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管科的人又查了一阵,说:“算你运气好,这里刚好空出一套两室一厅,在西区,你可以去看看,如果觉得行的话,我们可以给你换。”
她当即跟着房管科的人跑到西区去看房子。那有什么话说,肯定是两室一厅好过一室一厅嘛,而且邻居都是主治大夫之类的,环境气氛都不一般。
她马上拍板要了那套两室一厅。
丁乙回来跟他一讲,再把他带到新分的两室一厅去一看,他又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媳妇,你真能gān!”
她请人把新房狠狠装修了一下,又买了全套家具,当搬运工把家具抬进新房的时候,路人都驻足观望,有的还要求进屋子里实地考察,摸着她那一溜大柜子,艳羡之qíng溢于言表,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这才明白,难怪人家结婚都要打肿脸充胖子,借钱都要讲排场呢,原来被人羡慕的感觉是这么好啊,幸福指数大大提高!
那段时间,她一睁眼就在考虑这些事,连睡觉做梦都在cao办婚礼,完全是走火入魔了。
“宝伢子”大概也是生平第一次在物质生活方面被人羡慕,自然也是虚荣心极度膨胀,只要有人提到他的新房,他就自告奋勇地领人家去参观,享受人家的艳羡和赞美,搞得她不得不在绒地毯上再铺块塑料地毯,免得来宾把地毯都踩脏了。
他们还按照A市当时流行的风俗,去照了一套结婚照,花了整整一天,还花了一大笔银子,照了大大小小各种姿势各种婚礼服的照片。
这是“宝伢子”最感兴趣的事,照的时候很沉醉,看照片的时候更沉醉,几乎有整整一个星期,他除了上班、做实验,余下的时间就是一张张看照片。
她也挺喜欢那套结婚照,喜欢的原因是“宝伢子”化妆不化妆变化不大,但她经过化妆,美丽指数至少提升了若gān个级别,直bī他的英俊指数。如果有人看了照片说她配不上他,那肯定是瞎了眼了。
连“宝伢子”这么木讷的人,都看出点道道来了,史无前例地赞美说:“媳妇,你照得好漂亮哦!”
她很开心。
但他又画蛇添足来一句:“比你的真人漂亮多了!”
她擂他一拳:“你就不能少说一句?”
他再加一句:“是真的么。”
她也懒得擂他了,没办法,娘胎里带来的,就算把他擂扁,他最后一口气肯定还是会说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两人挑了最出色的几张结婚照,买了漂亮的镜框子装起来,挂在新房里。
婚礼那天,照例是最昏头昏脑的一天,就知道忙,细节都来不及记住。
婚礼结束,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两人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倒在新chuáng上就睡着了。
趁着婚假,两个新人又赶回满家岭去,在那里还要举行一场婚礼。
满家岭的婚礼也很热闹,全岭的人都来了,连岭上的爷们都来了。场坝里摆了好几张大木桌,全岭的人一早就等在场坝里,辈分高的坐桌边,辈分低的站旁边,小孩子遍地都是,摸爬滚打,笑声喧天。
婚礼的一切都很顺畅,就是婚礼服出了点纰漏。
当她穿着白色的婚纱裙从房间里出来时,全场一片惊叫,她婆婆脸都吓白了,几个中年女人赶快把她推回房间,叽里咕噜一阵,她一句也没听明白,只好把“宝伢子”叫进来当翻译。
女人们说:“大喜日子,你怎么穿白的?”
她不解:“那要穿什么颜色?”
“要穿红啊!”
“不穿红怎么啦?”
“就不吉利啊!白色是死了人才穿的!”
她没想到满家岭在这一点上倒是跟A市的风俗一样,但A市现在早已洋化了,结婚都以穿白为美,连新郎都有穿白西服的。
她解释了一通,无效,只好无奈地问:“那怎么办?我只有这套白色婚礼服,没红色的,要不这婚礼不举行了吧。”
几个女人又嘀嘀咕咕了一通,还到外面跟岭上的爷们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看在她是城市人的面上,放她一马,但一定要在腰里系一根红腰带,头上搭一个红头巾,脚上穿一双红鞋子。
她不想惹更多麻烦,只想把这事尽快应付过去,于是没表示反对,让她们像耍猴一样把她打扮好了,走到外面去。
又是端茶敬酒那一套,把她的头都转昏了。好不容易把客人都送走了,她疲惫不堪,倒头就睡,连脚都没洗。
他大概也累坏了,也是倒头就睡。
回到A市,又休息了一天,他们才开始夫妻生活。
他问:“你现在不用吃避孕药了吧?”
“我本来就没吃。”
“那怎么没怀孕?”
“我也不知道。”
他闷了。
她计算了一下,说:“这不才半年多吗?我们两个人又不是经常在一起。”
他摸着她的屁股,不解地问:“你的屁股不算小啊,怎么会不生孩子呢?”
她见他这么担心,有点慌了,问:“如果我不生孩子,你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他不吭声。
她生气了:“原来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这是什么爱qíng?”
他也慌了,声明说:“我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如果我不生孩子,你还爱不爱我?”
“爱。”
她钻进他怀里:“来吧,说不定今天就怀孕了。”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玩意儿来:“今天要用这个了。”
她一看,惊讶地问:“这不是神器吗?怎么又把这玩意儿拿出来了?”
“用了神器就能生儿子。”
“你们满家岭都生儿子,就是因为这个?”
“嗯。”
她坚决地说:“我不信,也不许你用那玩意儿碰我。”
他也很坚决:“你要生儿子,就得用这个。”
“我没说我要生儿子,是你要生儿子,你要生你用吧。”
他气急败坏:“你,你,你还讲不讲道理?”
“我没不讲道理,是你封建迷信。”
“我不迷信,满家岭的人都是这样的。”
“我不是满家岭的人。”
“你是满家岭的媳妇。”
“那我不做满家岭的媳妇了。”
他不响了,闷头睡觉。
她也不响了,闷头睡觉。
5
第二天早上,丁乙醒来的时候,发现“宝伢子”已经不在chuáng上了,她到各个房间去看了一下,都不在,只发现他昨天脱下的衣服裤子鞋子都不见了。
她气昏了。奇耻大rǔ!新郎把新娘一个人丢在新房,自己跑不见了,这是休的什么婚假度的什么蜜月啊?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神器。她原以为自己与神器的那一仗早就打赢了,神器的使命早就结束了,没想到神器的寿命长着呢,不光可以用来破处,还可以用来生儿子,说不定还有别的用途,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早知道是这样,在满家岭的时候就该把神器砸掉烧毁!
但他这么早带着神器跑哪去了呢?难道又是拿去还给岭上的爷?不知道那个无聊大爷又会教授他一些什么乌七八糟的招数?
她躺在新chuáng上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值。这段姻缘从一开始就不顺,她没享受到被追的滋味;后面的发展也不顺,都是她在追求他,迁就他;结婚也是她先提出来的,婚礼更是她一手cao办,她出钱、出力、出人、出心,以为这一切可以换来他的爱qíng,哪知道什么也没换来,只换来他那个破神器。
早知道是这样,她何必要跟他结婚?不结婚还可以开开心心那个,结了婚反而做不成了。
如果说她先前对他还有“chuī”这个杀手锏的话,现在也不再拥有了,因为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她不能说chuī就chuī。实际上,她现在根本就不敢chuī,如果刚结婚就离婚,她这脸往哪儿搁?
她生了一通气,感觉肚子饿了,只好起来做饭吃,总不能为这个破人把自己饿死。
中午的时候,他回来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进门就说:“碗在哪里?找两个碗,我去打饭。”
她知道一上午的气都白生了,嗔道:“都成家了,还吃食堂?”
“哦,那吃啥呀?”
“我做了饭,去厨房端过来吧。”
两人都去了厨房,把她做好的饭菜端到客厅的餐桌上,正儿八经开餐。
他吃得津津有味,láng吞虎咽。她也像她妈妈一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问:“我做的好吃吧?”
“好吃。”
“你知道我做的菜叫什么名吗?”
“不知道。”
“叫双喜丸子。”
“丸子啊?”
她知道他就这水平了,注意力顶多达到“丸子”这个地步,不可能认识到“双喜”的象征意义,这种人是教也教不会的,gān脆不教了,转而问:“你早上跑哪去了?”
“上班呀,忘记在休婚假了。”
“那你去了科里,人家没觉得奇怪?”
“觉得了,都在笑我。”
“笑你什么?”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笑我不在家里陪你。”
“那你怎么不马上回来?”
“门诊那边送过来一台跟你一样的手术。”
她一下就想到白被单下一个年轻丰满的女人身体了,沉着脸问:“女的?”
“男的。”
“那你怎么说跟我一样?”
“阑尾炎么。不过他穿孔了,你没穿。”
她松了口气:“你就留在那里做手术了?”
“嗯。”
“下午还去上班吗?”
“不去了。”
她开心了,提议说:“下午我们去外面逛逛吧,我想去买点东西。”
下午过得很甜蜜,两人手挽手地去逛街,她买了些居家过日子要用的东西,很有主妇的感觉,而他跟班扛东西,很有主夫的架势。
等两人把大包小包拎回家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又习惯成自然地要拿碗去打饭,被她喝住了:“喂,不是跟你说了吗,现在成家了,不吃食堂了,自己开伙了,记住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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