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组,一个是化学队,一个是医疗队。化学不用多,医疗多一个也不嫌多。
白茹说:“就你这个模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去,万一我只能看着你好好的一个人过去,最后被横着抬回来一条人命,而我只能等着给你收尸怎么办。”
聂程程没抬眼,淡淡说:“你想太多了。”
白茹说:“换以前可能是我想太多,可是现在你的不行。”
聂程程一笑:“有你说的那么……”
严重两个字没说出来,她看见白茹有些想哭的表qíng,她不敢说下去了。聂程程轻声说:“白茹……”
白茹给她扎好了绷带,站起来擦眼睛,说:“你都不照照镜子,你这一个月像什么样。”
“回宿舍就是睡觉,不肯吃饭,吃了也不多,上课也不太愿意,请了好多次假,一头闷在你的实验室里,日夜颠倒着来,你昨天晚上又没睡对不对,所以白天上实验课把自己烫伤了都不知道……”
这是聂程程的近况,白茹描述的一点没错。
她要工作,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她就会陷入一种漫无边际的自我幻想之中。
在想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旦她陷入这种qíng况,她便无法睡觉,无法进食,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她只会一天到晚,盯着她那该死的手机看,有没有他的消息,或者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她的生活原本是一副好好的雀牌,现在这一副牌却全部打乱了。
“陆文华、周淮安、绑架”。
这三个字眼背后的故事像一块石头,压着聂程程的胸口,压的她很沉。
整整一个月,她过的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她度日如年。
聂程程尝试过再给周淮安,或是陆文华的手机打电话,拨过去全是盲音,无人接听。
白茹很担心,她想拥抱一下聂程程,可是当她看到她的表qíng,白茹没有这样做,而是给了她一包烟。
“抽吧。”
“……”
聂程程抬头,白茹说:“你每次这表qíng就是想抽烟了。”
聂程程抓过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说:“我什么表qíng。”
白茹说:“欠揍的表qíng。”
聂程程:“……”
知道白茹是想逗她,聂程程很给面子笑了一笑,但没兴致闹,把烟放在嘴里。
白茹等着聂程程,聂程程抽了多久,她就看着她多久。
白茹认识她少说有数十年了,她了解她。
聂程程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在学生面前是一个理xing的老师,在教授面前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在朋友面前又是一个可靠的闺蜜。
她只有在爱人面前,才会当一个有些任xing的小女人。
那天,聂程程从外面回来,而且一直住在宿舍,白茹就知道她有问题,可她什么都不说。
不止一次问她:“程程,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把自己关着不是办法。”
聂程程回她:“我把自己怎么了,我可没关着自己,你不是看见我出去了么。”
“不……”白茹看着她,“你不是关着你的身体,你是把心关起来了。”
“你把自己关在心里了。”
聂程程沉默了。
她没想到,白茹能这样轻松的看出来,不愧是闺了好多年的。
不过即使如此,聂程程还是说:“你放心,我没事。”
白茹说:“你这种表qíng,我不相信。”
聂程程说:“还是欠的表qíng么,我再抽一根。”
说完,她果然又点上了。
白茹没管,她说:“程程,你不能永远这样……”
聂程程移开烟,说:“我怎么?”
白茹:“你太卑鄙了。”
聂程程有些无语。
白茹说:“你看,你总是在别人面前摆出一种qiáng大的样子,聪明的样子,让你身边的人看起来很愚蠢。”
聂程程觉得白茹说的这句话好搞笑,她笑出声音来,“你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很愚蠢了?”
白茹不可置否。
“你明明也有懦弱的一面,可你从来不露出来给别人看。”
聂程程说:“露出来有什么用,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白茹看她:“你是觉得,你在给我添麻烦。”
聂程程沉默下来。
莫斯科的冬季很长,从十一月,到明年四五月,都是冷的。
现在到了一月份,更加冷,天气预报说今天已经达到了-30°C,简直要人的命。
白茹知道她又来了,最近聂程程到了某个点,就会把自己抽空,灵魂都飞了出去,只留下一个躯体。
她来到窗前,静静地看天。
白茹走到她身边,她拿了一个毛毯,盖在她身上,伸出双手拥抱了一下她,聂程程忽然就闻到了白茹身上的消毒水味。
不呛人。
居然出乎意料的好闻。
白茹很久没这样拥抱她了,聂程程有些意外,她还没回头,白茹的声音就淡淡的在耳边。
“程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不需要一个人承担什么东西,我们可以帮你分担。”
“你不要觉得给我们添麻烦,就算我们无法解决,至少让你有个话头说一说,你憋在心里难受,我们看的也难受。”
“你为什么不愿意多信任我们一些呢?”
为什么?
聂程程在心里想,她看着雪,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清清,“不是不信任,而是我痛恨自己。”
她没把这件事告诉白茹和西蒙,她没告诉任何不相关的人,她独自一个人沉默的承受她造成一切的后果。
是她招惹了周淮安,她引láng入室,给她的亲友带来了毁灭,为了生化实验,他化身为láng,不择手段,欺师灭道……
“你知道么,上星期,我在学区房里找到了我丢的那张卡号,是被周淮安藏起来的,就在他的一件西装口袋里。
“应该是他早在我们重新遇见的第一天,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故意藏起来的。”
“他想切断我和闫坤的联系。”
聂程程想到这一点,自嘲冷笑,她低着头说:“我在想,这个可恶的男人,究竟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还有什么是我还没见识到的……”
白茹虽然没听懂,可她抱着这个女人,依然轻柔的安慰,“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都会没事的。”
“程程,这不是你的错。”
聂程程没说什么,她看见了雪,天空如洗映在她眼睛里,把她彻底照空、照亮了。
“不……”
她低头,神色暗淡。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一定是她错了,如果不是,为什么那个男人不愿意理她,不愿意联系一下她。
他忘了她,还是抛弃了她?
其实聂程程在第二天,给闫坤发过一条短信,内容是:“有空联系一下我,程程留。”
过了一个月。
聂程程到现在拿起手机,反复看屏幕,看未接电话、短信……
【闫大白】
空。
【闫大白】
空。
空……
什么都没有。
有关闫坤的一切,gāngān净净,仿佛消失了一般,仿佛从一开始就是她做了个梦,根本没闫坤这个人。
什么消息都没有。
这个男人自从那一天离开之后,消失了一个月,根本就没有联系她,短信不回,电话没有。
他带着她的感qíng,她的思念,就这样彻彻底底把他从她的生命里抽离了。
聂程程有时候胡思乱想,冲动起来就像一个电话过去,大声问他:“为什么不回短信,为什么不回电话。”
“我在等你,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
闫坤,我在等你……
聂程程反复想着两件事,“周淮安、陆文华、绑架”和“闫坤、电话、等他,等他,要等他”
这一股压力、这个恶果,经常令聂程程辗转反侧,她好几个晚上没睡了。
如今有白茹的安慰,她居然睡着了。
醒来已经下午,聂程程一惊,坐起来发现她躺在医务室的病chuáng上,白茹在一边写药单。
聂程程下了chuáng说:“几点了。”
白茹说:“不急,两点吧。”
聂程程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回去清点一下行李吧。”
白茹说:“也行。”
回了宿舍,恰好遇上西蒙来送行,他穿着花花绿绿的大衣,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花孔雀,看见聂程程和白茹,西蒙笑着跳过来搂她们:“总算下班了,小爷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
白茹看他一眼说:“稀客啊――!”
西蒙说:“哪里话,一般稀而已。”
说完,他看了看一声不吭的聂程程,说:“哟,怎么回事,这姑娘怎么像被人qiáng了一样……”
“……”聂程程根本不想搭理他,闪过去开门。
白茹在后面掐他脖子,“你找骂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西蒙说:“冤枉啊――!我知道两位姐姐要出门,我这不是来送行的,你说的壶是哪个壶我都不知道啊――!”
“那你还骂人。”
“我没骂人,我们平时不是都这样爆粗口的嘛!开玩笑而已,别认真啊――!”
进了门,聂程程直接奔卧室,她还有东西没整理,白茹和西蒙在小厅里,西蒙反客为主,很自如的坐下来,给自己倒茶。
他对白茹说:“你坐啊,站着gān嘛。”
白茹:“……”
白茹看他这样,真想骂他一句。可最后还是顺势坐下来,拿了西蒙倒的茶,往嘴里送。
西蒙喝了茶水,先说:“你们到底去哪儿啊?”
白茹说:“叙利亚那边。”
西蒙一怔,“那地方可不太平,不是在有恐怖组织么,死了好多人,这你们也敢去。”
白茹说:“因为死了好多人,才能把那个生化药给用上啊。”说完,白茹斜了一眼,也不知道看谁,冷冷说:“又不是我们自己想去,上头jiāo代要去,我们还能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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