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宁檬啊?”
忽然一个带笑的男声在乱作不止的风声里隐约传过来,宁檬勉qiáng转了半圈脑袋去瞧――没人。
“嘿!这边。”
声音又近了一点。
这次,宁檬终于看见一辆挺豪华的车子变着远光晃了一下她的眼睛,因为雨大车窗只开了条fèng。雨水裹着发huáng的小片叶子重重砸在挡风玻璃上,从那儿看过去,驾驶室的男生正无比舒适地靠着,单手搭着方向盘。
宁檬认出来了,这是何辞圈子里那位公子哥,张君怀。
“去哪?阿辞的实验室?我送你?”他带着调侃再次开口。
不要上陌生男人的车,尤其这个人还是你男朋友的朋友,这才是对双方最起码的尊重。于是宁檬礼貌得体地扯出微笑婉拒,“拐过去就到了,谢谢。”
“真的?”
“真的。”
公子哥笑得不行,瞧她五官那么妖,表qíng那么正经,怎么搭配怎么有趣。男孩们小的时候聚在一起时也会拍着胸脯豪慡地放言说,以后要找什么样的老婆。可轮到何辞,他从来一副睨傲态度,女朋友也曾有过,就是摆设。后来久了,大家一度以为他大概是要孤独终老的。
可是前些天,眼尖的终于觉察到他的耳钉拿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类型的。
公子哥笑眯眯看宁檬在风里边脸都冻白了,心里挺欣赏,嘴上却欠欠地舒服道:“妹妹,你别给大风刮跑了。”
“不会。”
“行,那回见。”
“回见。”
宁檬眉眼大方地送走车子,继续往前走,快到实验室红楼时,路上已经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反正几乎湿透,她索xing快跑了两步,躲进楼道门禁的玻璃大门前,一面收伞一面从兜里摸手机,指头都僵硬了。
果然有何辞的微信,宁檬看时间就在刚才,一贯的简单直接:在公寓等我15分钟。
宁檬甩了甩手指,回复:好。
后来又补上了一条:不用着急。
房檐很窄陆续有雨chuī进来,她将手机丢回口袋。刚将伞放到地上想收拾一下自己,抬起眼皮的瞬间就看到何辞迈着长腿平稳而急匆匆地大步拐下楼梯,朝空无一人的大厅这边过来。
整个人的气场让人有点望而却步,宁檬慢慢直起腰,心虚地观察了半秒钟。
牛仔裤,白底白面的板鞋,他双手cha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脊背笔直,眼睛一瞬不瞬追着她。而他略短的头发下面眉毛竟然是皱起来的,一脸严肃。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怎么样,宁檬先认真笑了过去。
下一秒,何辞刷卡,按指纹,开门,动作流畅彻底,一气呵成。
“诶!何辞,我的伞!”
话音没落,宁檬已经被他一手搂腰扯了进来,“咔哒”一声,背后的玻璃门落锁,里面暖和到如沐chūn风的感觉。
“不要了。”
何辞心qíng不好地说着,单手脱下自己的白大褂兜头就给她罩在脑袋上,擦她头发上的水。要不是张君怀发来偶遇她的一张模糊照片,他还不知道外面在下雨,更不知道女朋友给淋成这样。
看照片心疼了,看见人――妈的,想gān脆出去淋一遍让她体会体会算了。
“怎么不在公寓等我?”
“嗯……估计错误。”宁檬痛快答。
“估计错误?”何辞一面不慡地重复着,一面脱她的羽绒服,举重若轻地说,“你的地盘,不知道这里妖风妖雨挺粗鲁?”
“现在知道了!”
宁檬说完就抬起下巴伸手,孩子气地戳他手臂,“别说我了,你别说我了呗。”她的留海湿漉漉搭在因为乍冷又暖而红润的脸上,整个人láng狈不堪地站在那儿,抱着一只印刻有大圣的头盔。
即使这样,也真是每一帧都好看,一种从内到外的gān净贵气。美人之美在于气,大概就是这样吧。
“可以,不说了。”
何辞上前一步,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头说一不二就在她唇上用力吻了一口。这时候,玻璃门外,大雨还在冲刷地面,而这里好像chūn天一样让人心跳都朦胧了。他亲得霸道,放开时却非常缓慢,两人片刻的呼吸相闻。
只这么一口,给宁檬吓坏了,瞪大眼睛支吾半天,这人真是一有机会就开始不遮掩地肆意起来。终于她踮脚凑在他耳朵根红着脸小声问,“何辞,这可是你上课的地方!有没有摄像头?”
“有。”
说这话时,何辞已经单臂圈住她的肩膀带她往里面走。宁檬听见就更加吓坏了,“有……你还这么,那什么!”
“那什么?”
“不怕――你教授责问你?”
何辞淡定地停了下来,“多多,Mr.Leon不会无聊到管我接吻。”忽然,他又邪xing地扭过她的脸,托着正经教育道,“不过不说你,不代表下次还可以这样,知不知道?”
“这个知道,知道啦!”宁檬慡快答应。
两人说着,何辞已经将她带进了这座小红楼的课题研究室,平时小型试验以及学术讨论都在这里进行。
“等会儿。”
乍一进去,何辞简单jiāo代了一句便去卫生间给她拿毛巾。宁檬规规矩矩站在一进来的位置稍稍打量这间gān净到几乎反光的屋子。她所在的房间似乎是一间休息室,沙发、休闲区一应俱全,甚至连电视、电脑、运动器械都配备完整,大体看上去更像是家中的客厅。
右面的墙上有一扇玻璃磨砂门,从隐约透过来的影子,宁檬发现里面大概有七八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似乎还有人影预备慢慢走过来,动作有点――偷偷摸摸。
她满足地想,这大概就是他们平日里搞学术的地方,看起来非常专业舒适。
“多多。”
“嗯?”
宁檬顺着何辞略低的声音回头,呆在他覆盖住的yīn影里,顺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一大块白色毛巾。
“自己擦头发。”他嘱咐道。
宁檬按他说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眉眼舒展和煦,顺便极小声地跟他说悄悄话,“何辞,里面是不是还在进行什么讨论研究?”
“是。”
“你要忙就先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这次,何辞没吭声了,他的眼皮云淡风轻地动作,似乎注意到了下面。然后他随意就蹲了下去,捏住她湿乎乎的裤脚一点一点挽起来。
她只单穿了一条深蓝色牛仔铅笔裤,原本就笔直地覆盖在腿上,如今一沾雨水,更是紧贴起来。何辞的手指就这么正儿八经一下一下擦着她的皮肤,从脚踝往上。
宁檬惊讶到动作不太受大脑支配,下意识也想同样顺从地蹲下去。忽然,背后“嘭”一声大响。右侧墙面的磨砂玻璃门被挤开了条一人宽的fèng隙,从里面跌出来一个金发的小伙子。
踉跄了两步,他终于尴尬地站定。
“My god!”
倏地,小伙子下意识提声喊完便匆忙用双手捂紧自己的嘴巴,一脸受惊的模样,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qíng。后边几双手立刻索着将他扯了回去,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简单jiāo流随后而至。
“Mark,你不要出声。”
“天!师兄带了女人回来!”
“Charles,你不要挤我。”
“让我看看。”
“这――是我师兄?坐在那儿睥睨碾压我们的那个?”
……
短暂几秒钟,宁檬接收到了大量不可言说的视线。她忘了动作,呆若木jī地抱着头盔身上还湿漉漉地站在那儿,跟门fèng里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大眼瞪小眼。
0.1秒,0.2秒……
短暂的安静。
忽然,一个黑头发戴眼镜的斯文男孩“哇”一声喊了出来。老半天,他颤颤巍巍结结巴巴激动地开口。
“师……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独活 宝贝天天的雷,还有喵酱,cindy糖糖的营养液
☆、另一种办法
师嫂!
宁檬qiáng迫自己冷静,再冷静,虽说外在只能徒耀一时,怎么能跟心灵相比?可她现在也着实láng狈了点――高高扎起来的马尾湿漉漉,衣摆湿漉漉,半截长裤湿漉漉,就连脚下都是一摊不大不小的水。
像是一个水做的人,若不是一进大厅何辞就帮她拿掉了贴在额角头发上的枯叶,大抵现在看起来会更加尴尬。
人与人的评分大多始于外在、衣着,这是第一印象。宁檬凄凄惨惨地想,“我的第一印象――它没了,没了!”
于是她尽量慢条斯理地表示出最友好的微笑,诚挚地打了个招呼,试图最大程度释放出自己修炼了20年的优雅气质。宁檬并不是一个过分关注外在的人,可这都是他的师弟师妹呀!她重点提醒自己。
这下,小伙子小姑娘们受宠若惊了,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家师兄一贯是冷傲不理人的,即使理你也是那种在智商跟气场上完败你的张扬,并且最后还能让你心服口服崇拜地叫一句“师兄,你――真厉害!”
真真没想到,面前站着的,是这样的师嫂!
温润得像一颗静静落在阳光下的珍珠,好看没有棱角,与师兄完全相反,她的气质润物细无声。
开玩笑吗?挤在门fèng后面伸头探脑的学生们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他们私下曾多番jiāo流一致认为师兄大概应该肯定是――没人敢要的啊。
“不是愚人节吧?”
“带进来的第一个女孩。”
“我要告诉隔壁实验室。”
“我告诉楼上。”
“那――我告诉我老婆。”说这话的是忽然凑过来的Leon,他目光炯炯地从脑袋跟脑袋的fèng隙里,看着自己带了6年的得意学生,再摸一摸下巴上的大胡子,表qíng端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学生们的注意力已经不能被身后凑热闹的教授吸引,一个个打了jī血似的。当下,不知谁思维跳跃地来了个一鸣惊人的,“啊……好想看师兄的婚纱照。”
瞬时,“唰唰唰”,所有视线都朝那人甩了过去。
他们目光jiāo接,无声的jiāo流之后,又有人试探道,“师……兄……”
何辞蹲在地上笑了。
“师嫂?”他头也没抬地兀自品味了一遍,手上动作没停,然后眼皮jīng神地掀起来看过去,“对没错,是师嫂,婚纱照没有,不过――”他再转折,“有了就给你们看,会正大光明摆在我的桌子上。”
“嗷……”
“啊……”
小伙子小姑娘们更加兴奋了。
宁檬却“咕咚”一声蹲了下去,定制的头盔抱在腹部,好像一只翻了的蜗牛。她没吭声,就这么低调地竖起耳朵继续探听身后的言论。
“可是我听我表妹的堂哥的大表姐说,师兄喜欢男人。”说话这人的声音降低了八度,有一种愤愤不平的味道,好像流言蜚语戳中的是他自己一样,另一个接话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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