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2_艾米【第二部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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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红的生活很快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周宁除了吃饭睡觉,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牌场上度过。晚上回来,有时就倒头大睡,有时也会拉过杨红亲热一番,但都是匆匆忙忙,连杨红的衣服都懒得脱,只把杨红的短裤扯下一边,另一边就让它挂在腿上,使杨红觉得很滑稽。

  唯一不同的是,周宁已经尝过女人高cháo的滋味,就不时地追问:“来没来?”“怎么还没来呢?”

  这种口气,在杨红听来,就好像在责问她一样。她也想高cháo快点到来,倒不是为了自己,因为像周宁这样敷衍了事,她是不可能投入的。她希望高cháo快点来,周宁就可以快点完事。但她觉得自己的头脑清醒得可怕,根本没有上次那种喝醉了的感觉,这个样子,是根本不会有什么高cháo的。慢慢的,连杨红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她已开始伪装高cháo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宁好哄,只要自己把呼吸弄急促一些,再把肌ròu收缩几下,周宁就会大喜过望地说:“你终于来了!”然后就迫不及待地jiāo货了。

  当周宁沉入梦乡之后,杨红常常还睁着眼,躺在那里,倒不是因为身体上有什么“半天吊”的感觉,而是心理上有一种“全天吊”的感觉。这就是爱qíng?这就是婚姻?杨红有点搞不懂为什么女孩会想结婚了,男孩想结婚似乎还有个动力,女孩呢?结了婚,就再也得不到男人的追求了。女孩应该把婚前的日子拖得越长越好,那样就可以让男孩殷勤得久一些。当然也可能适得其反,男孩受不了太长的折磨,就逃跑了。难怪杂志上说有些女人把做爱当作控制男人的法宝:你不答应我这个,我就不让你做爱。

  女人以xing换qíng,是因为男人以qíng换xing。

  杨红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酸,心想,自己连以xing换qíng的权利都没有。你不肯做爱?他就离家出走了。

  第六章

  1

  百无聊赖的杨红,在生活中找不到如胶似漆的爱,却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小说里。

  杨红就跑到校图书馆、市图书馆去借原著来看,这几个地方都借不到了,就到书店、书摊上买来看。看着看着,就不局限于电视上放的那些东西了,不管是什么书,翻几页,只要有“她”字的,包管跟爱qíng相关。如果连翻四五页,还没有一个“她”字,就弃之不顾。光写几个男人的书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看菜谱。有女人的地方才有爱qíng,没有爱qíng的书,女人懒得看。

  每晚的电视连续剧也还是照看不误,即便已从书上知道了qíng节,但毕竟只是文字,人物形象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看看电视,心里就有一个具体的人物形象。虽说有时演员一出场,与自己的想象相去甚远,把人吓得一跳,但有那么几个演员,还是有看头的,称得上风度翩翩,特别是融入了感人的剧qíng,演员也变得好看了,人是因为可爱才美丽的嘛。就算剧qíng已经被电视剧编导删减篡改得不成体统,但有声有画,比光看文字来得实惠。剧qíng可以从书中弥补,所以看电视看原著是相得益彰,不可偏废。

  听说这种爱qíng连续剧的观众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看进去了,就看不出来,把自己当作剧中人物,爱的是剧中人,恨的也是剧中人,流的是自己的泪,伤的是自己的心;第二类是看进去了,还能看出来,进去时,看戏流眼泪,替古人担忧,出来时,联想自己,对照古人,唏嘘不已;第三类是看不进去,qiáng看,边看边加评语,把个连续剧连同编剧、导演、演员、摄影等等,等等,评得一塌糊涂,批得体无完肤,一边在骂骂咧咧:“屁大一点儿事,在那里扯,扯,一扯几十集,”一边又把这扯出来的几十集全都看了。

  杨红就属于这第二类观众。她爱看电视上那些qíng深意切的男主角,看到那些缠绵悱恻的qíng节,就感动得泪眼朦胧。但她不会为这些男主角坠入qíng网。这一点跟她小时候一样,如果某个男主角就在身边,又那样qíng深意切地爱她,可能免不了要打动她的心。但那些男主角都离得远远的,八杆子都打不着,怎么会爱上他们?杨红一般都是对照剧qíng,检查自己,越对照越觉得美好的爱qíng都被作家写到书里、电视里去了,差不多写尽了,写绝了,写得人间没有了。

  杨红一看就看到半夜,有时周宁都从麻将桌上回来了,杨红还舍不得放下书睡觉。周宁知道叫她不看也没用,杨红做什么事一旦入了迷,比他还厉害。

  周宁有时睡前也把杨红的书拿起来看几页,当作催眠曲,一般都是翻个几页就哈欠连天,说比《政治经济学》还催眠。

  周宁有“xing”趣的时候,也不催杨红,就让她在那里看书,自己爬上chuáng,在杨红身边躺下,把手伸进杨红的睡衣里,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杨红推他的手,说:“别捣乱,让我看书,还有一点没看完。”

  周宁说:“我又没叫你不看,我做我的事,你看你的书,别理我就是了。”说着,仍然在那里“上下其手”。杨红被他摸得气喘吁吁,看不下去,就丢了书,闭上眼。

  周宁就把书捡回来,塞到杨红手里,极恳切地劝她:“接着看,接着看,看书要专心致志,心无二用,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杨红喘着气,骂他:“你这样捣乱,我还怎么专心致志?”这正是周宁要的效果。周宁暗自笑着,手更不老实,等杨红忍不住来求他。

  杨红问他:“为什么书里电视里的男人就那么缠绵多qíng,现实生活里的男人就光想着这事呢?”

  周宁一听这话,又看见杨红闭着眼,仿佛灵魂出窍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身上硬的东西软了,软的东西都僵硬了,便收了手,平躺在chuáng上,眼望着天花板,恨恨地说:“你们女人一看书就看得走火入魔,不知道又把我当作了哪个云轩、飞鹏之类的小白脸了。扫huáng真应该首先把琼瑶什么的给扫了。这些年,我们男人不知道帮她书里的小白脸做了多少chuáng上功夫。男人真可怜,要跟这些无孔不入的qíng敌斗,不知什么时候就戴了文学绿帽子。”

  杨红认真地说:“我是问你正经话,为什么现实生活里的男人就不像书里的男人那样缠绵多qíng呢?”

  周宁懒洋洋地说:“那还不简单?因为电视里的小白脸都是下半身不顶用的嘛,只好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上半身来。你看他们那种娘娘腔,就知道他们是阳痿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见花就谢。说不定下了银幕就沿街找那些电线杆子上贴的专治阳痿的广告看呢。”

  “你一说就说下流了。像《乱世佳人》里的白瑞德,能文能武,他也是下半身不行?”

  周宁说:“我不晓得什么白瑞德,黑瑞德,反正生活里是没有那样缠绵的男人的,所以作家才写在书里哄你们这些傻女人,赚你们的眼泪。”

  杨红特别喜欢《乱世佳人》里的白瑞德,qíng那么坚,心那么细,郝思嘉爱的是卫希礼,他还是那么痴痴地爱着郝思嘉。郝思嘉夜晚做噩梦惊醒,他会在那里慢慢开解。这么好的男人,就只能是作家编出来的?

  杨红固执地说:“可是艺术是来源于生活的呀,如果生活里面没有,书里怎么会有呢?”

  周宁打个哈欠,说:“谁知道,可能是来源于生活的反面吧。我认识几个H大作家班的人,多半是丑得没人要,闲得无聊,在那里神编乱造,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千人追、万人爱的主角,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不写这些东西打发时间,还能gān什么?

  2

  杨红听周宁提起H大作家班的事,追根究底的毛病又犯了,就跑到校图书馆翻看以前的校报、省报,终于在一张省报上找到了H大某届作家班的报道。

  H大办的作家班,只收颇有名气的作家,让他们装模作样地修几门课,就发个大学文凭。H大办班的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主要是利用作家的名气和笔杆,为学校打开知名度。

  作家都是清高的,不会为个文凭折腰。男作家报名读作家班的,动机都比较高雅,主要是挖掘素材和灵感,顺便也挖掘一下H大的女生们。男作家看到H大女生都huáng口huáng面的,就把骑士风度发扬光大,义不容辞地要为xing无知的女本科生启蒙,为xing饥渴的女研究生效劳。女作家来H大作家班的动机比较单纯,主要是接触一下男作家,如果不幸碰上几个为她们坠入qíng网的男本科生男研究生什么的,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杨红看过其中几位作家的作品,都是些唯美纯qíng的,故事缠绵悱恻,文字清丽动人。男主角都是德才兼备,多qíng如白马王子。女主角更不得了,那份美丽,恨不得让女主角自毁容貌,以平民愤。

  但杨红一看作家们的近照就大失所望。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摄影师没有使出黔驴之技,在杨红看来,大部分作家都是其貌不扬,对有的人,用这个词还有词不达意、隔靴搔痒的感觉。如果不是出于对作家的尊敬,杨红差不多要说有几个是形象猥琐。看着那些照片,杨红心里就想,是不是H大招生简章上对外貌有这么一条要求,而自己没看见啊?

  看了这些作家的近照,就把杨红看得泄气了。怪只怪有些作家爱以第一人称创作,在那里一路“我”、“我”的,杨红就以为那都是他们自身的故事。即使不是以第一人称写的,也只怪他们写得太bī真,让杨红认为作家还是在写他们自己,只不过为了达到无处不在的观察效果,把“我”换成了一个名字。这样一想,杨红就觉得周宁说的有些道理,美好的爱qíng都是作家编出来的,而且是由其貌不扬的作家编出来的,源于生活的反面,正因为人间没有缠绵悱恻的爱qíng,作家才异想天开地编出来——与其说是赚女人眼泪,不如说是赚出版社稿费。

  受了这个致命的打击,杨红对看小说也失去了兴趣,注意力又转到现实生活中来,并开始向文学的反面——哲学方面发展,由具体走向抽象,由个xing走向共xing。

  想到自己的生活,杨红就很哲学地想,恩怨或许真能忘却,真qíng也许仍然存在,但一个人的个xing却是很难改变的,或者说人的共xing是很难改变的。也许女人生来就是“qíng诗”,而男人生来就是“yín诗”。虽然男女都觉得自己在爱,但因为对爱的理解不同,女人很难感觉到男人的爱,总觉得他们不爱,或是爱得不够。而男人总觉得女人的眼睛有毛病,明摆在那里的爱,她们却看不见,在那里无事生非,要证据,要表达,等到男人兴致勃勃地来表达了,她们又说那不是她们期待的表达。

  不知不觉的,杨红就把自己上升到一个哲学家的高度了,看问题的时候,就很能抽象一下了,不光看到男人的个xing,也看到男人的共xing,感觉已不再是“周宁是首yín诗”,而是“男人都是yín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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