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我搬哪里去了?”自己也觉得这话问得滑稽。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们那届的人都搬走了,人家都把钥匙jiāo了,就差你一把,再不jiāo要罚款了 --- ”
她慌忙把钥匙jiāo了,茫然地问卓越:“我搬走了?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他嘻嘻笑着说:“你现在哪里有心思管这个?”
她觉得他在笑她“上瘾”,而且笑得密谋,便擂他一拳,说:“是不是你早就安排我搬家的事了?”
他没回答,只说:“我们去南一舍吧 --- ”
两人旋风般地来到南一舍,但他不肯上楼,说:“你先空手上去看一下,能行再叫我,免得我白费力搬这些书上去 --- ”
她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但看上去很有理由的样子,她没再问为什么,按他说的,空手上楼去看看。等她爬到五楼,还才到楼梯口,她就有点明白卓越的意思了。她看见姚小萍跟严谨两个人在五楼的拐角处摆了个小桌子,两人正坐在小凳子上进餐呢。严谨只穿着背心短裤,比在自己家里还随便。
看见她上来,姚小萍马上站了起来:“你回来了?我们帮你把东西都搬过来了,不过还没收拾,都摆在那里,等你来弄的,我带你去看看 --- ”
严谨是背对她坐的,现在也跳了起来,跟她寒喧:“你回来了?老卓呢?”
“在楼下。”她跟着姚小萍往寝室走,边走边感谢,“太谢谢你了,帮我把东西都搬过来了,不然给学校扔外头去了 --- ”
“学校催着搬家,又跟你联系不上,只好先搬了。那几天光下雨,搬搬停停,搞了很久 --- ”
她又感谢了一番,问:“严谨跑这里来吃饭,你不怕别人看见?”
“谁看见?暑假五楼没什么人,楼下有几个,但都不认识我们 --- ”
“你还是小心点 --- ”
“我知道 --- ”
她们两个来到 519 ,是南面最后一间,姚小萍选这间房的房之前,来实地考察过,说就选这间,因为它是最后一间,紧靠着一个从走廊上伸出去的阳台。姚小萍说阳台虽然是大家的,但近水楼台先得月, 501 的人总不会跑大老远到这里来摆桌子吃饭吧?以后就是咱们的了,可以在阳台上放东西,夏天还可以在那里乘凉吃饭。
石燕问:“你不是说要在这个阳台上乘凉吃饭的吗?怎么没在这里吃?”
“这是个外阳台,有点热,那边虽然是楼梯拐角处,但地方比这里大,暑假里又没人从那里经过,不是比这个阳台更好?那里有穿堂风chuī着,电扇都不需要 --- ”
石燕进了 519 ,看见屋子里摆了两张chuáng,但她的那张上面铺的不是她的东西,而是姚小萍的东西。姚小萍走过去,快手快脚地卷铺盖,边卷边解释说:“你不在,我就铺了我的东西在上面,让严谨睡这里 --- ”
她脱口问道:“你们没在一起 --- 睡?”
姚小萍嘻嘻笑着说:“用不着从头到尾都在一起睡的嘛 --- 这么小的单人chuáng --- 挤一夜不挤死了?难道你们是一起睡到大天亮的?”
她脸一红,本来想辩驳一下,但是觉得也没什么好辩的,卓越去了她家,就算她说他们晚上是分chuáng睡的,姚小萍也不会相信,就算相信了,也知道他们白天gān了什么。
她也过去帮忙,姚小萍一点一点撤离,她一点一点收复。正在光复祖国大好河山,就听见卓越和严谨说话的声音,看见他们两个一人提了一个包上来。姚小萍招呼卓越说:“你也上来了?那gān脆就一起吃饭吧,这里待会再收拾,我先去生炉子做饭, --- ”
石燕一听说“生炉子”就头疼,她家现在已经烧上煤气了,但以前生炉子的痛苦光景还没完全从印象里铲除,她制止说:“算了,别生炉子了,这么热的天,生炉子不搞一身汗?”
卓越提议说:“我跟燕儿出去吃吧,书先放这里,专门背过来给你的 --- ”
“给我的?”姚小萍问,“什么书?考研的书?”说着就从那个袋子里拿出一本看了看,欣喜地说,“太好了。石,你自己有书了?那这套我就留下了,待会给钱你们 --- 。就在这里吃吧,我现在就去做 --- ”
石卓两人都越坚决制止,卓越叫上石燕说:“我们去外面吃饭吧 --- ”
石燕跟着卓越下了楼,见他把她的旅行袋又背了下来,问:“怎么忘了把这个袋子也放上面?”
他笑了一下,说:“没见过你这么没眼睛的,人家小两口住得好好的,你跑去打什么岔?”
她这才醒悟过来,但仍然不解地问:“那我 --- 就不回去住了?”
“至少暑假里是这样,等到开学了,你们那楼里的人都回来了,严谨肯定不敢去那里了,那时你再搬回去不迟 --- ”
她觉得这个安排有道理,但又有点不好意思:“那 --- 我搬你那里去,别人会不会 --- 说闲话?”
“你管别人说咸话还是淡话?你现在已经毕业了,工作了,怕谁说?”
她觉得也是,便不再cao心,只说:“我还有很多东西在上面 --- ”
“吃完饭再去拿 --- ”
不过他们吃完饭也没去拿,因为卓越说现在去不好:“别去惊了那对野鸳鸯 --- ”
他们两个人又一阵风似地回到卓越那栋楼前,她还有点扭呢,但卓越像没事人一样,老夫老妻地跟她上楼,路上碰见熟人还响亮地打个招呼,如果有人说“怎么这几天没见你呀”,他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人家:“去燕儿家呆了几天,今天刚回来 --- ”。
进了他的家门,他不让她关门,说:“好些天没住人,屋里一股霉味,先开着chuī一下 --- ”他开了家里好几个电扇,都呼呼地chuī着,抱怨说,“安个空调还要副教授职称,不然早安了 --- ”
他打开冰箱,找了盒冰淇淋出来,叫她吃。
她很爱吃冰东西,特别爱吃冰淇淋,从小就是。她家里很早就买了冰箱,但学生寝室没有,所以她也不是经常吃到这些冰东西。现在看见他这里有冰箱,还有冰淇淋吃,开心极了,觉得住这里比跟姚小萍去挤青年教工宿舍好一千倍。
她见他冰箱空空如也,建议说:“明天我们去买些菜,自己做饭吃,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都不想吃食堂的饭菜了。也别老是上餐馆了,又贵又吃不好 --- ”
“没事,明天可以去我妈那边吃 --- ”
她吓了一跳,这也太“时间隧道”了吧?她想起在照片上看到过的未来婆婆,总觉得有点冷若冰霜,高不可攀,急忙推脱:“还是等等吧,我们 --- ”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如果明天不去我妈那边吃饭,那我们到哪里去吃?食堂你又不喜欢,餐馆你也不喜欢 --- ”
“我们自己做。”
“要做你做,我是不做饭的,而且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做?”
艾米:至死不渝(51) 2007-12-09 05:58:35
第二天,石燕倔着不去未来婆婆家吃饭,但卓越那里的确是什么都没有,没砧板锅盆什么的,也没炉子,她想逞能做饭也做不成。最后只好折衷,早上赖chuáng,混过去了没吃饭,中午去食堂吃了一顿,很难吃,连卓越自己都说“难以下咽”,于是决定卓越晚上回妈妈家去“扫dàng”,石燕呆在住处看电视,等着吃他的“扫dàng”成果。
晚上,卓越从他妈妈家带了些饭菜过来,还顺手把一个旧煤气灶和一些厨房用具也“扫dàng”过来了,卓越“哼吃哼吃”地把煤气灶扛上楼来,又叫石燕下去帮忙,两个人把一些七七八八的炊具都搬上楼来。然后卓越把连接在热水器上的煤气也连接到煤气灶上,搞了很长时间,弄得满脸油汗,满手油污,连抱怨带表功说:“不是为了你,我真的不会下这个苦力,以后你得做饭报答我了 --- ”
石燕当即就打开煤气灶试了一下,挺好用的,但因为还没买菜买米,她这个巧媳妇也无法彰显手艺,只好烧一锅水以示庆贺。
回到 D 市的第三天,石燕就开始上班了,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她都是走着去上课,一是上课地方不算太远,二是下午的课比较少,每天走一来回就行了,再说寝室和教室楼下也没地方停放自行车,大家都是走着去上课,所以她走了四年,也没觉得什么。
但现在不同了,大家都是骑车上班,如果她还步行,就很掉价了,特别是夏天,早上走去上班还没什么,如果中午走个来回,下午再走回家,不消一个星期,准能晒得跟非洲人一样。她是信奉“一白遮三丑”的说法的,从来不相信非洲人里也有漂亮人,所以她最怕晒黑了。
她把自己的顾虑说了,想让卓越每天送她,反正现在是放假,他不用上班,骑摩托送一下用不了几分钟。
但卓越说:“我们去买个自行车吧,你骑着上班,如果我一天跑四趟接送你,我就gān不成活了 --- ”
她虽然有点不快,也不好勉qiáng他。她白天上班,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他晚上的确是很忙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书写东西。他住的是一室一厅,没书房,所以都是在客厅和卧室gān活,两边的桌子上都铺满了书本报纸或杂志 ,每天吃饭时都得临时拣个空出来,他还不让她来拣,说他的东西都是按规律放的,她不知道他的规律,乱摆乱放,他待会就找不到了。
她上班的工作很简单,可以说没什么工作,最多就是把那些教授副教授们辛辛苦苦写出来的科研经费申请报告登记一下,按时间摆好,等张副院长们来审批,搞得她有点愧疚,好像在混国家的钱一样。
她愧疚了几天,就慢慢安下心来了,因为她发现别的人也没比她多gān多少,基本都是这样玩玩打打的,一杯茶,一支烟,一张 《 参考 》 看半天。只要她不是唯一一个混国家钱的人,她就不那么愧疚了。国家的钱,可能就是给人混的,不混白不混,谁混都是混,至少她混了国家的钱不会拿去做坏事。
楼里不时分点水果饮料什么的带回去,连牙膏牙刷都分,说是老师学生都有暑假,而他们行政人员没有,奋战在酷暑第一线,理应犒劳一下。每次她分东西回去,卓越都是咬牙切齿地说:“看,中国就是被这些人搞坏的。”
她开玩笑说:“那你就别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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