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空扒着瓦片,疑惑道:「为屿,这到底怎么回事?」
「诚实的家长来了。」
杨小空想了足有两分钟,大惊:「陈师兄?」
柏为屿幸灾乐祸地说:「不懂了吧?上一届研三谢师宴斗殴事件听说过没有?」
「听过,怎么了?」
「设计和我们纯艺斗了很多年,上一届我们研三的师兄们订的谢师宴会场被设计抢走了,我们本是去找餐厅说理,不想设计的几个家伙过来挑衅,装雕的唐师兄见老师都还没来,就先动起手教训他们。」柏为屿一手支着下巴侧过身子,大有说书的架势:「我柏为屿是什么人?还没等唐师兄出手,我一个长直拳就把工业设计那混蛋的门牙捶断了!后来闹大了,我们油画系、装雕系、雕塑系、漆画系、陶艺系全上前线,除了国画和书法的几个温和派,其余个个英勇挂彩。他们设计也不好过,室内设计一个家伙被打塌了鼻梁骨,服装设计的……」
「是是是,您老所向披靡,」杨小空提醒:「您又开始废话了,捡重点的说,这事和陈师兄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诚实受的伤最重,被人家一个酒瓶砸晕了!」柏为屿指指自己额头上的疤,「我这还不算什么,他那个才叫恐怖,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来了,血流了一路,捂都捂不住,差点闹出人命!闹事的餐厅又在市区,第二天上午这事就见报了,影响极其恶劣。这么大的事学校总要找个人顶黑锅,设计和纯艺都没人敢吭声,谁承认谁退学,谁敢承认啊?不想诚实醒过来后把所有事都自己扛了,把他们崔教授吓得……」柏为屿费了好大劲想出一个形容词:「花容失色!」
杨小空恶寒:「花……花……崔教授……花?」
柏为屿摊手:「别看崔教授嘴巴上天天骂学生,事qíng一出来他找了校长好几趟校长都闭门不见,他老人家急得心脏病都犯了。这下诚实退学定了,我们愤慨当然不必说,连设计的人都和我们同仇敌忾,计划好晚上集体闯校长家,要退学大家一起退,量校长也不会把整个美术系研究生都开除。」柏为屿一指楼下,「可校长家的那片社区被这种黑车子包围了,校长家门口全是穿黑西装的人,诚实的后台qiáng硬着呢,哪需要我们cao心?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啦!」
杨小空:「……」
「这还不算狠的,报导这事的报纸全部回收销毁,一夜之后一片灰都瞧不见。坚持要向我们学校索取赔偿的餐厅没过几天就改头换面换了老板。」柏为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对杨小空说:「用酒瓶砸诚实的那个平面设计的小子差点吓出神经病,天黑之后都不敢出门,就怕被人乱棍打死抬去沉河。他本来都要留校了,临时变卦跑去西部支教,瞧,留校的名额最后让给装雕系的田师兄了。」
杨小空:「……」
柏为屿拍拍杨小空,「不管你改不改行,敬请谨记美术学院的至理名言:「热爱生命,远离诚实。」」
杨小空:「……」
白左寒教授,美术学院首屈一指的谦谦美男子,举止低调沉稳,言谈斯文内敛,这是全系师生及行内外人士对他的一致印象,杜佑山多给他一句评价,醉时尤其我见犹怜,喜,眼带桃花,嗔,唇角含qíng;魏南河则以三个字jīng短概括,神经病。
白左寒坐在工瓷坊的茶室,抱着一罐啤酒,且喝且道:「魏南河,你背叛我。」
魏教授抿一口温茶,「左寒,怪不得我,你也不想看到我的工瓷坊被一把火烧尽吧?」
「我不听……」白左寒一口气把啤酒喝gān,一丢罐子扯着魏南河顿足嚎啕:「你背叛我,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魏南河一挥衣袖将他弹开,烦恼的对杜佑山说:「都叫你别给他喝了,一罐啤酒是他的极限,你看,又撒酒疯了。」
白左寒不依不饶的扯住魏南河的领带:「我不管,反正我不要那个捣蛋jīng,你赶紧去当硕导!那孩子长得标致,我送给你,送给你。」
「我不要。」无比坚决。
「要嘛要嘛!」白左寒从手上卸下一枚戒指:「这个是附赠的,一起给你。」
「不要不要。」魏南河七手八脚的推辞。
「要嘛要嘛!」白左寒掏出一叠银行卡、信用卡、工作证,「给你给你都给你。」
「我不要。」
杜佑山抹一把冷汗:「两位教授,注意你们的形象。」
「佑山,你不懂,」白左寒转而拉住杜佑山,两眼发直,大着舌头说:「每次,那个学生惹是生非,我就暗地里嘲笑崔教授!这都是……报应啊!」
杜佑山慈祥地安抚道,「不就是一个学生嘛,以后他做什么你睁一眼闭一眼好了。」
「不听不听……」白教授撒娇着扑向魏南河:「我要辞职!南河养我……」
魏南河凌波微步闪开,望着窗外:「阳光明媚!祖国大好河山啊!」
白教授头发凌乱的扑进杜佑山怀里:「佑山养我……」
「好好好,我养你、我养你,那你先叫我声哥哥。」杜佑山抚着他的背,心下yín笑:虽然你不是我好的那一口,但换个口味尝尝也不错。
杜佑山的保镖武甲背着手站在老板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杜老板,应该谈正事了。」
白教授一个劲摇尾巴,趴在杜佑山膝盖上抱着他的大腿:「佑山哥哥,我想吃棉花糖。」
魏南河扶着墙,拳头蠢蠢yù动,「我受不了了,他一醉酒我就想揍他。」
武甲伏身搀住白左寒:「白教授,您去睡个觉休息一下。」
白左寒盯着武甲,半晌,突然伸手把他的黑框眼镜夺下来:「你说!为什么老是朝我抛媚眼?」
武甲:「……」
白左寒弃了杜佑山,抱着武甲摇晃:「小武甲,眼睛大大的漂亮!来,嘴一个!」
武甲面无表qíng地偏头躲过白左寒的章鱼吻,「魏教授,请您想办法。」
魏南河无力地摆摆手,「我也拿他没办法。」
白左寒百折不挠地撅着嘴,吸盘一样吸住武甲的脸,狠亲一口,嘎嘎怪笑道:「小武甲,你就从了我吧!」武甲摸摸被亲了的脸颊,眉头微皱。
杜佑山慌张地抬手阻止:「武……」
武甲手起手落,哐地往白左寒后颈一敲,白左寒痛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杜佑山:「啊,说慢了一步。」
魏南河煞有其事地摸摸白左寒的鼻息,惋惜道:「没死。」走到视窗刚好看到杨小空,便招呼道:「小空!过来帮我个忙!」
杨小空应声跑进来,和魏南河合力将白左寒搬到楼上卧室里去。
杜佑山见左右无人,忙屁颠颠抽了一张纸巾给武甲擦擦一脸的口水,「瞧左寒平时一本正经,闹起来也蛮可爱的,他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动气呢?」
武甲用衣摆擦擦眼镜,戴上去,淡淡道:「杜老板,我身兼保镖秘书司机助手数职还要暖chuáng,无暇分身负责公关。」
杜佑山悻悻地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咳,我没那意思。」心说:瞧吧,吃了窝边糙就是这局面,老子还要看他的脸色!
魏南河把白左寒丢在自己chuáng上,嘱咐杨小空:「你照顾一下,我还有事谈。」转头下楼了。
杨小空倒了一杯水放在chuáng头准备着,将散落的证件和银行卡一张张塞回白左寒的钱包里,再把钱包放在枕边。
一枚银素戒从白左寒手心里咕噜噜滚出来,这是白左寒身上唯一的饰物,以他的身份,戴这样的戒指真的不算高档,可他却戴了很多年,而且是戴在无名指上,但大家都知道白左寒既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女朋友。
杨小空大一的时候就看到白教授戴着这枚戒指了,转眼五年,他总觉得那戒指里面一定有刻着什么!他把戒指捡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
确实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戒指,里面什么都没有刻,光溜溜的。
「对不起,白教授,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杨小空念叨着把戒指给白左寒戴回无名指上,自嘲地笑了笑。
魏南河回到茶室,大大松口气,道:「佑山,谈我们的事吧。」
武甲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支票递给杜佑山,杜佑山接过,转手递给魏南河,「上次那几个罐子全卖给一个荷兰人,这是分成后的收益。」
魏南河将支票拿过来看了眼,笑道:「佑山替我jiāo税了?」
杜佑山脸色一肃,「南河,我和你谈妥是多少分成就是多少,绝对不会多占一分钱,你信不过我?」
魏南河站起来,笑意浓了,「佑山,瓷器的行价你比我清楚,不过收藏品的最终定价因人而异。你要知道,我给你的每一样瓷器,只要没人能看透,它就是真品。」他抖抖手中的支票,不屑道:「你瞧你,卖大白菜薄利多销啊?不怕拉低整个瓷器市场的价格?」
武甲略有不平:「魏教授,那位买家几样一起包了,我们理应给他些优惠。再说,万历瓷行价如此,你还想卖出至正瓷的价格吗?」
「万历瓷这个行价确实不错,而一旦货物过多出现在市场上,这个价就会自动调低。武甲,瓷器的价格并不全是以年代标高低价的,不管哪个朝代,jīng品皆无价,万历jī缸杯的价格就远远超过平平无奇的一件同类至正瓷。」杜佑山给自己倒杯茶,望定魏南河:「南河可是这个意思?」
「你是商人,由你把握,今后我不批量做,」魏南河伸出一根手指,「每批只做一个,保证jīng品,我定一个心目中的价格,拍不到这个价格你不要卖,怎么样?」
「这么有自信?」杜佑山挑眉。
「你说呢?」魏南河反问。
「如果出手的价格高于你定的价格呢?」
「那就要看你炒作和宣传的本事了,我只要我定的价格的十分之四,」魏南河将支票放在桌面上,用指腹点了点,往杜佑山那里推过去,「我不要支票,也不要现金,我有权索取你的拍卖行或古董行里任何一件和十分之四同价的瓷器,如何?」
「成jiāo。」杜佑山收回支票,随之从武甲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这几块底板jiāo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魏南河从中挑出一块,扫了一眼,「嘉靖。」
一行人出了木楼,杜佑山走在前面,魏南河在后面边走边笑:「那我不送了,慢走。」
杜佑山侧身勾住他的肩,「唉,说起你,在美院里也比左寒有资历,应该混个正教授硕导什么的了。」
魏南河拱手道:「惭愧惭愧,我在理论方面实在差劲,当教授或硕导还要出版什么理论着作,几十万字,想破脑袋我都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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