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续累得气喘吁吁,将碗往圆桌子上一丢,招手道:“赵默,你来的正好,我不行了,你喂!” 他弯下腰抱起小丫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丫头,好几个月不见了,我看看有没有长肥一点。”
姜喜鼓起腮帮,貌似是肥了很多。
小丫头看到了顺眼的帅哥,吃得无比欢快,姜续和李英俊抱头痛哭:“人老珠huáng了!连小孩子都不鸟我们了!”
光头:“咳!赵默,你是不是又整哪里了?”
Jason勺了一口汤送进小丫头嘴里,大喊冤枉:“我没有啊,你别每次见到我就说我又整了嘛,太伤人自尊了!”
丫头吃完饭后开始做饭后运动--nüè狗!比她高大一倍láng狗被她扭得嗷嗷直叫,夹着尾巴躲到李英俊身后,委委屈屈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李英俊为了保住自己和爱犬的身家xing命,摆摆手迅速撤退。姜喜没东西玩了,只好蜷在藤椅秋千上做幼儿园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 打发掉小孩子,大人这才能安稳吃个饭,光头给Jason盛了一大碗萝卜排骨汤端到他面前,“随便吃点,下次要来要早讲,我多去买点菜。”
姜续咬着勺子,端着空碗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光头。
光头斜眼看他:“自己没手啊?”
姜续自己装了碗汤,在Jason身边坐下,小声说:“我上个月工资没jiāo给他,自作主张买了个投影仪,他正和我生气呢。”
Jason坏笑:“只拿自己的工资?”
姜续老脸一红,“只不过从店里多拿了五千块嘛。”
“怎么一段时间没来变得这么客气?吃ròu吃ròu。”光头夹了一大块鱼ròu放进Jason的碗里,再码个jī腿,然后随手夹了一筷青菜放进姜续碗里,瞪眼:“吃进去,不要和我讲条件!” 姜续苦着脸吃一口青菜,嚼了几下,眼巴巴看着Jason别在胸口的墨镜,满眼艳羡。 Jason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口,把墨镜摘下来递给他,“这个?”
姜续放下碗舔舔嘴角的油,眉开眼笑地把墨镜戴上,自我感觉了一番,臭美地问光头:“怎米样?我是不是很帅?”
光头冷眼看着他:“……”
姜续跑进店里找镜子照了一下,回来后更得意了,“好几年没有戴墨镜了,什么时候也去买一副!光头,我买个一千多的就行,怎么样?”
光头吃一口饭,应他:“嗯,地摊那有卖,十块钱一副,我明儿给你买两副,换着戴。” 姜续瞬间泄了气,把墨镜放在桌面上推给Jason,一副不舍的神态,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光头听:“没办法,谁叫我们穷啊……”
Jason疑道:“你们不是买房子了吗?还过得那么拮据gān嘛?”
姜续低头绞手,悲戚戚地抱怨:“还有几十万的按揭没还,还有这个死丫头念幼儿园也很贵的!养孩子真是烧钱!他妈的!路津姐生了个儿子后他们一家偷渡到马来去打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死丫头接走……”
Jason抽了一下嘴角,指指墨镜,“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姜续欢天喜地地伸手去拿,光头用力咳了一声!姜续赶紧收回手,悻悻然吃了口青菜,观察观察光头的脸色,“嗯嗯,我拿你小孩子家的东西,多不好,嘿嘿……”
光头给Jason添点汤,照例问道:“你最近做什么工作?忙不忙?”
Jason垂下眼帘,撒慌都不带脸红,“最近炒基金,这东西不太好玩,老本都快亏光了。” 光头皱着眉,一脸担忧:“我早就劝你别做这种投机倒把的生意,你看,转眼就亏光了。唉,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借你几万,你别嫌少啊……”一拍大腿,“哎,你前一段不是炒huáng金吗?你怎麽不炒白金啊?基金是什么金?”
“喂,你不说话没人知道你是文盲!”姜续鄙夷地看着他。
“好好好,我不懂,”光头毫不气馁地继续劝:“小默,这种钱来得快也去得快,我看你还是该脚踏实地念点书或者学个什么技能……”
“对的对的,像我们这样,”姜续在一边yīn阳怪气的做注释,兰花指戳戳光头,“钱来得慢,”又指向天边,“又去的快……”
光头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拍开猪蹄子,“啊,对了,那个王医生前几天来找过你,他去国外念了个博士回来,我本来想告诉他你的电话,姜续死活不让我说……”
姜续扭着腰肢做手舞足蹈状,“哎~呀~菜里有虫!”挑起青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到地上。 光头震怒了:“猪!你有完没完?!!”
“切,博士了不起啊?告诉他电话gān嘛?小默一定懒得见他。”姜续恢复正常人样,讪讪地摸摸鼻子,埋头吃饭。
Jason木然地等着那夫妻俩一唱一和说完了,这才开口说:“小师傅,我听你的,以后会老老实实找个工作,需要钱会向你借的,不和你客气。”他含了一小口饭,若有所思地嚼了一阵,低着声音说:“那个……王医生……”
晚上Jason离开小蛋糕屋时,顺手要了杯手摇奶茶。小方紧张地放了椰果又放西米放了西米又放珍珠,姜续大喝一声:“方chūnchūn,你放够没有啊?”
Jason翘翘嘴角,露出个淡若chūn风的笑容。
小方手一抖,又加了块仙糙。
姜续无语:方chūnchūn,你就làng费吧,看我不扣你奖金就见鬼了!
姜续陪Jason走到公车站,贼眉鼠眼地旁顾左右,迅速从夹克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叠钱,神秘兮兮地说:“小默,我这有些钱,你先拿去用。”
Jason看一眼他手里的钞票,抬脚往回走,“我和小师傅说你存私房钱。” “你这孩子良心被狗吃啦?!!”姜续拉住他,“我存个屁啊,这是我刚才从店里偷出来的!” Jason直想抽搐,“姜少,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那啥,我真的不缺钱。” “真的?”
“那你怎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Jason嘬一口奶茶,qiáng打jīng神道:“没啊,我好着呢。”
“你这小子最爱装了,今天装都没装好,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吧?”姜续自作主张把钱塞进他裤兜里,啰啰嗦嗦的开始学唐僧:“不缺钱也先拿着,我和你说,你别找王医生了,有些事……唉,你怎么哭了?唉!我什么也没说啊,你哭什么?你你……你看你,你肯定是亏了个jīng光,还不说!你到底是炒基金还是赌博啊?这小子怎么这么倔呢?我看你这次像没了魂似的就知道坏菜了……” Jason用手横捂住眼睛,忽然眼泪无法控制。他确实亏了个jīng光,回头看看这四年,咬牙扛过无数屈rǔ和绝望,努力挽留的东西任他如何努力都留不住,而本该会给自己多一份希望的感qíng,却在自己没有察觉时从指fèng间消失了。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一无所有,但自己已然不再是一杯白水,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
王堇阳医生从加拿大深造归国,回到原单位连跳三级,如今是科室主任兼副院长,还挂了个医学院名誉教授的头衔,隔三岔五需要他去开个讲座,他的生活就像一场不停循环的电影,而且将一直这样反复地播到终点。他下班等电梯时,像往常一样和身边的几位同事谈论病人的状况。电梯门打开,意外地,门前站着位夺人眼球的人物,等电梯的人都不由愣了一愣。那是位气质出众的年轻人,一米七八上下,一头jīng神利落的棕色短发,上身穿着件低领灰色毛衣,套着马克华菲双排扣短式皮夹克,下面是和上身一点都不搭调的迷彩收口兵裤,中筒军靴,加之此人一身漂亮健康的古铜色肌肤,肌ròu匀称,更显出一副飞横跋扈的气息。至于脸,王堇阳看不太清楚,因为这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Cartier太阳镜,把痩削的脸挡住了一半。
那人看到王堇阳,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王医生。”
王堇阳的视线怎么也挪不开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尤其是这个笑,这样亲切莫名,让他突然涌上一阵伤感在心头。
年轻人把墨镜从脸上摘下来。一双像阿拉伯人一般杏圆深邃的眼睛,非同一般的神采飞扬。 王堇阳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可能只是哪位病人的家属吧?他微微点了一下头,礼貌xing地说声:“你好。”让出路来。
擦肩而过。
Jason把墨镜别在胸口的口袋上,在王堇阳背后又唤了声:“王医生。” 王堇阳站住,回过头看着那人--不解,又有些惊愕。
Jason说:“你不是在找我吗?”
王堇阳望着眼前的人,说不出话,眼睛瞬间cháo湿了。
Jason抬手横在自己眼前,从指fèng间看着那个男人,笑得很释然:“挡住的地方整过,可其他地方没有整,你不至于不认得我吧?”
他犹豫着向Jason走了一步,握着文件夹的手不可克制地微微发抖,“你……”他神色复杂地将对方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个“你”之后,什么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第98章 完结
医院院子里的长椅上,曾经有一个少年放学后常坐在这里等着,等着年长他十多岁的qíng人,他拿着一叠qíng人给他裁好的单词卡,一边心不在焉地念念有词,一边往大楼里张望。 转眼四年,少年变青年,蜕变的过程痛得撕心裂肺,一个人走过,时不时回忆一下往日的温存来温暖自己,时不时剥开这伤疤痛醒自己。
赵默在长椅周围来回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我和这医院挺有缘,以前我弟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其实这里的医疗水平挺不错,我弟的病qíng在哪里都是一样,我花的钱越多他的痛苦就越漫长,我都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早早去了。”
王堇阳问:“得的是什么病?”
“尿毒症。”
赵默点上一根烟连抽几口,像谈论别人家的事般不带一丝感qíng,“先天肾功能不全引发的,两三天就要做一次透析,后来在治疗过程中又有各种并发症,换了一个肾还会产生排斥……”
王堇阳的手心渗出汗,他在裤子上擦了擦,不知道该说“对不起”还是“很抱歉”。 赵默在他身边坐下,坦言道:“王医生,你就是人太好,我知道你一定在自责。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和你分手这事和别的痛苦相比简直不值得提,我不怪你,也不应该怪你。就算没有和你分手,那些事也一样会发生,说不定还会让我更为难……”他顿了片刻,两手一摊,“不过,现在什么事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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