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2_艾米【第二部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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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没听说过‘备皮’啊?”特蕾西憋着个男声,“‘备皮’就是医院里动手术之前,先把病人拉出去,剃毛消毒,为手术做好准备。我的课呢,是为你们出国‘备心’。你们先被我雷几回,到了国外,就不会被文化冲击折腾得半身不遂了。”

  特蕾西学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评价道,“他哪里是‘备心’?明明是‘偷心’。不过他放电倒是真的。”特蕾西说着就往后一倒,做晕倒状。

  杨红看见特蕾西那件本来就开口很低绷得又紧的衬衣,被她这样一倒,胸前就形成一个大大的V字,V字顶端那粒纽扣岌岌可危地悬在那里,很替她捏把汗,生怕她再往后倒,那粒扣子就会蹦脱,胸前那两个乱颤的东西就会飞弹而出。杨红赶快把她扶起,转个话题:“你说朱老师到美国去了?怎么没听他说起过签证的事?”

  “哪个朱老师?噢,你说彼得啊,”特蕾西说,“他签什么证?他有绿卡的。回去坐移民监去了。”

  “噢,那萨曼莎呢?她也是有绿卡的?”杨红想,有绿卡的人教口语还说得过去,有绿卡的人来新东方学口语就奇怪了,“萨曼莎?她要绿卡gān什么?她老爸是×××,搞个出国机会还不容易?”

  杨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省委书记×××?”

  “本省莫非还有第二个×××么?”特蕾西恍然大悟,“原来你不知道啊?难怪你敢告彼得的状,我说你怎么那么大胆呢。搞半天是无知者无畏。后怕了吧?”她安抚xing地拍拍杨红的手,“幸好你的状没告下来。不然,你要真把彼得赶走了,萨曼莎肯定在她老爸面前参你一本,叫你死得难看。”

  杨红想,反映一下朱老师的教学qíng况,应该罪不至死吧?她有点好奇地问:“这个朱老师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惹得省委书记的女儿穷追不舍?”

  “拜托,拜托,你别一口一个朱老师好不好?你叫他朱老师,听着巨搞笑。”特蕾西说,“他的迷人之处,还真不好说。可能是他身上有几分邪气,又有几分正气,够酷吧。”

  杨红担心地说:“知道他有几分邪气,怎么还追呢?如果他利用萨曼莎的年轻无知——”

  特蕾西不等杨红说完,就一拍巴掌,笑道:“彼得给你起的英文名还真传神,特蕾莎!”

  杨红脸一红,想起当时朱彼得听说她没英语名字,就问她叫特蕾莎行不行,她不知道朱彼得是在影she她像修女,就没反对。

  “嗨,特雷莎嬷嬷,”特蕾西一本正经地说,“您老人家怕彼得把萨曼莎吃了?你那是老皇历了。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吃谁咧。据我的分析,彼得应该喜欢你。”

  杨红一愣,觉得特蕾西的思维跳跃xing太大,她有点无法适应。“喜欢我?”她问,“他多大?我多大?他肯定比我小呢。”

  “可以姐弟恋嘛。”

  “我婚都结了,小孩——”

  “可以婚外恋嘛。”

  杨红摇摇头:“你简直乱点鸳鸯谱,你知道我很讨厌他的。”

  “就是因为你讨厌他,他才要追你。”特蕾西分析说,“你看那电影里面,男孩肯定不爱那一群爱他的女孩,而偏偏去爱那个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对他不理不睬的女孩。他想,我倒要看看那女孩有什么本事,敢对本公子这种态度。于是他就猛追。”

  “这不是赌气吗?”

  “开始是赌气,追着追着,就真爱上了。”

  杨红想想,有几部电影还真是这样。她笑笑说:“那不都是电影吗?”

  “你忘了彼得说的?现在是生活模仿艺术的年代了。喂,你和彼得模仿到哪一段了?”

  7

  杨红说,“突然想起语文老师说过艺术来源于生活,不是像你说的那样,生活模仿艺术。”

  “艺术来源于生活?那是什么年代的事了?你怎么像那个笑话里的老家伙?住在深山老林,一辈子没离开过他那个山沟沟。后来公路修到他家门口,他逢人就问‘日本鬼子赶走了没有?’”

  杨红一笑,“不对吧,他没出过那山沟,怎么又知道日本鬼子呢?”

  “笑话嘛,你能跟它较真儿?”特蕾西也笑起来,“算了,说正经的,你跟彼得模仿到哪一段了?”

  “什么哪一段?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有几段。”

  “不就那几段吗?第一段:相遇;第二段:相恨。你们已经过了这两段了。第三段:相识;第四段:相知;然后是相恋,相爱,啪!搞定!”

  杨红听特蕾西说得振振有词,最后还打个榧子①,觉得挺好笑,“就这么简单?后面就没有了?”

  “都到相爱了,还有什么?再有就不是艺术,变成生活了。”特蕾西撇撇嘴,“所以电影都是写到相爱为止的,最多加个婚礼,然后就‘从此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去了’。”

  杨红不同意,“不会吧,有很多电影都是写婚后的事qíng的。”

  特蕾西想了想,说:“那又是另一个路子了。第一段:相遇;第二段:相恋;第三段:结婚;第四段:第三者cha足。这后面就是多项选择了,任选一个。

  A:离婚,跟第三者在一起;

  B:离婚,第三者跑了,再找第四者;

  C:不离婚,丈夫痛打第三者一顿;

  D:不离婚,第三者痛打丈夫一顿;

  E:丈夫和第三者痛打妻子一顿,两人结为同xing恋。”

  特蕾西说到这里,已笑得直不起腰来。杨红也忍不住笑,笑了一会,她问:“有点不对噢,你这是说女人红杏出墙的故事的,实际生活中,还是男人有外遇的多吧?”

  “这不是顺着你跟彼得的故事在说吗?”特蕾西说,“男人有外遇,前边几段一样,就是这个多项选择要变一变了。

  A:老婆寻死觅活,不肯离婚,老公只好一妻一妾,享齐人之福;

  B:老婆与第三者同归于尽,老公另觅新欢;

  C:老婆杀第三者,判终生监禁,老公还是另觅新欢;

  D:老婆废老公,切了他的小弟弟,从此相安无事,白头到老;

  E:老婆和第三者联手,痛打老公一顿,两人结为同xing恋。”

  杨红指着特蕾西,笑得直不起腰来。但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了。

  8

  特蕾西见杨红突然不笑了,问道:“怎么啦?被血腥味吓坏了?你知道我是晚报跑社会新闻的,写东西讲究轰动效应,不然发行量上不去。你担个什么心呢?以你跟彼得这种速度,再发展十年也到不了‘丈夫和第三者痛打妻子’的阶段。”特蕾西很体己地拍拍杨红的手,“说真的,你在这个相恨阶段上,是不是停留得太久了?不就是为彼得说你‘jī立鹤群’的事吗?”

  杨红听她提起那件事,觉得自己被特蕾西从什么遥远的地方扯回了现实,不过谈兴已经大减,只懒懒地说:“不是那么简单。”

  “我觉得彼得那天并不是针对你的,如果我没记错,他是这样说的,”特蕾西用尖刻的腔调说,“大陆的女生呢,就不问是什么场合,chūn夏秋冬,婚丧嫁娶,一律是西服对付你。哪怕是到野外烧烤,她也是西服革履,又怕冻了她那双老寒腿,就先来一条棉毛裤什么的,再在上面来一长统丝袜,那小腿上鼓鼓囊囊,像下肢静脉曲张一样。站在一群T恤牛仔的老美中间,犹如‘jī立鹤群’。”

  杨红说:“那天就我一个人穿西服和棉毛裤,如果你们觉得他说的不是我,gān吗都望着我笑?”

  特蕾西笑着说:“你还真穿了棉毛裤在里面啊?其实你是坐着的,我们只看见你穿西服,不知道你穿棉毛裤,估计彼得也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还有别的吗?”

  杨红想了想说:“我就听不惯他那种口气,好像美国就什么都好,中国就什么都不好一样。自己也是中国生中国长的,一到了美国,就好像自己生来就是美国人一样。”

  “噢,这么大的帽子啊。”特蕾西笑着说,“这又是为哪件事?是不是我走后发生的?”

  杨红想了想,说:“这种事多呐,你走之前走之后都有,你不记得他第一天就把美国的老师捧上了天,把中国的老师贬下了地?”

  特蕾西想了一下:“噢,我知道了。你说那件事啊。那没什么呀,他说美国的老师怕学生说他讲课无趣,所以就想方设法把话说幽默一点,让学生爱听,就像他们的药丸,总要包上一层糖衣,让你爱吃。如果学生说他无趣,那他就感到无地自容,比被人说他没水平还伤心。”

  杨红说:“但他是怎样评价中国老师的呢?说我们一天到晚拉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讲课枯燥无味。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制成一剂huáng连苦药,叫你难以下咽。还动不动搬出个良药苦口的道理吓唬你,bī着你喝。熬剩的药渣都不让倒,期末拿出来,熬一熬,再喝一遍。”

  特蕾西说:“我敢担保彼得不是说你的,你肯定不是他说的那种老师,不过有些老师确实是那样,讲课像催眠曲,一听就想睡觉。”

  杨红苦笑一下:“我觉得教书最重要的是传授知识,把知识xing的东西讲清楚了就好。我们搞理科的,怎么把课讲幽默?难道你能把那些基因编成一个笑话讲给学生听?”

  特蕾西说:“那倒也是。”

  杨红说:“这两件事,我虽然觉得他做得不对,但还可以说只是我们两个人观点不同,但有些事,真是太过分了。”

  “什么事,你这么生气?”

  杨红想到好几件事,可能都是特蕾西走后发生的,她觉得那些话她没法对特蕾西学说,就选了一件特蕾西也知道的,“就说我问他动名词和分词区别的那一次吧,你也在班上的,你肯定知道我说什么。”

  特蕾西做个鬼脸,说:“是不是那个‘我他妈真忙,但不是忙他妈的’的例句啊?”

  杨红红着脸说:“不是那句还能是哪句?你看,这样的东西也拿到课堂上来讲,还说是他的经典例句。”

  特蕾西说:“我记得他没有在课堂上讲噢,他说中国的考试题可能会问你一个词究竟是动名词还是分词,但美国人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他们不管它是什么词xing,只要从上下文里知道意思就行了。彼得只把这句话写在黑板上,说你们把这句搞懂了,动名词和分词的区别就搞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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