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甲无视他,自己吃了一口以示这碗是自己的,问杜卯:“你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做作业?”
“没有。”杜卯答得慡快:“杜寅也没做。”
杜寅鼓起腮帮:“说你自己就好,gān嘛说我?”
“啧,你们真不乖。”武甲皱了皱眉头。
杜佑山悻悻然起身钻厨房里去,心说:得,我自己盛。
武甲将煎荷包蛋放进孩子们的碗里,又问:“最近有没有挨打?”
杜卯打小报告:“爸爸没空打我们,他忙着哭呢。”
武甲心中五味陈杂:我都没哭,他哭个屁。
杜佑山在厨房里打转,发现所有的锅都洗gān净了,竟然真的没有给他留一份!
杜寅用筷子卷着面条,怯怯地说:“爸爸不接送我们了,他要我和杜卯自己坐公车去上课。”
武甲的眉心皱得发疼,“你们才二年级,走那么远的路多危险,好好和他说说,让他……”
“没关系,我们很多同学都是自己上下学。”杜卯脚翘到椅子上,哼道:“再说有我保护杜寅,怎么会危险呢?”
杜佑山没捞到一根面吃,无声无息地坐回桌子边,武甲端着碗离他远一点,碎碎念地嘱咐:“那你们过马路一定要小心,放学就回家,不要到处去玩,路边的零食很脏,不要吃……”
杜寅嘟着小嘴:“叔叔,你真的不能和我们回去吗?”
“不能。”
“那我们和你住行不行?”
杜佑山大声咳嗽:“咳咳咳!”
杜寅畏惧亲爹的恐吓,丧眉耷眼地收声,乖乖吃面。
杜卯不知死活,追问:“行不行呢?”
“不行,”武甲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借口:“叔叔养不起你们。”
杜卯指着他爹:“叫他拿钱!”
杜佑山拍开他的小手,面目狰狞:“什么口气?老子欠你啊?”
杜卯揉揉手背,委屈地咬了一口荷包蛋。
杜寅嗫嚅:“叔叔,那我们能常来吗?”
“当然可以。”武甲摸摸他的小脑袋,怜惜之qíng溢于言表,“我有空也会去学校看你们的。”
吃完面,武甲收拾收拾碗筷到厨房去,杜佑山见他没有配电棍,登时色从胆边生,恐吓两个孩子:“给我老实坐这里,谁都不许动!”然后蹑手蹑脚跟进厨房,做贼似的关上门。
武甲不冷不热地扫他一眼,继续洗碗。
“亲爱的,嘿嘿……”杜佑山狗皮膏药状贴近过来,献媚地陪着笑脸,“gān脆跟我回去吧。”
武甲没应。
杜佑山壮着胆子从后面搂着他,见他没有反抗,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啰啰嗦嗦地唠叨:“宝贝,我知道你是赌气,我有错,你打我一顿就原谅我吧。你看,家里没有你都乱套了,只要你原谅我,我什么都顺着你……”
武甲洗好最后一个碗搁进碗柜里,洗个手擦gān净,回身对杜佑山扯了一下嘴角,拳头捏得格格作响。
厨房里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斗殴声和爸爸的惨叫声,两个孩子面面相觑,杜寅扯扯杜卯:“爸爸挨打了,要不要去救?”
杜卯老三老四地剔牙,“他叫我们坐着不许动的。”
武甲略施拳脚便将杜佑山打得鼻青脸肿,不屑地拽了拽他的领口,沉声说:“杜佑山,我劝你最好别靠我太近,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杜佑山抹了一把鼻血,厚着脸皮握住他的手:“你打呗,告诉我打几次才能消气?”
武甲抽出手站起来,怜悯地俯视着他,“我们不可能了,你死心吧。”
杨小空暗地里偷偷搜罗杜氏的漏dòng,可惜收效甚微,杜佑山隐藏的太深了,财务方面的一些小罪名对于生意人来说不值一提,罚点钱就可以了事,文物倒卖和作伪欺诈之类的证据难以挖出来,倒是有几笔涉黑走私案件一旦定罪可以判个十年八载。
杨小空找段和和夏威商量,夏威喊着要立刻告发杜佑山,段和则建议不宜轻举妄动,免得打糙惊蛇,毕竟杜佑山后台qiáng硬,说不定轻轻松松地就能抹灭这些证据,到时没告倒杜佑山反而还bào露了自己。
夏威恨声道:“上次爆炸案过后杜氏勉qiáng撑着苟延残喘,此时不出手,等他的所有经济运作恢复过来就更难打击了。”
“不,段和说的不错,我们无权无势,想动他太难了,多跟他小打小闹几次一定会引起戒备,要么按兵不动,要么就一击毙命。”杨小空的胳膊支着桌面,两手jiāo握搁在下巴上,眼中戾气浮动,“当务之急是摧垮他的后台。”
夏威一挑眉毛:“你有办法?”
杨小空抛出一个肯定的答复:“我有。”
段和也不和他废话,直奔主题:“要我们帮什么忙?”
杨小空思虑良久,慢悠悠地说:“我希望你们能给我弄出几十万。”
夏威眼睛瞪得几yù脱框:“几十万?老子卖器官啊?”
段和喝道:“你闭嘴,听小空说。”
杨小空冷然道:“没办法,我需要资金去cao作并且收买人qíng,其实短期内想弄出钱来很容易,只是那种钱实在不gān净,我不想做。我已经从白教授的账户里抽了三百多万,应该是够的,你们再借我一些,有备无患。”
夏威额头上掠过一丝凉意:“这么多钱,白教授知不知道?万一打水漂谁赔?”
杨小空笃定道:“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就能周转回来,他不会知道的。”
段和的指尖轻轻敲打桌面半晌,缓声说:“我和夏威可以贷出五十万左右。”
杨小空一点头:“谢谢。”
“告诉我们是什么计划。”
“对不起,我不愿让你们知道。”杨小空站了起来,露出一个感激的笑,“相信我,我是不想让你们cao心,我一个人就够,你们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杨小空走后,夏威揪住段和撒泼:“五十万你也借得出手?万一他周转不回来我们喝西北风啊?”
段和顺毛安抚之,“你没有看出来吗?他志在必行,如果不能在我们这弄到钱,他会不惜弄脏自己的手去筹钱。”
夏威撩起衣角咬扯,声泪俱下:“死了死了,杨小空疯了,你也疯了!”
杨小空没有疯,他的头脑比谁都清醒——破釜沉舟,成败在此一举。
工瓷坊冷清了不少,乐正七自从念大学后社jiāo渐多,三五不时有考古实践,近期还要准备期末考,家里好吃好喝不肯呆,偏要和同学去图书馆念书,声称图书馆比较有学习气氛,魏南河拿他没办法,便随他去了。
杨小空到妆碧堂拿一些资料,顺便在自己的画上动几笔,也看看柏为屿的新作。画作上没有实体人物,色调绚丽、红光làng漫的旧墙上树影斑驳,映衬几个跳跃灵动的孩童影子,漆皱肌理控制恰到好处,高光部分的螺钿磨得薄且透光,光影朦胧耐人寻味,主体夺目意趣盎然。
杨小空默默地仰头看着,有些失神。
“好看吧?”柏为屿一巴掌拍得他东摇西歪。
杨小空涩涩地说:“你进步很大,这幅画用色韵味和技法处理都耐琢磨多了……”
“那是!”柏为屿臭屁地一甩头,“我这种天才,三天走一小步,十天迈一大步。”
杨小空挤不出笑脸,柏为屿何止是简简单单的“进步了”,作品一幅比一幅jīng湛,却没有人欣赏。他不知道柏为屿在想什么,是否常会和他一样心脏绞痛?
柏为屿瞅着他连连叹气,教训道:“死咩咩,曹老叫我监督教导你,你就这么给我敷衍了事?你要我怎么把你捧成漆画界新一代开山怪啊?”
杨小空将笔戳进松节油里,辩解道:“等我忙完这一段就全身心投入专业里,你放心。”
柏为屿揪揪他的头发当是体罚:“你忙什么?”
杨小空挠挠头皮,好脾气地笑着,“很多,说了你也不懂。”
“嗯?说来听听嘛。”
“说不清楚。”
“那就说仔细点说清楚吧!”
“总之我有我想做的事……”
柏为屿勾着他的肩膀,吊儿郎当地抠抠下巴,“你想做些什么?我看你都在忙着应酬周旋,完全没有正事做……”
杨小空扭头近距离凝视着柏为屿:“柏师兄,我喜欢你。”
柏为屿怔在当场。
杨小空接着说:“以后你会知道,我为你做了很多。”
柏为屿忙不迭撒下他,捂着脸嗷嗷后退:“咩咩,你看你把师兄吓的!坏孩子坏孩子!”
杨小空忙解释“你误会了,我……”
柏为屿头摇得像拨làng鼓:“我不听我不听,原来你暗恋我如此刻骨,不过这也是应该的,你师兄我闭月羞花秀色可餐独帅一方……”
“懒得理你。”杨小空忍笑,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漆画工具,“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陶醉去吧。”
柏为屿扑过来色迷迷地缠着他的腰,故作羞涩地扭捏道:“师弟,我也很喜欢你。”
杨小空鼻尖发酸,听到这一句“喜欢你”,他冒险做的一切都值了。
段杀下班路过传达室,正巧遇到武甲也下班,两个人迎面碰上,尴尬地互相笑笑,武甲把帽子摘下来夹在腋下,抹一把额上的细汗,说:“我正想找你。”
“什么事?”
武甲走出几步离传达室远一些,“我不想在这gān了,没意思。”
段杀一愣,“柏为屿找你了?”
武甲讶异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哦,没,没……”段杀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你找到别的工作了?”
武甲往回家的路且走且说:“还没有,先和你说声,我准备在小学周围找个工作,然后在那租套房子。说起来挺难堪,那两个小孩总往我这跑,我也舍不得他们。”
段杀跟在他身边,应道:“听着挺好的,你自己定吧。”
武甲掏出一张银行卡,“喏,上次你借我的,我哪里需要这么多钱?先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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