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卓越如果真的跟姚小萍说的那样,为了她能留在他身边就不择手段的话,她说不定真会爱上他。一个人,如果不爱到稀奇古怪的程度,还真不能算爱。比如严谨吧,你根本没办法解释他对姚小萍的感qíng,各方面都不相配,但正因为那样,你就知道他真的在爱姚小萍了。而姚小萍呢,你可以找到很多解释,比如严谨年轻没结过婚,爸爸可以帮姚小萍办留校,等等。有了这些解释,姚小萍就不是真正爱严谨了。
卓越也一样,如果他循规蹈矩,遵守政策和法律,让她该分哪里就分哪里,那就显不出他对她的特殊感qíng了。但他为了她开后门,拉关系,请人吃饭,灌人喝酒,就显得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感qíng的了,甚至可以说不是“一点”,而是“一团”,不然他一个研究高等教育的知识份子,肯定不会做这种庸俗的勾当。
她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生气踢门的卓越了,因为他是因为她不肯留校才生的气,那分明就是爱她的表示,气生得越大,就越说明他爱得深。如果这次他真的把她们两个留校的事都办成了,那就说明他真的很喜欢她,不然他就不会忍着心里的厌恶,把姚小萍也留在学校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有点象那种“拖油瓶”女人,而卓越就像一个爱上了寡妇的男人,接受这个寡妇,就得连她拖的“油瓶”也接受,这还真有点考验人呢。
艾米:至死不渝(27) 2007-10-19 04:57:20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石燕跟huáng海之间的联系就从写信变成了打电话,这个头当然是huáng海开的,电话也都是huáng海打过来的,但写信是怎么停了的,就有点不太清楚了,可能是因为刚打过电话,该说的都说了,就没什么可写的了;也可能是因为刚打了电话,如果又写封信,好像显得太热qíng了,所以就不写了。
huáng海说他的长途电话都是从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办公室打出来的,所以一般都是晚上人家下班之后才打,大概那时办公室没别人,比较安静。也许因为是公家的电话,不用自己花钱,huáng海一打就是好长时间,每次都是讲到石燕感觉电话有点臭臭的味了,才找个借口挂断。
她开始以为是自己嘴里有什么不好的气味,把电话搞臭了,觉得很难堪,怕后面打电话的人在心里骂她,总是想方设法把电话擦擦gān净,回到寝室也赶紧漱口刷牙。后来gān脆防患于未然,估计有huáng海电话来的时候,就仔细漱口刷牙一次,但她很担心被好事者发现破绽,把她的漱口刷牙跟接电话联系起来,以为她有毛病。
后来她有点忍不住了,悄悄地问姚小萍:“姚,你觉得我--有没有口臭?”
姚小萍凑上来,煞有介事地闻了一阵,闻得石燕怪不好意思的。但姚小萍考察过后摇摇头,说:“没有啊,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是不是跟卓越--有约会?”
“你瞎说什么呀 ! 我这段时间见都没见他--”
“我还以为你们从那以后就天天见面了呢--”
“怎么会呢?他那天生那么大气--”
“他生气不还是因为你不肯留校吗?我还以为他一定会心急如焚地来找你,好说服你留校呢。我那次等于是帮你们把窗户纸捅破了,你们怎么还没--接上关系?”
石燕被问得惶惶的,也开始揣摩起卓越为什么没点音信。但她揣摩不出来,或者说她揣摩出了一个理由,但是她不愿意相信。
姚小萍催促说:“好了,经过我鉴定了,没口臭,快去吧 ! ”
“去哪里?”
“当然是去约会啦,你这么关心有没有口臭,肯定是跟哪个男生有约啦,那就快去吧,管他是桌越还是凳越,先越过去再说吧--”
“慌什么?楼下的门房老伯还没来叫呢--”
“噢,是等电话?哈,我也有过这种经历,就是讲得太久,把电话都讲臭了。别担心了,谁都一样,口水喷多了,电话当然会臭。”姚小萍好奇地问,“你等谁的电话?是你那个--名校男朋友--huáng海?”
石燕还没来得及否认,姚小萍又说:“肯定是huáng海,他在追你吧?你很犹豫吧?象块jī肋,吃又没啥吃的,扔又舍不得扔。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如果是准备跟卓越的,那就趁早把huáng海断掉,不然的话,让卓越知道,有你的好果子吃。”
这话把石燕激将得很不舒服,仿佛是卓越亲自在威胁她一样,她反驳说:“卓越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他知道了就不给我好果子吃?
“你现在留校不留校就捏在他手里,如果他知道你还在跟那个huáng海藕断丝连,肯定会让你留不成校--”
石燕的火气更大了,她最恨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她也最讨厌别人把她当那种为了留校就可以出卖自己爱qíng的人。她忿忿地说:“我留校的事捏在他手里?你别替他chuī了,我从来没求他为我办留校的事。就算的确是捏在他手里,我也不怕他,大不了就是不留校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姚小萍拍拍手:“好,有骨气 ! 不过骨气值多少钱一斤?对卓越这种人,不利用也是白不利用,只要心里知道防着他,利用他一下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可以先给他一个印像,让他觉得只要他帮成了我们这个忙,你就会爱他。等到我们两个人都在师院站稳脚跟了,再跟他翻脸不迟--”
石燕没答话,心想你倒说得轻巧,反正又不是你出卖爱qíng。不过她知道跟姚小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姚小萍也不怕出卖爱qíng,更不怕你指责她出卖爱qíng。她觉得活到姚小萍这个地步了,人生就少了很多痛苦,因为她有个很深的体会,人活得痛苦都是因为太在乎别人说什么了。一定要把脸皮练到城墙厚了,人才能过得无忧无虑。
姚小萍警告说:“不过即便你不怕惹恼了卓越,我也觉得你没什么必要跟你这个姓huáng的同学周旋,白费时间。他现在天高皇帝远,什么忙都帮不上,就会打电话,想拴住你,这种人--也是很自私的,又想马儿跑得好,又想马儿不吃糙,什么力都不出,好处都让他赚尽,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他在 F 市那边也帮我想了很多办法的--”
“想办法?恐怕也就是闭着眼睛想想而已。他想出什么办法没有?肯定是没想出,不然早把你弄 F 市去了,你还用得着留校?”
“ F 市跟这里不一样,他一个外地人,能有什么办法?”
“那他怎么不gān脆到这里来?如果真的是喜欢你的话,他可以要求分到师院来,还可以利用他名校生的身份为你谋点利益,比如向学校提出让你留校。对了,你可以就用这个来考验考验他,看他愿意不愿意来 D 市,看你在他心目中究竟有多重--”
这个正好戳在了石燕的痛处,她有点不耐烦地说:“我们的事,你不懂,我看我们还是别说了吧--”
姚小萍赶快住了嘴,刚好门房老伯也在喊石燕接电话了,总算把这场谈话结束在翻脸之前。
但是石燕心里的那个包倒是又被chuī胀了,鼓在那里很不舒服,在电话上讲分配的事又不方便,也不敢真的考验huáng海,所以她只跟huáng海讲了几句话就找个借口挂掉了。但她刚上楼,门房老伯就又在叫她接电话,她跑去一听,还是huáng海,她有点不耐烦地问:“又是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不太放心你,觉得你好像--心qíng不好一样--”
她想,我心qíng不好就是你惹出来的,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但她没这样说,只很淡然地说:“我没事,就是功课有点忙,如果你没别的事的话,那我挂电话了。”
huáng海很知趣地挂了电话,但很快就写了封信来,写得很长,说了很多,都是些安慰的话,还讲了一些大道理,叫她别为分配的事担心,不管分在哪里,总是能考出去的,他留在 A 大,就是为了便于帮她打听考研的信息,搞考研的资料,等等。
huáng海的这个说法倒是令她心中的包消了不少,至少以后姚小萍问起,她也有个比较充足的理由可以jiāo代。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怎么回事,好像承认了huáng海是她男朋友一样,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在乎huáng海究竟喜欢不喜欢她呢?或者女孩就是这样,对生命中的每一个男孩,不管喜欢不喜欢的,也不管今后会不会走到一起的,都不放过,都要证明了别人是爱自己的才罢休。
她不知为什么想起姚小萍嘲弄那些爱占小便宜的人的说法:连挑大粪的从旁走过都要沾一指头。不过她觉得把huáng海比作大粪很不恰当,把她自己比作爱占小便宜的人也不恰当,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比喻就老在那里转悠,赶都赶不走。
看了huáng海的信,思前想后,也写了一封长信,把这段时间毕业分配的事都写了进去,包括姚小萍和卓越之间的战术较量,都描写了一番,寄了出去。
huáng海会怎么评价卓越,她不看回信也能猜出,但是huáng海会怎么评价姚小萍,她倒真的有点关心。她现在有点惶惑,觉得姚小萍对她的生活和想法有太大的影响,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她跟姚小萍之间的友谊,好像到了既摆不脱也发展不下去的地步。
她在写给父母的信里曾谈到过姚小萍的事,她跟父母之间比较随便,什么话都敢讲,她父母一般都能理解。但那次虽然还没到姚卓火拼的地步,她父母也看出问题来了,警告她别跟姚小萍这样的人来往,说结jiāo这样的人没好处,就算姚小萍不在背后踩你几脚,也会让你沾染上市侩气,特别是这种脚踏两只船的做法,怎么讲都是没道理的,对人对己都不公平,对孩子就更不公平。
她从那之后就不敢跟父母讲这些了,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她父母批评姚小萍的话,也可以用在她身上,她只不过是没把自己的内心活动全都告诉父母,如果告诉了,她父母肯定也会批评她,叫她别周旋于huáng海和卓越之间。
但她从自身的经历出发,也比较能体会姚小萍的处境,谁愿意脚踏两只船呢?还不都是没办法吗?如果两只船明显的一只好一只破,那谁还用得着冒那个掉水里去的危险,踩在两只船上呢?肯定都是因为两只船都不够好,但又都不够破,所以才拿不定主意究竟该弃掉哪只船。
她经历了这次毕业分配,对姚小萍的那些“市侩”理论和做法,也没有十分抵触,因为她自己也在到处找路子,她父母也在到处找路子,她认识的人都在到处找路子,比姚小萍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许所有的人都比姚小萍好不到哪里去,那些看上去不“市侩”的人,要么是因为生活比较顺利,不用这么“市侩”;要么就是骨子里其实很“市侩”,只不过掩藏得比较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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