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自在了?”
“就是,就是吧……”陆霄努力斟酌字句,“你这儿太好了,连个电视都是弯的,我台都不敢换。”
“这叫曲屏。”楚奕随口科普,“对比度和视角相对于直屏要更好一些,不过也就是个电视,别当是什么高科技,台都不能换我买它gān嘛。”
“哦。”陆霄拿过他手上的遥控器,在屏幕上的电影版面随意翻了翻,“这上头什么电影都有吗?”
“基本上吧。你想看什么?”
陆霄想了想:“也没有特别想看的。”
“那你看哪个顺眼就点哪个。”楚奕走到电视柜前,弯腰从抽屉里拿出chuī风,又转身回了浴室。
陆霄翻着电影,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就更觉得浑身不对劲。他起身在客厅里转了两圈,走到厨房想倒杯水喝,但没找到可以用的杯子,也不敢随便打开橱柜,只好又出来,去阳台上晃了一圈。
楚奕家在三十三楼,阳台是开放式的,宽敞舒适,视野开阔,目之所及街灯炫目,流光溢彩,繁华都市尽收眼底。
这是这个城市的另一面,他不曾见过的另一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五彩斑斓的闪烁霓虹。城市主gān道如同一条金光闪闪的华丽缎带,蜿蜒延伸。晚风轻拂,夹杂着清淡恬静的兰花香,舒服得让人昏昏yù睡。
陆霄趴在栏杆上,往平安里的方向看了看。几公里外那片yīn影,低矮bī仄的旧楼,与这里仿若两个世界。
他和楚奕,也是两个世界。
“在想什么?”楚奕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阳台上。
“我在想……”陆霄回头看着他,表qíng十分认真,“我外卖员的工作可能保不住了。”
楚奕也很认真地点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装外卖的保温箱还在我办公室。”
说完两人一起笑起来,陆霄“哎哟”叫了一声,楚奕问怎么了,陆霄说:“cao,扯到伤口了。”下午边以秋那一拳打得他现在半张脸还是肿的。
“叫你N瑟,过来我看看。”楚奕说完,陆霄也没多想,转头把脸稍微仰起来。
楚奕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往旁边偏了偏,凑近了对着光线检查伤口:“唇角豁了个口子,问题不大,牙没事吧?张嘴……”
楚奕又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跟他的抵到一起,但谁也没注意到这个距离,这个姿势,落在别人眼里,会有多暧昧。
陆霄张着嘴,口齿不清地说:“我觉得牙齿有点松。”
楚奕问:“疼吗?”
陆霄答:“你说呢?”
楚奕捏着他的下巴,突然安静了下来。
阳台上的光线并不明亮,但足以将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照得纤毫毕现。漆黑明亮的眼睛,长而卷曲的睫毛,高挺饱满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楚奕突然就想起了在酒吧走廊上那个吻,虽然严格说起来那都不能算个吻,但出乎意料的,两人唇面相贴的柔软触感他却记忆犹新。
而现在,这双嘴唇就在他眼前,这么近,近得只要他稍微往前一点点,就能再次尝到那天的滋味儿。
楚奕有点魔怔的看着陆霄的嘴唇,上面那道不小的伤口,平白无故地将唇面渲染出几分xing感来。
捏着他下巴的手一直没有动,陆霄后知后觉的发现有点不对劲。楚奕比他高半个头,此刻完全是个倾身的角度,头顶的光线落下来,正好将他的脸隐藏在yīn影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暗了暗,还没等陆霄有所反应,温热的唇面已经贴了上来。
陆霄条件反she的要往后退,但楚奕捏着他下巴的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吻了个结结实实。
陆霄瞪大眼睛,正纠结是不是一拳挥上去,让他脸上也挂挂彩,楚奕却放开他,退了回去――跟在酒吧走廊上一样,并没有任何再进一步的举动。
楚奕扬唇笑了笑:“一人一次,扯平了。”
陆霄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握着的手也稍稍放了开来。但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却搅乱了他的呼吸,仿佛慢半拍才回过神来一般,砰砰砰砰像是要跳出胸腔。
他不着痕迹地做了个深呼吸,故作淡定转过头,面对着远处那栋魏然矗立的地标建筑:“这也要扳平,幼不幼稚。”
“近墨者黑。”楚奕转身跟他一起靠在栏杆上,心想还好自己撤得快,否则脸上这会儿也应该多块淤青了。
陆霄瞥他一眼:“说谁是墨呢?”
楚奕笑笑:“我是说你年轻。年轻人嘛,幼稚点多正常。”
“你又知道我年轻了。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楚奕顺口问道:“你几岁?”
“二十三。”
“……”楚奕的表qíng明显不信。
陆霄乐了:“你以为我多大?”
楚奕说:“最多二十。”
“哎哟。”陆霄笑出声来,一不小心又扯到伤口,可劲蹦Q的心跳也慢慢平复了下去,“你怎么不说我未成年呢。”
楚奕:“未成年做兼职也没人要啊。”
“……”得,意思是他还真想说他未成年呗。“你多大?”
“比你大多了。”
“大多了是多少?”
“你猜。”
“二十五?二十七?三十?三十五……”
“我有那么老吗?”
“我刚还猜二十五了呢。”
“没那么年轻。”
“二十七也不对?”
“再加点。”
“二十八?”
“差不多了。”
“……你就不能gān脆点直接告诉我吗?”
“反正你叫我声哥不冤。”
“行行行,哥。”
“诶。”楚奕大着脸答应了一声。
陆霄完全无言以对,两人在乱七八糟又聊了会儿,陆霄突然又叫了一声:“哥。”
楚奕转头看他:“叫上瘾了?”
“我有点口渴。”他一个小时前就口渴了但是没找到杯子,现在又跟他唠了半天,嗓子快冒烟了。
楚奕愣了愣才恍然大悟没给他拿杯子,赶紧转身去厨房找出备用的杯子涮了涮,接了杯自动过滤的纯净水给他:“你怎么不早说?”
陆霄接过来仰头咕咚咕咚喝掉半杯,没有答话。
楚奕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没说,于是又说道:“不用不好意思,当自己家就行。”
陆霄借喝水的动作掩盖住脸上的表qíng,心想我凭什么把这儿当自己家呢?
楚奕没再说什么,把他领到次卧,从柜子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枕头展开铺好,说:“你就住这屋,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去书房看书,电脑也可以用,没有开机密码。”
陆霄端着水杯站在卧室门口,说:“谢谢。”
楚奕抬手揉揉了他的脑袋:“不用谢,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陆霄说好,楚奕便自己回房去了。
陆霄把水杯放到chuáng头柜上,去客厅把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摁了半天没摁亮,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走到楚奕房门,犹豫了会儿抬手敲了两声。
楚奕很快过来打开门:“怎么了?”
“那个,我手机没电了,想问问你有没有充电器。”
楚奕看了看他的手机,很明显跟自己的不是一个牌子,没法通用。想了想走到客厅,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个万能充来:“你看这个行不行。”
“行。”陆霄拿着手机走回房间,将电源cha到沙发chuáng边上的cha座上,手机很快开机,然后是一阵叮叮当当的提示音响起,十几个未接来电蹦出来,吓了他一跳。
最前面几个是楚奕打的,后来没打了。然后是外卖店老板打的,估计想问他是不是在送外卖的路上被外星人抓走了。最后几个是靳南打的,同一时间还有几条短信,也全是靳南发的。
他没有理那些未接来电,点开靳南的短信,才想起来他忘记的那件事是什么――靳南给他新找的KTV服务生的工作,说好今天晚上过去面试!
很好,外卖员和服务生的工作统统都要失去了。
陆霄躺在chuáng上yù哭无泪,楚奕说得对,果然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九章
第二天早上陆霄起chuáng,楚奕已经上班去了。餐桌上放着牛奶和全麦吐司,以及两把圈在一起的大门钥匙,和一张楼下的门禁卡。手机上有楚奕出门前发的短信:“伤没好别出去瞎跑,等柯明轩那边搞定了再说。”
楚奕所说的“搞定”,应该是搞定边以秋,虽然他不知道柯明轩打算怎么搞定边以秋,但看他跟那些警察熟络的样子,估计是有点背景的。可边以秋没那么好搞定,他能在监狱里待几年,外头的生意一点没散,出来还继续当老大,自然有他的本事和手腕。要等他们搞出个结果来,还不知道要在这儿住多久。
钱好欠,qíng难还。他就是因为欠了边以秋太大的人qíng,所以不得不一直跟他虚与委蛇,没有彻底撕破脸。但那是没办法的事,当年若不是边以秋,他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这个人qíng他注定还不了,所以楚奕这边,他能不欠也就不想欠了。
楚奕家宽敞,明亮,gān净,整洁,住起来很舒服。但他想不出来自己何德何能,让楚奕这么帮他。他们仅仅只是见过几次面,吃过一顿饭的jiāoqíng。
说到底,对楚奕的好意,他不能够心安理得,因为他觉得自己无以为报。楚奕肯定什么都不缺,而自己也什么都拿不出来。他宁可出去面对边以秋,继续过以前躲躲藏藏的日子也好,被抓到了打一顿或者真被他qiáng上了也好,总能有个属于他们类人的解决方式。
是的,他们那类人。然而,楚奕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就像飞鸟和鱼,偶然有一天翱翔在天空的飞鸟停在水边,拯救了一只搁浅的鱼,短暂的jiāo集之后,飞鸟依然会回到属于他的湛蓝苍穹。而那只鱼,只能永远在水底仰望。他可不认为叫了一声哥,人家就真得对这个便宜弟弟负什么责任。尽管,能有这么个哥,他很高兴。
但很多时候,人要学会拎得清自己的斤两和身份。不能太贪心,不能不知足,不能给点阳光就灿烂,竖根杆子就往上爬。更何况他要继续找工作,他得赚钱,夜场那边如果还能去,每天下班会很晚,住在楚奕家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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