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_艾米【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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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去了一个叫‘望家岗’的乡村,看到那里的人生活很 --- 艰苦,孩子没学上,就想替他们做点什么,结果我写的一个小东西被报社发表了,引起了上面的重视,派了人下去调查,还从邻村抽了一个老师到那个村去教学 ---- ”

  她由衷地嘉许道:“你真了不起 --- ”

  他苦笑了一下:“没能解决根本问题,听说那个被派去的老师吃不了那个苦,宁可不要这份工作了,也不愿意呆在那里,所以很快就跑掉了,大概还在心里骂我惹事生非,害得他丢了工作 --- ”

  她开玩笑说:“可能他骂你马列主义打电筒,光照别人,不照自己,既然你这么同qíng那些没学上的孩子,怎么你自己不去 --- ”

  他脸上的表qíng很严肃:“我是想到要去那里教书的,但是 ---- 我觉得那样只能解决一个‘望家岗’的问题,但我们国家象‘望家岗’这样的乡村太多了,光我一个人扎到那里去教书,是不能解决大问题的 --- ”

  她好奇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改行做记者,到那些地方去调查,为那些地方的人呐喊,让整个社会听到他们的声音,知道他们的境况 --- ”

  她感觉他有点太理想主义了,但她不想这样说他,只担心地说:“你 --- 又不是学新闻的,跑去当记者 ---- 行吗?”

  “只要想当,一定行的,已经有两家报社愿意用我了,还有的报社虽然不能给我一个正式的职位,但他们对我写的东西很感兴趣,愿意发表 --- ”

  “你 --- 不能业余为他们写稿吗?我觉得你 ---- 把自己的专业放弃了 --- 还是很可惜的 ---- ”

  “写这样的报导,光靠业余时间是没办法写好的,我得花很多时间下去调查,取得第一手资料 --- ”

  “那你 ---- 学位还拿不拿?”

  “拿不拿都无所谓 --- ”

  她着急地说:“我劝你还是把学位拿到手,好不容易考进了这么好的学校,又辛辛苦苦学了这么些年,怎么能说不拿学位就不拿学位了呢?”

  “你记得不记得鲁迅的故事?他曾经是学医的,但他最后决定改行搞文字,用笔来唤醒麻木沉睡的国人 --- ”

  她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他,只在心里说: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国家真不应该让你这样的人去读名校,làng费了一个名校的名额,早知如此,还不如让给我去读。

  艾米:至死不渝(4) 2007-08-25 06:30:38

  石燕忍不住问:“那你是准备象鲁迅一样 --- 放弃自己的专业了?可是鲁迅他 --- ”

  huáng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鲁迅那样的才华,放弃了专业,也不能做出什么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 现在也不是鲁迅那个年代,他那时可以靠 --- 自由撰稿来生活,现在你 --- 如果没有一个单位 --- 你很多事qíng都办不成 --- 恐怕户口都成问题。”

  “我爸妈也是这么说,”huáng海赞许地说,“别看你小小年纪,考虑问题还挺周到呢,比我qiáng。”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哪里,我不过是 --- 作为一个旁观者 --- 再说我这人也 --- 比较胸无大志 --- ”

  他没对她的这个自我评价说什么,只说:“那我听你的,还是把学位拿到手,先找个工作,有了单位再说 --- ”他突然话锋一转,“我到你们学校来教书怎么样?”

  她急了:“你到我们学校来gān什么?我马上就毕业了,毕业了我就到别处去了 --- ”

  他轻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她意识到自己有点露了马脚,他说到 C 省师院来教书,又没说是为她来的,她毕业不毕业,离开不离开,关他什么事?这不说明她认为他在追她了吗?她马上声明说:“我的意思是说 ---- 我们学校太破了 --- 你 --- 这么有名的大学的毕业生 --- 到这里来太可惜了。连我这个 C 省师院的人都不想呆在这里,你 --- 还到这里来gān什么?”

  她不知道这番话是否把马脚遮住了,但至少他没再那么微笑了,而是关心地问她:“那你毕业后准备到哪里去?”

  “我想考研究生,去个好点的学校,把自己的 --- 档次提高一点 --- ”

  “那就考 A 大吧 ! ”

  她还真没想过考 A 大的研究生,她觉得 A 大的教授们肯定是很看“出身”的,他们怎么瞧得起她一个 C 省师院毕业的人?但是她也不想到 C 省师院之类的学校去读研究生,本来就是为了洗刷 C 省师院的“耻rǔ”才去读研究生的,如果又考个 C 省师院之类的学校,那有什么用?

  她这有点象是“高不成低不就”了,所以她心里瞄准的,是 E 大之类的学校,也是国家一流,但没有 A 大那么“一流”,应该算是全国前十五名吧。即便是 E 大,她都没什么把握,所以她同时还瞄准了同在 E 市的 G 大,是个师范大学,也比较有名气,但比不上 E 大。

  她嗫嗫地说:“我哪里考得上 A 大?别做梦了 --- ”

  “怎么是做梦?我觉得 A 大很多人都比不上你 --- ”

  “你瞎说,你们 A 大招的都是各省各市的状元,还能比不上我?”

  他急了:“真的 ! 你别看他们是各省各市的状元,其实都是靠运气,读起书来,真的不如你。我跟你一起读了几年书,对你是很了解的,我跟他们也一起读了几年书,对他们也是很了解的,我说的话你还不相信?真的不如你 --- 连我都不如你 --- ”

  这话即便是撒谎,听上去也挺舒服的,更何况huáng海说话的神qíng是绝对真诚的。石燕心里滋滋润润的,但嘴里还在反驳。

  huáng海打断她说:“就这么说定了,考 A 大的研究生。只要你想考,你一定能考上。你想考什么专业的?我回去就帮你打听消息搞资料 --- ”

  她连忙推脱:“别搞,别搞,我还没想好呢,我真的不敢考 A 大的研究生 --- ”

  “你怕什么?我说你能考上,你就肯定能考上 --- ”

  “那你们 A 大的教授 --- 会不会 --- 歧视外校生?”

  “怎么会呢? A 大正想杜绝近亲繁殖呢,就是想招外校生 --- ”

  她心动了,犹豫着说:“那我就 --- 试试吧。”

  “好,一言为定 ! 我也考 A 大的研究生 --- ”

  她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听到了什么爱的表白一样,垂下眼睛,用手指在桌上划来划去地不说话。huáng海声明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 --- 鼓动你考 A 大的研究生,就像赛跑的时候陪跑一样,只是 ---- 只是 --- 促进一下 --- ”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心也有点砰砰跳,觉得他太聪明了,太会察言观色了,她心里的每个想法,他都猜得出来。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就勇敢地抬起头,公事公办地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把你的前程耽误了,你不是要去当记者的吗?”

  “我是想当记者,但是我 --- 考研究生也不影响当记者呀,我可以业余为报社写稿。正好我爸妈都想我考研究生,这下他们 --- 高兴了 --- ”

  那天他送她回学校,她叫他只送到车站就行了,他没反对。两个人一起走到四路车站,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但还有十多个人在等车,仍然是站在路中间等。过了一会,车来了,其实车里挺空的,如果一个一个上,可能都能坐上位置。但 D 市人好像挤惯车了,不论多少人,都是不排队的,而是拼命往上挤,而且是不等下车的人下车就挤起来,结果搞得份外混乱。

  石燕平时没怎么挤公车,也不想在huáng海面前显得太不“淑女”,就等在后面,想等人家都上车了再说。但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上车,司机就把车开走了。她喊了两声,司机也没停车。她气昏了,差点追着汽车大骂司机一通。

  huáng海走过来安慰说:“没事,我们等下一趟。可能司机见你没跟着挤,以为你不上车。大概这就是 D 市的风俗,我们还是入乡随俗,下一趟也跟着挤吧。”

  下一趟车搞到十一点左右才来,这次等车的人更多了,可能是因为钢厂上中班的工人下班了,也可能是因为是末班车了。等车的一个个都是归心似箭、摩拳擦掌的样子,大有不挤上车不罢休的气势。石燕没办法了,只好放下淑女的架子,跟着去挤车。她发现huáng海也跟在她后面,她问:“你 --- 也上车?”

  “我送你一下,太晚了,而且 ---- 上车也不容易 ---- ”

  挤了一阵,石燕已经不知道是谁在挤谁了,只是身不由己地跟着大家乱挤,到了车门边,她好不容易踏上了一级台阶,但怎么也挤不动了,就那么一只脚在车上,一只脚在车下地夹了好一会。然后她感觉车在开动了,她生怕自己会被夹在车门那里拖死掉,急得大声喊:“等一下 ! 等一下 ! 我还没上呢 --- ”

  没谁理她,司机仍然在开车,挤在门边的人也没谁给她让个空,她正急得要命,就感到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两只脚都上了车。她听见huáng海在身后说:“对不起,只好这样了,不然 --- 上不了车 ---- ”

  她猜他刚才一直看着她自己挤车,没出手帮她,是因为不好意思碰她,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只好丢下君子风度,推她一把。她扭过头看了一下,发现车门还没关上,他正站在开着的车门那里,一手紧抓着车上的一个铁栏杆,另一只手抓着车门,可能既想不掉下去,又想尽量不贴着她。她很感动,主动说:“你往上站一点,当心掉下去了。”

  他靠近了一点,车门终于关上了。他们俩紧挤在车门那里,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一个男生挨这么近,第一次被一个男生这样保护着,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

  车开了一会,车厢慢慢松动了,他们俩终于离开了车门那里,挤到车厢里来了。huáng海很自觉地离远了一点,但仍然站在过道那边,抵挡着其它人的推搡,为她创造了一个安全岛。快到 C 省师院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空座位,huáng海示意她去坐下,而他则站在她座位边,两手撑在两排座位的扶手上,帮她把那些乱挤的人隔开。

  她坐在座位上,从他敞开的衣服那里看见他里面穿着的毛衣,有时挤得太厉害了,他的脚还站在过道,但上身却被挤到座位这边来了,他的毛衣有时擦着了她的头和脸,她闻到他身上一种男生特有的气味,有点晕乎乎的感觉,心里乱乱地想:原来男生的气味是这样的,挺好闻的,以前一直以为他们身上都是臭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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