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学的七道习题》作者:芥末君
内容简介:
只是本格的傻白甜
序
平成18年11月初,对本州来说还是秋末,札幌却早已迎来延绵大半个月的风雪。
这场雪刚开始的时候,庭院中的挪威枫还未落完叶。枫叶飘落在新雪上,如同雪泥鸿爪,又好像白潭赤鲤,有种时间倒错的美感。时至今日,诸位名贵的银杏红枫想必已同这株平民的挪威枫一齐被深雪埋掉了半截树gān,饶是今chūn已然见识过枯木逢chūn景象的我,也忍不住怀疑明年是否还有缘与它们再会。
绘楠拖延了小半个月的低烧就在这种天气里痊愈。好不容易恢复了活力,偏偏碰上这样的大雪,他糟糕的心qíng全部写在脸上。我很理解绘楠的感受,但还是毫不留qíng地勒令他再留在家里休养一天。
于是今天、也就是拘禁令失效之日,清晨时分被生物钟唤醒的刹那,我刚刚睁眼,就对上了一张极度放大的、面无表qíng的漂亮脸蛋。
“……明白了,那么,今天去立原的店看看吧。”
我叹了口气,慢吞吞掀开被子和趴在被子上的绘楠,爬起来整理仪容。根本不需要问绘楠为什么会难得地早起还跑来我房间偷袭。这个人任xing得要命,感到无聊的时候攻击xing会成倍增长。
绘楠的真名是类似于铃木一郎的没有存在感的名字,我只在签租房协议的时候见过一次。而“绘楠”这个听起来有点女孩子气的昵称,其涵义则更加奇怪,是取自英文字母X的发音,在汉字里挑选了漂亮的字而得来的。
乍一听闻会觉得这种做法简直像是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但仔细考虑一下,“札幌”也是由假名挑出来的汉字,只好苦笑着说绘楠这是入乡随俗、一脉相承的任xing。
实际上,绘楠来到札幌的理由也任xing得不得了。
前景光明的东大院生,由着兴趣便离开了大都会东京,来到札幌这种小地方,甚至仅仅因为有观景落地窗就奢侈地租赁了这栋价格很贵、状况也并不是很好的房子,还为此花去了生活费用的大半――哪怕已经同居了半年还有多,绘楠的人生理念对我来说仍然是个谜。
雪还在落。
雪地上犁出的沟壑隐隐可见,想必是扫雪车清晨的工作成果,其上却又已积起了二十公分的新雪。我慢吞吞地拿出冰冷的钥匙锁好家门,深吸一口气,踏进了雪地,感觉时间都cháo乎乎地漫进靴子里,吱呀作响。
“青浦先生又忘了今天的密码啊。”绘楠从后面追上来,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满。他因为冬天不想摘手套的缘故,打算把公寓的机械锁换成先进的电子锁,还为此特地制作了厚厚一叠据说绝对无法破译的密码表。
――很抱歉啦,这个提高周围社区自动化程度的计划,因为我的缘故,已经搁浅了大半年。
“太难了……”我缩了缩脖子,嘀咕道,“饶了我吧,整整13页的密码表――拜托稍微体谅一下正常智力水准的人类啊。”
话刚落音,就莫名其妙地被绘楠瞪了一眼。
我其实有点怕冷,今天也是努力把自己裹成球;相较而言绘楠就一向穿得骚包,但毕竟是感冒初愈,在我的严厉监督下他也换上了很厚的外套和围巾,此刻正不耐烦地拽着围巾边缘试图把它扯松一点。
“喂……不想戴就给我好不好?”
气温太低,我讲话时嘴里都会呼出白气,仔细看说不定还能发现细小的冰晶。不明来路的寒风chuī得衣摆猎猎作响。札幌的这个天气真是太可怕了。
绘楠停下了揪围巾的动作,回头看我:“青浦先生冷吗?”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绘楠侧头想了想,摘掉了手套,把手伸进我的羽绒服口袋与我的手掌jiāo握。
虽然很想告诉他这样并不会更暖和,只会使被撑开的衣袋口变得透风,但毕竟是来自绘楠的温柔,实在是难能可贵、值得珍惜。我默默回握住他的手,翘首盼望着快点到达目的地。
立原的店是一家中古书屋,因为老板的姓而得名。店址在北七条西六这边,离学校和绘楠的房子都很近。
说到这里,必须要抱怨札幌毫无意趣的地名:首先行政分区就是直截了当的东西南北中,街道也是横平竖直,再加上简单粗bào的“北X条西Y丁目”的划分,按照绘楠的说法,简直可以就地建立一套笛卡尔坐标系。
要我讲,这就是没有历史底蕴的城市缺憾;绘楠却认为这样的命名方式一目了然,对游客非常友好。可是游客难道不会更喜欢“长者町”、“上御灵前通”这种一听就很有故事的地名吗?果然还是因为没有历史底蕴吧……
立原的店主营是教辅类书籍,顾客大部分是学生。虽然招牌破破烂烂的,连店名也被岁月侵蚀得字迹模糊,店里却是名副其实的聚宝盆,各种各样的书籍都有。
第一次被绘楠带到这家店的时候,我完全无法理解把逛中古教辅书店作为消遣的念头,还以为这是某种属于jīng英的专门产业,直到真正站在书架前、亲手触摸到沉淀着阅读历史的纸张,才逐渐懂得了这家店的独到之处。
大概是来得很勤的缘故,立原的店里不论是年轻可爱的大学生兼职店员、深藏不露的中年大叔立原店长、甚至那只品种不明的傲慢猫咪,对绘楠和我都相当熟悉。立原店长亲切地介绍了说最近到了一本新书,我回头想找绘楠一起来听,却发现他已经闷不吭声地消失在了书海里。
道过谢,我顺着立原老板指的方向,穿梭于高过视线范围的书架之间独自翻找。这边是理工类的书目,我身边围绕着的全是连书脊都看不懂的内容,一时间仿佛置身异国他乡,又是恐慌又是新奇。
这边的中古书籍看起来普遍比较新,只有拐角的木箱子里散落着一本格格不入的陈旧纸制品,看上去至少有十年历史了。未扯尽的邮政包裹封条还残留在封面上,我捡起那本活页簿翻开,恍然道:“是笔记啊。”
立原的店有时会卖一些学生笔记,甚至还有民俗学家的田野调查。那些乡野趣谈对于我这样野路子的三流作家来说是至高的福音。顺带一提,我曾经买到过一本题为《札幌消防署怪谈调查》的非官方猎奇笔记,可惜内容并不像标题那样耸人听闻。
手上这本笔记,大概因为是理工学科的内容,书页间奇妙的罗马字和希腊字母飘得我眼睛都要花。仔细辨认之后,我在其中发现了大量意味不明的文本,看起来像是日耳曼语族的某种语言,却完全无法在那些字母排列中找到熟悉感。
――咳,说来不好意思,我可是周游过欧洲列国、见识过七种语言的流làng作家啊。
……都是入门级。
翻开扉页,漂亮清慡的手写字体用片假名和阿拉伯数字写明了奇妙的标题。我努力拼读了半天才意识到クリプトグラフィ对应的英文是Cryptography,这样看来,标题全称是《密码学的七道习题》。
“……好像很有趣。”
而且恰好是绘楠会喜欢的那种。
正想着他,绘楠便从背后出现了,目前还是空手的状态。我把笔记递给他,指着扉页还来不及介绍什么,就看到了绘楠挑高的眉梢。这是他遇到感兴趣的事qíng时的直接反应,接下来的戏码必然是像小孩子一样、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不撒手了。
出乎意料地,绘楠在粗粗翻阅一遍之后,虽然表qíng与神色明显是在意的,却还是把笔记还给了我。
“不喜欢吗?”我疑惑道。
“恰恰相反,非常有趣。”绘楠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是手头拮据吗……”我在心底嘟哝着,把笔记本夹在腋下,掏出钱包向收银台走过去。正好绘楠久病初愈,这本笔记就当做驱邪贺礼送给他好了。
这样想着,把笔记和一张野口英世一起递给立原店长时,我听到了绘楠仿佛松了一口气的评论:“果然没错……比起我,这本笔记更适合青浦先生。”
“哈?”
于是,本来想买下作为给绘楠的病愈贺礼的笔记,就这样毫无道理地留在了我手里。
绘楠的专业是某种数学相关的未来科学,但是兴趣内容远比专业范围广泛,每次看到有趣的材料就会钻研很久,有时候还会连续通宵直到我忍无可忍威胁要往他咖啡里放安眠药。这次的笔记怎么看都在绘楠的狩猎范围之内……
还没有想出究竟就到了晚饭时间,我一边煮着咖喱牛ròu乌冬面一边思索的时候,绘楠万年难得一遇的好心发作,主动向我解释了笔记内容。
“是关于密码学的笔记。作者似乎在学习加密算法,但并不是学习作业之类的东西。”绘楠倚在冰箱门上,一边看我煮面一边介绍,“从活页簿里找到了七个信封,内页里分别装有七篇密文、算法提示、还有专门标注出的空白明文区域。比起习题集,我更倾向于认为那本笔记是类似于艾勒里?奎因那样的读者挑战。”
说到这种技术领域我就像在听乱码,脑子跟手上调配的酱汁一样迷糊,直到最后一句才被勾起了兴趣:“就像密码版的漂流瓶?”
“没错。”
绘楠边说边若无其事地移走了辛口酱油瓶,动作如此坦然,我都不知道从何吐槽。这个人嗜甜怕辣,口味比猫还轻,又有一张惹人怜爱的漂亮脸蛋和与之完全不成正比的bào君xing格,叫人心软又无奈,完全拿他没办法。
“七份信封都贴有90元的邮票,地址栏则全部是空白的,据我推测,作者本来是想把这些密文分别寄出,后来又放弃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绘楠打了个响指,“总之,最后整本笔记都被卖到了立原的店里。”
职业病使然,我瞬间联想起了泉镜花式的误解与宿命论,甚至开始构思其间缺失的故事,包括信封地址留白的无奈和不得不加密的来龙去脉,以及由此衍生出的诸多爱恨qíng仇。
半晌,我回身郑重请求道:“务必把信件内容解密出来,拜托了,不然我的心脏会被好奇之猫挠破的。”
绘楠目光奇异地看着我:“……青浦先生心里的好奇之猫早就死掉了吧。”
……
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沉默片刻,绘楠稍微收回了苛责的口吻:“我可以帮忙;但既然笔记归青浦先生所有,解密的事qíng也应该由青浦先生担起责任。”
“……你在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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