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之恋2_艾米【第二部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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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不超过二十五个人,教育部有规定的。”

  杨红参观了一遍学校,就觉得人家说的那话不错,别人说美国是老年人的坟场,中年人的战场,小孩子的天堂,不说别的,就冲这一个班二十多个人,孩子在这里读书就会舒服得多,现在中国的学校,哪个班不是挤着四五十,五六十人?人太多,老师怎么顾得上每一个?再说,中国的学生负担那么重,放了学有做不完的作业。就那样辛辛苦苦地读上来,就算读到大学了,最后还想出国,那还不如现在就把他弄到美国来。

  看了安吉拉的音乐会,杨红的这种想法就更浓了。小小的一个中学,就有弦乐和管乐两个乐队。每个乐队都有几十人,演奏起来像模像样的,在杨红听来,不比专业的差。

  杨红对彼得说:“今天看了一下这个学校,觉得小孩在这里读书真好。”

  “那就赶快把孩子办过来,”彼得说,“你小孩多大了?”

  “四岁多快五岁了。”

  “那就很容易了,因为四岁以上在这里就可以进学校的幼儿园、学前班什么的了,不用jiāo学费,每天早晚有车接送,早午餐在学校吃,收入低的连餐费都不用jiāo。有很多中国人,都是为了孩子才留在这里的,有的在这里坚持到孩子进大学就回去了。”

  “小孩刚过来那一阵,语言完全不通,会不会很难受?”

  彼得笑着说:“肯定有一点难受,不过听说小孩子虽然语言不通,但都愿意上学。老师会找一个懂中国话的小朋友帮助他,安吉拉经常给新来的中国小孩当向导的,学校还有英语班,为外国人开设的英语班。听说有的小孩在学校半年都不大说话,突然有一天,就说起话来,满口是流利的英语。你不用cao心小孩不会说英语,小孩学一种新语言是很快的,反而是他们的父母,成年人了,很难接受一种新的语言。很多小孩来了一段时间,就觉得自己父母的英语不地道,不愿意他们上自己学校来丢他们面子。所以做父母的还是cao心自己的英语吧。”

  “我看安吉拉现在不大说汉语呢,她一口的英语。”

  “这里很多小孩都这样,越小过来的,越不肯说汉语,因为小孩成天生活在学校,没有说汉语的环境。海燕留在这里,也主要是为了孩子,因为安吉拉现在回中国去,跟班就很困难了。”

  杨红见彼得说起教育孩子一套一套的,就大着胆子问:“你跟梅拉蒂有没有孩子?”

  彼得一下就沉了下去:“没有,要是有,我还是这个样子?早就飞起来了。有一段时间努力做人,可是天不作美,”停了一会儿,又打起jīng神说,“要不怎么人人都说做人难呢。三十而立,过了三十了,可是没有儿女立起来,惭愧惭愧。”

  杨红笑着说:“难怪刚才别人误以为你是安吉拉的爹的时候,你一点都不解释呢。”

  “那不是因为别人把你当妈咪吗?”

  看杨红一下红了脸不说话,彼得笑着说,“知道有了我这一句,你就要仓皇逃窜了。想不到你还是这么容易红脸,现在的人,都是这样信口开河的,你要这样容易红脸,那你的日子太难过了。”

  回到家,杨红给大姑妈发了个电邮,问她找工作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说你也帮我留个心,我今天去一家中学看了看,条件不错,我也有点想留在这里了,不为别的,只为了我的儿子。

  第十二章(上)

  1

  杨红生日那天,系里为她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卡森教授,他的博士生,实验室的技术员等都送了点小玩意儿,虽然只是几美元的小东西,但别人打听到了自己的生日并且记住了,还是让杨红非常高兴的,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风光。

  大姑妈发了个电邮,说丈夫和女儿都办好签证了,你也放心地让丈夫儿子一起去签吧,咱们J省签证好办。今天是你的生日,这就算是我的一份贺礼吧。又说,我在D大工作网页上看到一个很适合你的工作,你先看看,如果合适,就把简历电邮给我,我帮你jiāo到人事处去。

  周宁也破天荒地寄了一张电子生日卡祝杨红生日快乐,选的是一束红玫瑰,“我爱你”三个词温柔体贴地慢慢从背景中钻出来,音乐也深qíng款款的。不过杨红不感动,这完全是那个“故乡的云”培养出来的,不是跟她搞那段十年之痒,周宁哪知道这份酸?况且电子卡一分钱不花,想送多少张送多少张。节日生日不为杨红花钱是周宁的一贯风格,日子他还是记得,但每次都说“就把我送给你了”,那意思就是本来不做爱的,做一次就算礼物;本来就做的,就再做一次算是礼物。

  彼得自己没送杨红什么,但当杨红跟班上课的时候,全班师生为她用汉语唱了生日快乐的歌,又集体送给她一张生日卡,上面有每个学生的中文签名,有的态度认真,但写得歪歪扭扭;有的还没学会走,就在想飞,思谋着写得龙飞凤舞,结果写得鬼画桃符。彼得也在上面留了言,说“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杨红知道他在引用她的语言,因为在口语班的时候,杨红在全班同学送给他的卡上就写了这句,而别人写的都是诸如“嘴huáng心不huáng,好色不好yín”、“忘记你我做不到”之类的,结果杨红的留言被全班评为“最搞笑留言”。

  海燕送了杨红一套化妆品,说以后找工作面谈什么的用得上。海燕是带着杨红到购物中心里去买的,因为她认识那家永恒之美美容店的老板萨拉,说萨拉以前是北大哲学系美学专业的硕士,研究马克思主义美学。到美国一二十年了,早已不搞美学,搞美容去了,开了连锁美容店,每周只有一天在购物中心里露面。萨拉快五十岁了,但保养加健身,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是自家店里的活招牌。她不光做生意,还宣传她的美容理论,算得上马克思主义美学与资本主义美容的有机结合。

  萨拉为杨红化妆,也教杨红怎么化,边化就边讲解杨红脸型皮肤的特征,应该如何扬长避短等等。萨拉说杨红的脸型轮廓都很不错,高鼻梁、深眼窝,有西方人味道,但皮肤不似西方人那么细腻易皱,不足之处是眼睛不够有神,加上戴眼镜,把灵魂的两扇窗户半遮半掩了,最好是改戴隐形眼镜。化完后,杨红看看镜子,都有点不敢相信那里面的女人是自己了,感叹地说:“化不化妆真是不一样啊。”

  等海燕把买化妆品的钱付了,萨拉才推心置腹地说,其实不化妆最好,因为化妆品多少都是对皮肤有害的,长年累月地化妆,就把皮肤搞坏了。护肤品用一用倒没什么,但也不是多多益善,特别是不要把自己的脸当作一块试验田,今天涂这,明天涂那。一个人看上去年轻不年轻,主要是她的心境年轻不年轻。一个心境苍老的人,不论怎么化妆,心态还是会显露出来的。人们总以为化妆使人年轻,其实这是化果为因,应该说如果一个女人还有心思化妆,就说明她还在意自己的外貌,心境就不算太老;相反,即使你化得年轻,即使你真的年轻,如果你悲观失望,满腹牢骚,仍然会显老。

  杨红知道今年是不会收到陈大龄的生日卡了,因为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新地址告诉他,估计他还会寄到系里去。但生日那天下午,海燕拿着一张明信片,送到了杨红的卧室来。

  “嗨,qíng书一封,刚到的。”

  杨红笑起来:“什么人到了你嘴里就变成qíng人了。哪寄来的?”

  海燕看了一下手中的明信片,笑着说:“先找个柱子把自己靠稳了我再告诉你。”

  杨红笑着,也不找柱子,径直上来抢过明信片,看了一眼,真的快晕倒了,是陈大龄寄来的!上面比平时多几句话,除了祝她生日快乐,还恭喜她到了美国。杨红读了好几遍,仍然不敢相信真的是陈大龄寄来的,他怎么会知道我在美国的地址呢?

  吃饭的时候,杨红就忍不住对海燕说:“这是我以前的一个老朋友。真奇怪,我还没告诉他我在美国,他怎么就知道了我的地址?”

  海燕耸耸肩说:“可能从网上找到的。”

  杨红想到自己曾在网上查找彼得,查来查去查不到,觉得陈大龄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到处查找,才得到自己的地址,心里一激动,就一股脑儿地把她跟陈大龄以及周宁三个人之间的故事都讲了出来。末了,又自言自语地问:“不知他现在结婚了没有。”

  海燕说:“十几年了,肯定结婚了,而且快五十了,老掉牙了,不管他了,多颗卫星而已。不是说女人都有行星qíng结,男人都有帝王qíng结吗?”见杨红不解的样子,就解释说,“男人呢,都想跟帝王一样,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天天换女人;而女人呢,就想做颗行星,有一个恒星供她绕着转,又有无数的卫星绕着她转。恒星是她的中心,卫星只是壮壮声势而已。对男人来说,哪个嫔妃都一样,但对女人来说,如果没那颗恒星,再多的卫星也没用。”

  杨红不由想起陈大龄的星系理论,跟海燕刚才说的完全不同,于是说:“可是我觉得他好像没结婚呢,不然怎么会一直给我寄明信片?”

  “你不也一直给他寄吗?这没什么嘛,两个人,相爱过,即使最终没在一起,也不用搞得老死不相往来嘛。”海燕看了杨红一会儿,说,“这么多年了,还没忘怀?”

  “可能永远也不会忘怀。”

  “你中他的毒太深了,没解药靠你自己是不行了,想给你上副解药,就怕解毒没解好,反而中了新毒。解药都是剧毒的,不毒解不了别的毒。”海燕想了一会儿,问,“你知不知道彼得的妻子叫什么?”

  杨红见她把话题扯到一边,知道她对陈大龄的故事不感兴趣,觉得自己有点太忘乎所以,只顾自己陶醉了,便收了思绪,说:“不是叫梅拉蒂吗?”

  海燕沉吟片刻,点点头:“对,那是她的英语名字,她的汉语名字叫陈韵。”

  “陈韵?”杨红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虽然有一个最直接的答案,但她不敢相信。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她是陈智的妹妹,陈大龄的妹妹。”

  杨红张着嘴,望着海燕,不敢相信这一切,原来自己的第一感觉是对的,“可陈韵是拉大提琴的,而梅拉蒂是拉小提琴的,我在陈大龄那里看过照片的。”

  “我听彼得说他们陈家三兄妹都是拉小提琴的,照片没什么嘛,我还有开飞机的照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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