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娱乐圈]_谦少【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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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老手也学到了颜弘明的作风,还坦然地跟我打招呼:“你好,有事吗?”

  “你们拍了什么?”我冷着脸伸手:“给我看看。”

  “没拍什么。”中年人一口huáng牙,带着胡茬对我笑:“我们在这蹲陆宴的。”

  “蹲陆宴为什么要拍我。”我侧过头去看单反屏幕,他顿时警觉地收了起来,又朝我笑:“没什么,就随便拍拍。”

  “怎么了?”苏迎担心地跟了过来。

  “你别管。”我知道这次的事不简单:“没拍什么,为什么不敢给我看,我又没让你删。”

  那中年人只是笑,很油滑的样子,显然见得多了。

  “不给是吗?我让尹总打电话问颜弘明好了。”

  颜弘明谁都不怕,就怕尹奚。倒不是因为尹奚手段厉害,而是尹奚救过他的命。

  颜弘明当年纯粹是自己找死,那时候陆赫一部《chūn秋》刚刚横扫过金熊奖奖项,初生牛犊不怕虎,知道赵易也在拍汉朝题材,还要打擂台拍刘秀,媒体大肆渲染新老两代导演对决。赵易一辈子哪受过这种气,包下整个影视城,重建了一个长安城。杀气腾腾,要灭灭陆赫的气焰,还封锁消息,开机仪式的记者都要查明正身才能进。颜弘明那时候初出茅庐,想做大事,据说是混在建筑民工里,爬到了影视城里,把建筑拍了个一清二楚,连男女主的造型都拍到了,卖了几十万。等赵易看到报纸勃然大怒,再回来清查消息泄露源时,只在建筑工地上一个角落找到一堆压缩饼gān袋子,可乐罐,还有一个脏到可以在地上立起来的军大衣。

  赵易军区大院出身,年轻时也是茬架飙车的,一身匪气,手眼通天,不知道怎么查到了颜弘明身上,当即放话出来,说要颜弘明留下一只手。颜弘明也知道利害,不知道从哪里辗转找到尹奚救命,尹奚对于有才的人向来怜悯,不管是良才还是鬼才,于是出头揽下了这件事。据说他是通过凌蓝秋牵线找到赵易,约在清樽红烛,让颜弘明给赵易磕头认错,跪在地上敬了一杯酒。赵易接了,还说了一句“颜弘明这个人以后前途无量”,从此既往不咎。

  颜弘明感激尹奚,从此对华天的人网开一面,乐曼现在是天后了,当年有个外号叫槟榔西施,别的女星是批发,她是零售,而且街边山上都来得,颜弘明拍到她车震都不止十次八次,全被尹奚压了下来。

  我当年年纪小,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华天天天上课,半夜溜出来玩,满心以为没人知道,跟元睿喝酒,不小心喝多了,逞qiáng不让人送,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有个人拍我肩膀问我借火,我手抖得点不着,那人笑了,说:“真是个少爷,喝多了吧?尹总叫我接你回去。”

  我眯着眼睛看,那人不高,瘦,三十岁上下,尖嘴猴腮,裹着个军大衣,一般人吸烟最多把衣服熏入味,他是把自己的车都熏得入了味。我差点没熏死在他后座上,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助理之类,后来才知道那就是颜弘明,尹奚知道他在跟拍我,所以不见了压根不用找,直接电话问他就是。他那时候大概以为我会大红,跟了我几个月想趁我还没红,拍点东西奇货可居,可惜押错了宝。

  MAX黑料无数,Karl种马一个常年约pào,徐艺蠢到自己送到宁峥chuáng上去,周律用热水泼女助理,叶岚的赌鬼妈……尹奚在时都没事,尹奚一走全爆了出来,半年时间就把如日中天的MAX拆得支离破碎,都是颜弘明的手笔。其实聂源要整尹奚,就算华天散了他也不在乎。但是颜弘明也算是尽了自己一点力。也算应了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

  颜弘明对尹奚颇为尊重,下面的人也一样,我一提尹奚,这油滑中年人也慌了,气焰顿时弱了。但是慌归慌,还是有一丝侥幸,嘟囔道:“就几张照片,也没拍到什么。”

  “没拍到你这么怕我?”我给他们递了两支烟:“听说你们现在都改拍视频了。”

  “那是,与时俱进嘛。”开车的年轻人接了我的烟,话也多了,被中年人瞪了一下。

  中年人瞪完他之后,又咧着一口huáng牙跟我笑。

  “少爷,你别磨我们了,没用的,我们也是打工的。实话跟你说吧,我们从2号就开始跟你了,以后只有多没有少,你自己当心点。实在不行你就去找颜总,我们也做不了主,就拍了这么点东西,总不能删了,没东西jiāo差,就得卷铺盖走人……”

  我把脸色沉了下来。

  “那你把烟还我。”

  “别介啊,都快抽完了,还要回去,好歹看着你长起来的,也太小气了。”中年人笑嘻嘻的。

  “那你说为什么要拍我?”我试图套话。

  “这你应该知道的。”中年人指指头顶:“上面那个是一重关系……”

  “我跟陆宴没关系,你们自己去拍季洛家。”

  中年人撇了撇嘴。

  “季洛家起不来的,还是拍少爷你吧,”他嬉皮赖脸跟我笑:“你也别跟我们瞒,圈里谁不知道,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招安

  我板着脸吃炖吊子的样子估计吓走了不少客人。

  苏迎也知道出了事,一路上都不敢说话,跟变了个人似的,饭也没吃多少。到家了终于撑不住了,我车一停,她在旁边解安全带,解着解着忽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这女人以后去演哭戏是个好手,都不用酝酿一下的。

  “完了,”她自责地揪着安全带,带着哭腔:“我闯大祸了,害你被拍到了。”

  “我们俩又没gān什么,拍了也没用,难不成传我们绯闻。”我好整以暇地看手机。

  “他们可以录音啊,车库那么安静,肯定录到了!”这女人倒是不傻:“我真是嘴欠,什么都说了,你和陆宴都完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还得安慰她:“没事的,又不是捉jian在chuáng。刚才那对话顶多算我暗恋陆宴,癞□□想吃天鹅ròu……”

  “你才是天鹅ròu!”苏迎气愤地大吼。

  “好好好,我是天鹅ròu,陆宴是癞□□。”我看她哭得实在汹涌,抽了点纸给她递过去。有些人哭起来就跟别人梦游一样,是不能中途打断的,否则后果严重。

  苏迎哭了一会,又开始慌起来。

  “怎么办,以……以后这就是永远的把柄了,偏偏又是颜弘明,是别人也好啊……”

  “陆宴不会让这东西爆出来的。爆出来也不会被当真的。”

  “谁……谁还管陆宴,关键是你怎么办啊!”

  “我只是个写歌的,传出去也没事。”

  “你不是写歌的,你……你唱歌那么好听,以后要当歌王的……”

  我被她这种对我莫名的信心给逗笑了。

  “原来你还当我是个潜力股啊,目的不单纯啊,小姑娘。”

  我满以为讲了个笑话,苏迎却越发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她本来就高个,170,也不瘦,又穿了高跟鞋,一边哭一边蹬得我车子砰砰响,车前盖都几乎被她踢穿。希望她以后撒娇时候不会拿拳头捶男友胸口,不然只怕要当寡妇。

  其实苏迎和我全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身上有种原始的热qíng和温暖,说得不好听点就叫世俗,很多人轻视她就是为了这点。她不懂音乐,不看高深电影,最喜欢追当红的狗血剧,早两年看韩剧还看得眼泪汪汪。品味不高,衣服乱穿,仪态差,热衷八卦,不懂何为隐私,也没有个人边界的概念。

  她听不出别人的话里有话,就像她看不出陆宴彬彬有礼下的疏离,她是那种会在公开场合喧哗、或者在朋友面前嚷出不该说的那种话的人,qíng商高的人会对她敬而远之。她会把青chūn消耗在这些无望的追逐里,最终背上一个不太好的名声。

  但是苏迎有苏迎的好处。

  她认准了的事,就一门心思做到底。她是娱乐圈这些漂亮女孩子里极少的能吃最底层的苦头的人,她不懂人与人的边界,却会实心实意地对人好。她也许给人一时的尴尬,但结局总不会太差。

  我也是过了很久,才明白这道理。

  大约在六年前,我被公司当做弃子,第二张专辑流产,十首歌全被我拆开卖给叶霄,卖的钱买了这套房子,其余的全部拿来喝酒。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苏迎每天拍完戏之后的工作,就是沿着三里屯的长街一家酒吧一家酒吧地找过去,把我捡回来,洗刷gān净,扔回chuáng上,bī着我吃一点东西。

  那段日子对我来说像一场大梦,半年时间就好像睡了一觉一样消失了。期间我醒来一次,当时大概是九月,快到中秋节了,那时候我的房子还跟个建筑工地差不多,墙上都是水泥,满地都是月光,我发现苏迎坐在我chuáng边对着我哭,哭得伤心至极,一度让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她连哭都哭得这么搞笑。

  她一边号啕一边拍着我的chuáng,大哭道“……完了!怎么办,你一定已经跟文欣他们吸。毒了!你以后怎么唱歌!我都叫你不要和他们玩了!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办!完了,都完了……”

  那时候文欣吸。毒的事早就圈内皆知了,苏迎消息闭塞,晚了一两个月才知道,刚巧我那段时间常和文欣他们一起喝酒,所以她跟哭丧一样把我哭了一顿。

  那段时候要是没有苏迎,我也许早死了。

  我离开华天之前的那段时间,陆宴刚刚被雪藏,见到我连招呼也不打。我在华天的时候他们叫我少爷,华天的人叫,外面的人也叫,意思是我是尹奚亲儿子,去哪都带着,我也一度当真,真是活在梦里。尹奚连自己都是聂家的奴才,还说什么亲儿子呢。

  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

  时间其实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快,有时慢,仿佛上一秒我还蹲在北京凌晨三点的路边,颜弘明拍着我肩膀问我借火,下一秒我就站在yīn暗的地下车库里递给弘明工作室的人一支烟。很多事都变了,而有些事一直没变,就比如苏迎号啕痛哭的样子,实在是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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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苏迎之后,我沿着楼梯往家里走。

  弘明工作室的人说我以后有好日子,遇贵人,我能想到的“贵人”也就只有一个,纪容辅。

  刚刚在车里我收到他短信,简单三个字:“林先生?”

  我没回。

  我等他等了一周,期间无数次磨刀霍霍,好不容易弄到他联系方式,盛怒之下做事容易冲动,我懂这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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