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不过一生凉_顾盼若睐【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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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经理,你按章办事,我不说话。”攀舒说。

  “攀舒,你居然不帮我说qíng?”李小jú很意外,很惊讶,瞪圆眼,不认识似看攀舒。

  攀舒唇角翘起,不自觉微微一笑。

  “李小jú,在你那样算计我以后,你凭的什么认为我还帮你?”

  “你一直就帮着我啊!”李小jú无辜地说。

  她脸上打了粉底,淡淡地扫着胭脂,画了眼影,涂着桃红色唇彩,很好看。

  东西是攀舒给她买的,怎么化妆也是攀舒教她的。

  在李小jú身上,她看到无家可归彷惶失措的自己,同病相怜,她不求回报相帮,却也不想被人当傻瓜。

  攀舒觉得,自己以往真是瞎了眼,才会去同qíng这么一条毒蛇。

  提出辞职后当即离开是不允许的,总经理老潘很不高兴,郑谷雨据理力争,说网上传出攀舒的视频,再上班会被客人围观,影响酒楼的正常营业,不合适。

  争执了许久,老潘不得不签了字,同意立即结算工资。

  虽然没有工作要jiāo接,办理辞职过程时间还是很长,攀舒提着装着少少一点私人用品的袋子从四季chūn出来,是两个小时之后。

  天已经完全黑了,霓虹灯闪烁,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路灯由近不远渐光芒渐淡,姜淳渊斜倚在车门上,看到攀舒,霎地站直身体,迎了过来,接过攀舒手里的袋子,半拥半揽着她,把她送进车里。

  攀舒神qíng平静,不反抗,也没享受。

  “吃了饭再回去行不行?”坐进驾驶座后,姜淳渊低声问。

  攀舒一言不发,侧头看着窗外。

  姜淳渊纠结了一会儿,终是不想送攀舒回那低矮破败的民房,自作主张往一家私房菜馆开去。

  马路上暑气未散,chuī进车内的风躁热,姜淳渊关了车窗,拧开空调。

  汽车稳稳当当前行,没有急刹车,即便超车,提速也很稳。

  攀舒从玻璃窗上静静地看着姜淳渊的侧影。

  刚无家可归那会儿,很多时候熬不下去,想一头扎进河里,再也不醒来,或者朝马路上疾驰的汽车迎头撞过去,从此没有烦恼,只因为想找到他,问一声,为什么能那么狠,一言不发,连道别都没有,就那样离开自己,在她的生活中消失是gāngān净净。

  现在遇到他了,他就坐在她身边,她却不想问了。

  时至今日,答案已经没有意义。

  汽车在私房菜馆前停下。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安静宁谧,门前没有迎宾,停着几辆奢华得低调的豪车。

  “这里的咸水鸭味道跟w城的一样。”姜淳渊熄了火,看向攀舒,温声介绍。

  家乡的咸水鸭是小攀舒爱吃的食物之一。

  她不挑食,喜欢吃的却不多,姜淳渊昨晚在四季chūn点的那些,也都是她爱吃的。

  攀舒一只手搭着门把,瞥了姜淳渊一眼,坐直身体,很突兀地,掀起t恤下摆。

  姜淳渊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又猛地回头。

  私房菜馆门前的红灯笼照进来亮光,彤彤像霞光。

  姜淳渊定定看着攀舒一无遮蔽的肚皮,愣了好几秒钟,不敢置信,凑近过去细看,瞬间,像滚烫的浓油浇到似,整个人剧烈地哆嗦起来。

  以为看到的已经很糟了,却原来只是冰山一角。

  攀舒肚皮上布满布满伤痕,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攀舒放下衣服,若无其事抚了抚下摆。

  “怎么会这样?”姜淳渊几乎把方向盘攥下来,“你爸妈那么疼你,怎么会让你受伤?”

  引擎熄灭后,空调也关了,攀舒有些热,胸口闷闷的,她按下车窗,风chuī过来,留海往后飞扬,眼前明朗清晰。

  攀舒想说:“谁能比你更疼我?你都不要我了,我爸妈当然也能抛弃我。”

  终究没说出来。

  从前的一切,早已随风而逝。

  “我回去了。”她轻声说,无嗔无喜无怨无恨,拉开车门。

  姜淳渊下车,隔着车身,绝望地看她。

  “小舒,告诉我这什么会这样,可以吗?”

  攀舒抬起的脚顿住,沉默许久,说:“已经发生的事,告诉你,能改变吗?”

  不能!

  姜淳渊被掐住七寸,无法动弹。

  攀舒抬步,缓缓走远。

  拐弯时,她看到,姜淳渊维持着方才那个姿势,像悬崖绝壁上翘首盼望的望夫石,霜刀雪剑,风雨侵蚀,亦不改初衷,千万年等下去,

  姜淳渊怔怔看着,看着攀舒走出自己的视线,一动不动,许久,上了车,调头,油门一踩到底。

  闹市区,疯狂的车速令人胆寒,许多车急促避让,司机连曝粗口,有的狠命按喇叭,限速摄像头闪个不停,姜淳渊毫不在意,出了城,驶上外环直冲高速高路,高速公路入口收费站停车时,急刹车引起的轮胎急剧摩擦地面的声音,震得收费站的窗玻璃也跟着震颤。

  进了高速路,更惊人的车速,仪表盘车速指针一直往上飙,车窗闭着,还有呼呼的风声从窗外传进车内。

  姜淳渊紧抿着唇,双目全神贯注盯着汽车行驶前方。

  攀舒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他要马上知道。

  他要马上赶到w城,找攀舒的父母问清一切,同时,质问他们的失职。

  问责!

  想着这两个字,姜淳渊胃部又疼了起来。

  汽车进去w城时天刚蒙蒙亮,楼房大厦在灰白色的晨曦笼罩下,熟悉又陌生。

  这个城市他当初过来,只是想暂住,后来却一住七年,大街小巷,商厦超市,乃至郊外的南阳山,美丽的月亮湖,都走过,带着小攀舒。

  攀舒父母上班的南阳药厂还在。

  从工厂大楼东边的马路往里开,厂房后面,就是家属区。

  不怎么宽的两车道马路,路边的梧桐更高了,枝叶越发浓密了,遮荫蔽日,凌晨开在路上,微感yīn森萧冷。

  家属区大楼比六年前破败了不少,姜淳渊在大门前停车,降下车窗,鸣了一声喇叭。

  保安从保卫室走出来,认识的,住在这里时,他跟着攀舒一起喊袁伯。

  袁伯走近前,姜淳渊刚喊了一声,他就认出姜淳渊了。

  “是你啊小姜,回来有事?”

  “回来找小舒,前几年去了帝都,没时间回来看她,不知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姜淳渊笑笑。

  “攀家那个闺女?”袁伯的表qíng变得微妙:“她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

  姜淳渊看着袁伯启启合合的嘴唇,整个人跌落冰窖里似,周身血ròu被寒气冻住,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停止了,他以为自己死去了,却又不是,他听清袁伯说的每一个字,他有听觉,嗅觉也好好的,他甚至闻到不远处家属楼传出来的早餐的香味。

  他还冲袁伯不停点头,表示在听着说话,在袁伯说完后,他还礼貌地说了声“好的谢谢你!”把车开进家属楼后,他就垮了,身体得疟疾似不停哆嗦。

  袁伯说的qíng况只是流言,他想要知道细节,他搜肠刮肚寻找关系,许久,一个接一个拔打电话。

  不知多少个电话,上午九点时,他的一个老同学帮他约到了当年受理攀舒案子的那个警局的一个分队队长。

  姜淳渊赶去警局。

  负责攀舒案子的警察调任了,案件相关资料被封存,那个队长也只是当时听说了,他说的是警局那边受理的案子qíng况,跟袁伯说的,恰好凑成完整的事件经过。

  第6章 chapter6

  六年前,七月二十八号凌晨三点多,月亮湖辖区警局接到一个去菜市进货的早起商贩的报警电话,说月亮湖边有一个男人攥拖着一个女孩,女孩嘶声哭喊呼救。

  警察出警,把男人和女孩带往警局。

  女孩就是攀舒。

  攀舒说,她在月亮湖边等人,男人要qiáng-jian她。

  男人说,攀舒是卖-yín的,他给钱了,攀舒却又不肯跟他走,由是发生了争执。

  一个女孩三更半夜在外游dàng,除了不是正当职业,说不通,攀舒说的在等的那人的手机一直没有打通,两人都没有明确证据,警局最后以卖-yín-嫖-娼罪处理,鉴于攀舒不满十八岁,未成年,没有罚款,男人罚了五千元,放人。

  攀舒不走,也不让放那男人走,拼命哭喊,说男人企图qiángj她,不能放恶人走,警察没办法,电话通知她父母过来领人。

  队长说:“其实,大家是相信那小女孩不是卖-yín的,那小女孩当时的qíng形……太惨了,大约是男人拖拽她想把她往yīn暗地拖吧,她抱着一根电线杆死活不给拖走,跟男人拉锯,肚子在地上来回磨擦,到局里时,衣服蹭破了,碎布片血淋淋粘在身上。”

  七月二十七号是攀舒生日,那天晚上,攀舒约的人是他,他没去赴约,而且,手机关机了。

  第二天,为了bī自己斩断一切,把手机号码销号了。

  悔恨像海啸扑面而来,此前再多的痛也敌不上这一刻。

  姜淳渊想歇斯底里地痛哭嚎叫,或者用利器往身上扎,随便做些什么,只要能狠狠地伤害自己。

  攀舒的悲剧是他造成的,这个认知令人崩溃。

  “小女孩家好像同时出了什么事,凌晨五点打的电话,她父亲直到十点才赶过来,到了后,坚决表示他女儿是循规蹈矩的好女孩,绝不会去卖-yín,要求严惩作恶的人,争执到下午两点多,案件有了新的qíng况,有人过来做证人,说是目睹了小女孩跟男人jiāo易的过程,证词和男人先前录的口供严丝合fèng。”

  “怎么可能呢,这是陷害。”姜淳渊失声喊。

  “办案讲究证据。”队长摇头,“男人这边多了人证,小女孩说她约的那个人开始一直打不通电话,后来再打,号码停机了,事实摆在那,小女孩撒谎了,同事忙了大半夜和一个白天,烦了,下午六点,qiáng硬地将这件事定xing为卖-yín事件,小女孩父亲见没办法翻案,也不再说什么,拉着女儿走了。”

  姜淳渊出了警局,没有坐回汽车里,顺着马路走着,一直走一直走,身体挺得笔直,像一根电线杆在移动。

  太阳炙热地烤着大地,姜淳渊满头满脸的汗,脑子里乱糟糟,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

  袁伯说,攀舒卖-yín,她爸妈怒不可遏,不要她了,她妈出国去了,她爸辞职去了外地。

  她们家的房子是工厂分配的,她爸辞职后房子被厂里收回。

  攀家的亲戚跟躲瘟疫一样躲着攀舒,对她不闻不问,攀舒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开始那段日子,整日整夜蜷缩在对门姜淳渊的房门前,后来,大院里众人对她指指点点,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更有一些小孩朝她吐口水扔东西,她似乎坚持不下去,也绝望了,天气又冷,蹲房门口捱不住,入冬后,大约十一月初,她离开了大院,此后,没人再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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