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说:“啊?我看你跟你这个谭师傅真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是不是姓谭的都这个样?送上门来的钱都不肯要?那你把那些钱给你爸爸妈妈吧,算你还他们的。够不够?不够我再帮你凑齐 --- ”
“那怎么行,我不能要这个钱 --- ”
“说了是存你那里的嘛,就当你帮我一个忙的,免得我在银行钱存多了,引起政府的疑心 --- ”
他不知道银行存钱是不是真的这么危险,但叶小姐一迭声地请他帮忙,他只好说:“那我帮你把钱存在我名下吧 --- ”
叶小姐气绝:“你怎么这么迂腐?现在银行利息又不高,你把钱存那里gān什么呢?还不如给你父母用 --- ”
“我父母现在不缺钱花,我把钱还给他们,他们肯定还是存在银行里 --- ”
“我真是服了你了 --- 看来你这德xing是从你父母那里继承来的 ---- ”
他本来想把钱存银行去的,但是又想起以前还借了小冰父母的钱的,不如就把这钱还给他们。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想去看看小冰,反正有了这个借口,他就理直气壮地上小冰家去了。还才走到大门外,他的喉头就开始发梗,这条路,他不知走过多少次了,从第一次上门接受未来岳父母的面试,到那次跟小冰吵翻逃掉,这条路见证了他爱qíng婚姻的悲欢离合,想不到如今他是以一个离婚女婿的身份上这里来还钱的,只希望不要碰见小陆。
他准备先在门边听听看看,如果有小陆的蛛丝马迹,他就逃跑。他到了前岳父母的门前,没看到陌生的自行车,不过他估计小陆也不会骑自行车,人家是海外华人,还不买辆汽车,在岳父母面前显摆一下?但他也没看见前岳父母门前有汽车,看来小陆还不是太有钱,一点积蓄都拿来还账了。
他怕碰见小陆太尴尬,就先给小冰的手机打个电话,看看小陆在不在那里,但小冰还是关机。他又往前岳父母家里打电话,前岳母接了,听见是他,似乎很惊讶:“是 --- 小谭啊?你 --- 找 --- 小冰?她不在家 --- ”
他有点如释重负:“我不找她,我找 --- 您 --- ”
“噢?有什么事呀?”
“我现在就在您家门外,我可不可以进来谈?”
“进来吧 --- ”
他见了前岳父母,还有前客厅,前厨房,顺便还瞟了一眼前卧室,那熟悉的一切,令他喉头梗梗的,鼻子酸酸的。前岳母忙着给他倒茶,前岳父忙着给他搬椅子,问:“你 ---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原来借了你们钱的,现在我想先还上一部分,剩下的我 --- 以后再还 --- ”
前岳父母都推辞不收,说:“我们那是为自己女儿治病,怎么能算是借给你们的?我们早就说好了是给的,不要你 --- 们还的 --- ”
双方推来推去地搞了好一阵,到底是他年轻力气大,终于把钱硬塞在前岳父的写字桌抽屉里了。他起身告辞,临走忍不住问:“小冰她 --- 现在怎么样?”他本来是想问小冰再婚了没有的,怎么话到嘴边,又被吞回去了,换成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挺好的,挺好的。你 --- 现在还好吧?”
他撑着面子说:“挺好的,挺好的 --- ”
前岳父说:“你 --- 以后有时间就过来玩,虽然你跟小冰 --- 离了 --- 但是我们 --- 一向都是把你当 --- 儿子的 --- ”
他感动得鼻子一酸,连声道谢:“谢谢,谢谢,我 --- 一定会抽空过来看你们的 ----
同林鸟 (71)
谭维的生活终于有了转机:谢怡红的老板 DR.YANG 决定雇佣他了,是做访问学者,年薪两万。谢怡红说这就算老杨很给面子的了,是看在他既是博士,又是她朋友的份上才给这么多的,当初老杨雇佣她的时候,给的比这还少。老杨就是这么jīng明,知道中国人都想出国,所以就专门雇中国人来给他打工,给的薪水不高,雇的却都是科研骨gān,成果是一串串地出,而且都得让老杨当第一作者,所以这些年老杨的 PAPER 出得比谁都多,职称也提得很快,都已经提到教授了,上了顶了,再提就提天上去了。
谢怡红说她们 G 大那边生活费用比较低,所以他这个两万就敌得过那些消费水平高的城市的四万。谭维感觉谢怡红还在暗中砸蓝老师,可能是怕他手里又有蓝老师帮他找的工作。其实蓝老师去加拿大之后跟他联系很少,不知道是在那边找了丈夫了,还是初来乍到,忙着谋生,顾不上他了。
他心里一直有点被蓝老师母女抛弃的感觉,虽然理智地想一想,他跟她们母女什么也不是,人家真的没责任义务跟他保持紧密联系,但是像她们这样一去就没多少音信,还是让他有“人一走,茶就凉”的感叹。他自己也没主动去跟她们联系,觉得她们现在是外国人了,他不想去打搅她们,免得有巴结之嫌。
好在谢怡红一直都跟他有联系,特别是为办他出国的事,可以说不联系是不可能的,几乎每天都有电话来往,虽然只是说些办出国的事,或者瞎聊聊,但他已经对谢怡红的电话产生了依赖qíng绪,一天不接到她的电话就有点空虚落寞的感觉,但他又不好主动给她打电话,除非是的确有什么事要商量,他一般都克制自己,不去打搅她,而等她打电话来。
他拿到了 JOB OFFER 之后,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父母。他父母听他出国的事办成了,高兴得要命,特别是他妈妈,简直象他是出国结婚去的一样,总在打听他跟谢怡红的事:“小维啊,那小谢还没结婚吧?还没男朋友吧?”
他知道谢怡红还没结婚,但他也搞不清谢怡红有没有男朋友,他从来没问过这事,感觉一问就说明他对她有兴趣,就是在追她一样。他指望谢怡红自己会透露一点什么,但她也没提过这方面的事,所以他就更不敢问了,因为他觉得谢怡红如果真的对他有意思,现在他离了婚,她肯定会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既然她没表达,那就说明她没那意思。
他含糊地对他妈妈说:“她还没结婚,不过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他妈妈替他急得无法:“你怎么这么温吞水呢?你不知道问她一下?”
“这怎么好问?”
“这怎么不好问?正面不好问,你不会旁敲侧击地问一下?”
“怎么旁敲侧击地问?”
他妈妈手把手地教他:“你就说 --- 你就说‘小谢啊,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啊?’”
“那还叫旁敲侧击?问得这么直统统的 --- 人家一听就知道 --- ”
“就知道什么?知道你喜欢她?你怕她知道?一个男人家,还怕 --- 追女孩子 --- ”
“妈,人家没那个意思,我何必去讨个无趣?”
“你怎么知道她没那个意思?”
“她如果有那个意思,早就 --- 说出来了 --- ”
“你怎么能等到人家女孩子先说出来呢?说不定她也在这样想呢,如果你有这个意思,早就说出来了 --- ”
他不知道他妈妈猜得对不对,但他还是不敢冒这个险。可能他这个人就是这种xing格,从来就不怎么敢追女孩子,所以在大学的时候,他就没谈上什么女朋友,只有一个女同学主动来找他,他才跟她jiāo往了一段,但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女同学也不理他了,他至今没搞明白是为什么。由于他对那个女同学也不是很满意,所以人家不来找他了,他也就借坡下驴,让这事不了了之了。
后来大家都成家立业了,他才在一些同学聚会上听几个女同学说当年其实是很喜欢他的,但是觉得他很高傲,不理睬人,所以都不敢来亲近他。他知道了也没觉得什么遗憾,反而觉得幸运,因为他那时没贸然行事,才有机会得到了小冰。可能在那几个女同学看来,他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也算是自作自受,也许他娶了她们任何一个,都比现在的境况qiáng。但他并没改正这个缺点,在追女人方面仍然是胆小如鼠,总觉得如果女人喜欢他,总会有点表现,如果一点表现都没有,那他追了也是白追,还落得别人笑话。
这可把他妈急得够呛,有次差点发他脾气:“人家说美国那边是男的多,女的少,你不抓紧一点,人家小谢不会老在那里等你的,到时候她找个有钱的美国人嫁了,该你在一边着急 ! ”
“她要能找个有钱的美国人嫁了,我替她高兴,那不比嫁给我这个穷光蛋qiáng?”
他妈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看你这么不上心,活该打光棍 --- ”
现在他简直有点不敢回家去了,因为一回去他妈妈就催着他去追谢怡红,催得他毛焦火辣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自己有种感觉,那就是谢怡红对他并没那个意思,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就是那么一种感觉,所以他也无法说服他妈妈,只好虚与委蛇,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幸好他妈妈没谢怡红的电话,不然的话,他真怕他妈妈会自己给谢怡红打电话,来个毛遂荐儿。
他办护照的时候,谢怡红叫他去找她哥,说她跟她哥打了招呼的,会办得顺利一些。他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他是正大光明地办护照,又不是投机倒把,为什么要去开后门?后来还是他妈提醒他:“你真是不开窍,人家小谢这不是在给你一个机会跟她家里人套点近乎吗?”
他觉得也有可能,于是跑去找谢怡武,很快就把护照办到了,不知道是办护照本来就是这么快,还是谢怡武在中间起了作用。
签证办好了之后,谢怡红又叫他去她父母那里一趟,说有些东西要请他带到美国来。他去了谢怡红父母家,受到谢父谢母的热qíng欢迎。谢书记对他似乎很了解,口口声声说他是个“上进的青年”。他也不知道这个“上进”是指的哪方面,如果是指的政治上,那照说他是不算上进的,因为他连入党申请都没jiāo过。如果是指学术上,又好像没有“上进”这种说法。
谢妈妈眉开眼笑地打量他,又对他讲谢怡红小时候的事,搞得他很不好意思,但心里有点得意,莫非谢怡红在她父母面前流露过什么?不然怎么她父母对他这么有好感呢?
这么几来几往的,搞得他有点飘飘然,好像跟谢怡红确定了什么关系一样,但他提醒自己说,谢怡红本人并没说过什么明示暗示xing的话,仍然是把他放在老同事的地位上的,所以他跟谢怡红之间没确定什么关系,千万不要自鸣得意。
但他妈妈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就把谢怡红当未来儿媳看了,亲自跑去买了些礼物,让他带给谢怡红。他妈妈本来是很舍不得儿子出国的,但一想到美国那边有个谢怡红,他妈妈就盼着儿子赶快出国,生怕去晚了,人家谢怡红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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