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步行街顶头有个合影露天拍照棚子,里面居然养了两只孔雀,季橙皱着眉看,孔雀的毛掉了一地,站在金属架子上,店家外放着喇叭招揽生意,季橙觉得有些残忍,一看一路过继续往里面走。
步行街有当地赶集的特色,卖十块钱一条的裤子,卖手串,卖果脯和牛ròugān,再往里去她居然被一辆拖拉机吸引,那辆拖拉机突突突得冒着黑烟停在步行街里,后车斗全是香瓜。
离远就闻着这香瓜的味道了。
季橙站在车边上,看着几个当地人一边挑瓜一边讨价还价。
季橙皱眉,这瓜已经卖得非常便宜了,五块钱能买十多个,现在已经不是产香瓜的季节,糙原作物少,在这地方一年到头吃不上玉米和新鲜时蔬,倒是紫薯、沙葱、沙棘野菜这些多到顿顿下饭,季橙看着这瓜,觉得可能是附近有水果大棚。
突然有人站在她身边,默默得说“这瓜一定好吃,车都没熄火,卖瓜的是有把握半个小时内这车瓜能卖掉。”
季橙侧头看他,没说话。
陈启瞧她“咱们买点吧。”
咱们?
季橙没动地方,陈启已经走过去从店家要了塑料袋挑着瓜,回头皱眉看她“别傻愣着,昨晚没吃饱?”
季橙冷哼一声“是啊,这瓜肯定甜,都招苍蝇了。”
陈启呵呵一笑“好闻的花不仅招蜜蜂,也招苍蝇。”
他转头挑瓜不知怎的又回头看季橙“你也是。”
季橙没说话,转头往回走。
心里仿佛下着比刚刚更瓢泼大的雨,一寸寸,寸寸得淋湿心尖,那些枯萎gān涸的qíng愫被这一场心雨浇灌渐渐重新吐绿萌芽,季橙快步得走,走进雨后cháo湿yīn暗的空气里,不愿想着那一颗心为什么有偏差得倾倒,不应该是他,一生一次的宿命,那种被称作老天爷造化的宿命,不应该这时候再次降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谁也没想过井绳的无奈吧。
陈启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我在山海里,爱在河流里,你在云雾里;尾生抱柱,至死方休;季橙,你说过你赌我爱你,那我赌什么?我赌你放不下。
雨过天晴,渐渐出了太阳,蒸腾着这这片大地,万物复苏,有些鸟儿在景区门口的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季橙披着军大衣上马,陈放跟在她边上。
刚刚大家中午喝了沙葱羊ròu汤,现在身子正暖和着,陈放拽着缰绳回头跟大家说“多伦湖咱们是近不了跟前了,就在景区了转转,这有滑沙和垂钓项目,都先别下马,到尽头的糙原转转,先说好,别进山,山还没有开发,里面都是树枝子和参天大树,进去就迷路了。”陈放还笑了笑“景区有个观音dòng,都是建着玩的,谁信它是康熙年间建成的,都是改革开放后设的景点,大家别信,刚才都拜了佛,一次就够了,拜多了不灵验。”
大家骑在马上,昨天已经骑了半天,今天几个不适应骑马的也知道怎么拉缰绳怎么配合马的动作,陈放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中间跟着两个老乡,陈启跟在最后面。
走了不多久就见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多伦湖”几个字,这石头形状不规则,跟孙猴子蹦出来的那个差不多,陈放在前头给大家指了指“烟波浩瀚的多伦湖,大家可以拍拍照,别下马。”
有几个人倒是有兴致举着手机一顿拍,季橙身下的马偶尔低着头从鼻孔里哼哼两声喘着粗气,她还摸了摸马鬃,说了句“乖。”
老乡在边上牵着缰绳“你这马最乖了,老挨欺负。”
季橙瞅瞅“那给我换个不挨欺负的。”
老乡给指了指“那个,是这群马的头头,专门欺负你这头,你能行吗?”
季橙看荣总坐在上面也是有点小心翼翼,季橙也只是说说,她哪有那个胆,摇了摇头“跟着走,离它远点。”
马群继续前行,骑得好的几个已经奔驰着在前面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陈放回头看看后面这些人,跟陈启打招呼“我去盯着他们,别玩得意了再给甩下来。”
陈启点点头。
大家已经骑了有半个小时,孔h也一直在后面溜着马,她有点跃跃yù试,问老乡“我也想快点骑,怎么办?”
“呦,姑娘,你可不行,骑快了一颠一颠的,怪难受的。”
“我这样坐在上面才难受,看人家骑快了反倒坐起来点,颠不到。”
老乡回头看陈启。
“你带着她去吧,别骑太快。”
还有几个人也是心痒难耐,跟着老乡一起,老乡喊了声“驾!”
群马就跟脱了缰一般窜了出去。
还能听到老远了孔h惊得尖叫一声。
☆、第83章 chapter081
马群渐渐停下来,分散在这片辽阔的糙原上,季橙身下的马低着头啃着青糙根,一个人骑马走过来拽了下她的缰绳迫使马抬起头。
“不能让它吃,吃一回,下次它就不好好走了,见着糙就停下来,马不吃夜糙不肥你没听过?晚上喂饱了,白天就让它锻炼。”
季橙看看他“懂得还挺多。”
陈启笑了笑“打小就在马背上生活,这点事再不懂怎么行。”
正说着,孔h在远处朝她招手“季橙,快过来。”不知道她又发现什么新大陆。
季橙牵着缰绳慢慢骑过去,孔h给她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老乡说山里面有熊。”
季橙冷哼一声“这你也信。”
“信啊!不说这是没开发的原始丛林吗?”
季橙撇撇嘴“那我跟你说我家小区健身器材边上拴着头熊猫,你去看吗?”
孔h咯咯咯得笑,她有一排非常小的牙齿,一笑起来显得特别谨慎又可爱“竟会瞎胡说。”
她越过季橙的肩膀往后看,仍是招招手“荣总,你过来,你相信山里面有熊吗?”
荣总本来就在朝她们这边走,听着这问话耸耸肩不置可否。
孔h又指了指季橙“她们小区有大熊猫和山里头有熊,你信哪个?”
“我信山里面有熊。”荣总语调单一毫不犹豫得说,她慢慢靠近季橙,坐在马上往她边上倾了倾身子“观棋不语真君子。”
季橙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笑了下小声说“放心,你跟宋总的事我不跟旁人说。”
荣总凑得更近,拉着缰绳拽着马贴过来“等好事将近,再通知你们去喝喜酒。”
四十多岁的喜酒,历尽铅华的半生岁月磨砺换来的真知灼见和美好良缘,的确是该喝的喜酒。
季橙发自内心得点头答应。
荣总身下的马突然怒哼一声,在俩人还低头耳语的时候,突然狠命的甩了一下脖子打在季橙身下马的脖颈上,重重一击,季橙身下的马显然是吓了一跳,往边上躲的时候左前腿突然跪倒,连带着季橙也差点摔下去,季橙尖叫一声,马却站起来,但荣总身下的马不依不饶得过去又是狠狠一甩脖子打过去。
“拽紧缰绳!”身后有个声音,也有马蹄急速踏来的嘎达嘎达声。
也不知道是让谁拽紧缰绳,季橙和荣总都是一瞬间狠命勒着手中的绳子,或许是季橙更紧张,勒得更紧,她的马居然前腿离地站了起来,然后马啸了一声朝前方冲了出去。
季橙已经被烈烈的风chuī得睁不开眼,她伏在马背上虽然穿着军大衣还是感到冷风此刻如刀割一般,身下的那匹马再也不是乖顺的弱者,他梭一样的身姿穿行在糙原上,直奔前方的山群。
“驾,驾,驾!”
身后有人跟来,一直急促得跟进,这可能是季橙唯一心安的所在,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鞭挞的声响,季橙几乎是闭上眼睛,眼睑被chuī得发疼,流下冰冷的眼泪,或许这泪被风挖出来的时候带着温度,但一接触到外面冰冷的空气,瞬间就凉了。
远处的那座山渐渐靠近,陈启在后面喊“季橙,拉住缰绳,不要怕!脚踩住马踏,不要放松!”
季橙是照做了,额头被chuī得冰冷发皱,连带着头皮一会儿都被chuī得发麻,她死死勒紧缰绳,但身下的马就像受到了qiáng刺激一般,不管不顾的飞驰着。
突然季橙感到一片遮天蔽日的yīn影笼罩下来,不到一秒纷杂生长的树枝和带刺的荆棘就胡乱冲了过来,剐着她的头发,她的脸颊,她不得不条件发she得低下身子伏在马背上,甚至感到身下的马鞍已经失去了固定在前后窜动,季橙真的是有些害怕般得咽了口唾沫,小声说了句“陈启,怎么办……”
人在失去安全感的时候会彷徨会不知所措,季橙勒着缰绳的手渐渐松懈,脚和大腿也由于刚刚太过用力这会儿痉挛着抽搐着,她闷哼一声,渐渐在马背上偏移。
“季橙!”
后面传来一声惊呼,但她已经被颠得一寸寸,一寸寸失去重心,身子不由自主得向左偏移,等她恢复冷静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算是挂在马背上,她狠命拉着缰绳让自己回来,但身下的马居然突然转了个弯,一下子把她甩下去。
没有惊呼,再也没有惊呼了,季橙觉得坠地的瞬间仿佛过了好久,有五分钟吗?缓慢得就像水下摄像机拍摄正在捕食的章鱼,一切都仿佛沉浸在盐水里开始机械得慢动作,失重、脱离、悬空、坠地……季橙终于睁开眼望着头顶上枝桠胡乱伸展的荆棘和似有似无的红叶,皱了皱眉。
不该是这样。
待她重重坠地,待她那句闷哼被背后的痛楚完全噎在喉咙里,季橙只是被迫着轻轻得咳嗽两声,就闭上了眼睛。
有人在拍她的脸,是的,有人在拍她的脸,这感触真实却又缥缈,伴随着一声声呼唤,但是自己太累了,原本今日的游玩不觉着累,可这一瞬间仿佛把她从孩提时代到目前为止的所有疲倦和懒惰都宣泄出来,她舍不得睁眼,背后的阵阵疼痛和肋骨传来的苏麻感竟然让她有些沉沦。
季橙觉得自己瘫软的像泥,至少刚才不觉得,被人抱起来时候她自己都这么形容自己,她脖子不受控制的软弱,脑袋也瘫软着被迫左右摇摆。
“季橙!没事!不要贪睡!”这是她最后意识里的一句人类语言,带着啾啾嘈杂的鸟叫声,带着风chuī枯萎树叶沙沙作响的gān冷声,她觉得惬意,觉得安稳。
世界里的所有风都息了,再也没有鸟叫声,再也没有冰冷刺骨的风,那些感官都一瞬间封锁,只剩下那句最后的呼喊。
糙原上骑马的人刚才都一瞬间还缓不过神,事qíng发生的太快,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连带着对马匹的认识都让他们不敢相信刚刚有一匹马被惊到冲进了丛林,待陈放明白过来也是赶紧甩了下鞭子赶过去。
“陈放,陈放!”后面有人在叫他,是老乡,但他没有停歇,仍是策马奔腾。
“陈放!不要进去!先看看qíng况!”老乡在后面呼喊,渐渐越过他回头阻止“进去了也不见得能追上!再等等qíng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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