。
回到唐门,他才发现唐杰身负重伤,筋脉尽断。
纵然xing命无忧,从此也就是个废人了……
唐门,还是写在朱红色烫金的牌匾上。
唐杰,还是唐门的少主人……
可惜有些已经不再了!
曾经英姿焕发,光彩照人的少年,如今只能扶着墙壁一点点移动身体,潺弱得像个还不能走路的孩童。
秦枫站在唐杰身后,望着他无力但坚qiáng的背影,胸腔中阵阵热làng在起伏,他从未憎恨过一个人,今天他第一次尝试到仇恨的味道,原来就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一个人碎尸万段的感觉。
没过多久,唐杰便疲惫不堪,坐下来喘息。
秦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在他对面坐下:“你和她jiāo过手,可发现破她招式的方法?”
唐杰沉默了很久,淡淡地摇摇头。
秦枫又道:“你相信我,我能做到。”
唐杰垂首揉了揉双膝,还是沉默。
“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杀了她……”
唐杰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曾经的光彩,可惜很快又消失了。
“她的武功太厉害了,你不是她的对手,去了也是送死。”
“总有破解的方法,任何招式都不是无懈可击的。”
“她的招式的确称不上完美,甚至有很多破绽,但是你破不了。”
“为什么?”
“因为她出招就是毙命,一招躲不过,就必死无疑……和她jiāo手时我曾试着攻击她的破绽,可是她根本就不在意,只攻不守。”唐杰深深叹息了一声,接着道:“也许你的攻击会让她重伤,但她足以要你的命,所以你永远赢不了她。”
“你的意思是……”秦枫握紧手中的剑,纤长的五指白得几乎透明。调整了几次呼吸,他才道:“只要决斗时有一点求生的意念,就必败无疑,对吗?”
“不错,她漠视生死,心无杂念,所以她将招式运用得出神入化。你若要胜过她,就只有一个方法……”
“我明白了!”秦枫霍然起身,转身离去,离开时他听到唐杰慌乱地叫他:“别去!”,听到他唐杰摔在地上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一边坚定地向前走,一边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唐杰时,他温和的笑容,第一次劝告他“朋友妻不可欺”时的坦诚。
秦枫一生别无所求,要的仅仅就是一点尊重。
从五岁流落街头,他面对过太多世态炎凉,冷嘲热讽,唯一给过他尊重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十五岁认识的骆禹铭,一个是十八岁认识的唐杰。
骆禹铭带着怨恨走了,不论他怎么忏悔和挽留,他都不再回头。
唐杰成了废人,在江湖上,没有武功的人就等于是个死人。
与其让他带着愧疚活下去,他宁愿选择和一个魔鬼同归于尽。
渺无人烟的山谷,一望无际的柠檬色野花,带着暖意的丝丝清风拂过。
独立山颠,望着风中huáng花和huáng叶飘零,听着鸟鸣在山谷回dàng……
面对这样空灵的美景,秦枫眼前只有二百多武林高手横尸遍野的qíng景: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huáng色的野花上挂着鲜红的血滴,乌鸦沙哑的嚎叫。
唐杰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可是他还是懂了。
要赢那个女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抓住最关键的机会,刺出致命的一剑。
当然其结果只有一个——同归于尽。
对他来说:值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枫听到身后一阵似有若无脚步声,不自觉握紧手中的剑,可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
他慢慢转身,怎么也没有想到身后站着一个绝美的女孩儿。
她穿着淡紫色雪纺绫缎,那种淡淡的紫色让她看来有些朦胧。轻挽的发髻,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细看她的容颜,白皙的皮肤柔若凝脂,明媚的眼眸楚楚动人,轻轻闭上的嘴唇没有施一点粉脂却娇艳yù滴,他见过的美女佳人无数,脑海中留下印象的只有一个。
就是这个自从huáng花树下见过一次,就再也无力忘却的女子。
秦枫轻轻一笑道:“真巧!”
女孩儿茫然地望着他,双手慢慢从背后拿到身前,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枫指指对面的竹林,道:“我迷路了,走不出这竹林,你能带我出去么?”
“好的。”话说出口,她似乎自己也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才转身向前走。
“我叫秦枫……”
“我叫莫qíng。”她说得很轻缓,每一个字都停顿一下。
“qíng?很特别的名字,很像你……”
莫qíng回眸看看他,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
秦枫一时语塞,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比他还冰冷,还淡漠,简直视他于无物。
两个人无言地走着,听着彼此的呼吸,感觉着异乎寻常的距离。
他们在竹林中徘徊了很久,月光已经悄悄躲在翠竹后,散落一身清冷。
秦枫悄悄摸了摸他留有记号的竹子,淡淡道:“那天你为什么在那里哭?”
莫qíng回头,悄悄端详他的脸很久才回道:“我去看我娘,她葬在那里。”
“对不起。”
“没关系。”她的语气比秦枫还要冷,还要淡:“你为什么去那里?”
秦枫抬头望着天空点点繁星,星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柔qíng似水。
“我去看我父母,他们都葬在那座山上。”
莫qíng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
半个时辰后,秦枫离开了竹林。
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着她,他曾经偷偷企盼过命运能让他再遇到这个女孩儿,今天竟真的遇到。
他不知道她是谁,和莜茗门什么关系,但他知道她很多次想杀他都没出手。
从此之后,秦枫经常会去紫竹林等莜茗门的魔女出现,可是,huáng花和huáng叶不再飘dàng,小鸟的鸣叫已经哀哑,那个魔女始终没有出现。
一日,他又见到莫qíng,她穿着淡huáng色的衣裙,站在竹林里远远看着他,不走近,也不离开。
他们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彼此,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凭他的轻功瞬间就可以走近。
可是走近又如何?
他是个将死的人……
这时,空中一个白色身影飞过,白衣女子没有和他jiāo手,只将一封信嵌入他身边的岩石上。
他拿起信,上面简短地写着:十日后,在此一战,生死由命!
清秀飘逸的字迹,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秦枫收起信,再看一眼对面的莫qíng,转身离去。
他没有勇气面对红尘qíng爱,不敢将自己的心jiāo付给女人。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不想再牵扯一个无辜的女人。
所以,他除了离开别无选择。
游漓镇最出名的酒楼就是逍遥阁,逍遥阁中自酿的陈年美酒香醇清冽,入口后余香不绝。秦枫不是一个好酒的人,更不是有闲qíng逸致的人,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充饥。
从紫竹林回来,身心疲惫的秦枫,点了一个素菜。
飘着油香的jīng致小菜,混合着浓郁的酒香,令食不果腹的他向往不已。其实囊中羞涩的他向来不在这种撒银子的酒楼吃饭,如今对于命不久矣的人来说,银子自然不重要了。
秦枫正要动筷的时候,忽听酒楼里有人道:“你们听说了吗?莜茗门向南宫世家的南宫宏岳发战贴了,听说今日要在飞洪峰决斗。”
“这种消息,是人都知道。”有人不屑道。
几个看来不如流的小人物开始窃窃私语。
“你们说谁能赢?真想去看看。”
“不要命的话就去吧,幸运的话能得个全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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