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趣平素有多酷,醉后就有多分裂,自己知道会出洋相,故而现在喝酒有个度,和陈跃进好了后,连烟也戒了。
走到小洋楼的院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一连串惊天动地的摔东西声音。元明清脚步一滞,知道里面的人在大打出手了,不由头疼:按他的希望,当然劝和不劝分,但客观说来,一无是处的妞爷和那二叔较量,真没什么胜算。再则,冷面小白猫有前科的,甩贝乐、甩他元明清,都不带商量,只给个通知,可妞爷不是那么好甩的,八成得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若这样闹得不可开jiāo,得站在哪一边?两边都是朋友,跟冯趣感qíng更深,但陈跃进却占理又叫人同qíng,真是左右为难!满腹心事地走过院子,淡定帝推开房门,意外地没法淡定了,惊道:“贝乐,这,怎么了?”
满脸泪痕的不是陈跃进而是江兆唯;激动愤慨的也不是冯趣而是贝乐,只见地上一片láng藉,他歪歪斜斜地撑着桌面,嗓音疲惫:“小明,你来了就好,送客。”
在桌子另一角的陌生男人站起来,态度坚决:“请你搞清楚,我是他的监护人,你要执意扣留他,我可以告你。”
“你去告啊!”贝乐bào跳如雷,一扯桌布,将所剩无几的杯碟全掀了个jīng光:“我就扣留你弟弟怎么了?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老子宰了你!”
只听几句话,元明清就大至梳理出事qíng的始末,一把拽过江兆唯,他并不多问,撩起围巾囫囵一擦对方脸上的鼻涕眼泪,“别只顾着哭,要走还是要留,大声说出来,别怕。”
“我不走……”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个油嘴滑舌的贱小子吓成了惊弓之鸟,拼命摇头哭道:“我哪都不去,我不想再念书了!”
“不念书你能gān什么?”那陌生男人向前一步来抢江兆唯的手腕,“你还这么小!”
江兆唯条件反she地往后一缩,惊恐大叫:“哥!我不回去!我能赚钱养活自己,我还给家里汇钱了!”
陌生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反讽道:“家里缺了你赚钱就会饿死吗?全家人把你当命根子,都希望你学好!你倒好,要不是我看到电视找来,你是不是要一辈子不回家?”
“我也不想的,我也想我妈!可我真的很怕!”江兆唯瑟瑟发抖地辩解:“那个监管学校的老师每天都体罚我,作业错一题就要挨打罚跪,饭也吃不饱……同学们很多是打架斗殴进去的坏孩子,被老师制得服服帖帖,背地里就欺负我这样的弱小者泄愤……”
沉默旁观的小俞cha嘴说:“呵呵,那是监狱吧?”
这场闹剧暂时转移了陈跃进的注意力,拉这个劝那个忙活半死,此时无知而诧异地张大嘴:“真那么恐怖啊?”
小俞郑重其事地点头,“当然啰,电视上报导过,很多这样的黑学校都被取缔了。”
“小唯,”陌生男人红了眼圈:“这些,哥真的不知道……”
“你好意思说不知道?我没求你吗?我浑身是伤,给你打电话!求你带我离开那鬼地方!你呢?你理我了吗?”江兆唯前有贝乐注视,后有元明清撑腰,壮起胆子吼道:“我是什么命根啊?会念书才是命根!不会念书,你们就没把我当人看!”
“你总爱玩花样,我以为……”陌生男人说不下去了,痛心疾首地抚住胸口深吸一口气,恳求道:“小唯,你跑了后,哥和爸妈一直在反省,我们不会再管你太多,只要……”
元明清抬手挡开他,和气但qiáng硬:“既然反省过,不会管太多,就随他吧,他不愿跟你走。”
陌生男人恍然醒悟,哑了半晌也无语反驳,无可奈何地垂下双手,自我安慰似的喃喃:“也对,找回来就好……”
“那您请回吧。”元明清礼貌地催促,“如果有心,常来看看他就好。”
陌生男人掏出笔纸,匆匆写下几行字,“这是我住的酒店房号,还有电话。有什么事,一定要联系我……”他边说边观察江兆唯的脸色,“麻烦你们,别让他再藏别处去,我保证不bī他。”
元明清收下纸片,“你放心,我们老板也不放心他东躲西藏。”
江兆唯的大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江兆唯心有余悸,抽噎着直擤鼻涕,再转念一想,想到刚才贝乐涵养尽失地维护他,心花怒放地破涕为笑了,“贝勒爷~我的心肝喂!”
哪料,贝乐根本不理睬他的嬉皮笑脸,往旁边一让躲开他的狗扑,冷然问:“你有对我说过几句真话?”
“呃,我,我……”江兆唯百口莫辩,“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怜巴巴地摇尾巴:“贝乐,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贝乐含了含手指,刚才摔东西发脾气时,手指不知被什么割破了一道口子,稍一动就往外渗血珠。他绕开江兆唯,迈步往楼上走,“跃进,去打扫gān净江兆唯的房间,从今以后他回自己屋睡。”
与此同时,川菜馆里的小包厢里,半箱啤酒下肚,冯趣开始悲从中来,说话颠三倒四:“二叔,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错得离谱,可我还不了你……盛许骂我骂得对,我自私,我……”
“别说了,盛许太袒护我,对你说了什么难听话,别往心里去。”二叔打断他的话,粗手粗脚地乱呼噜一把他的脑袋,“别总提过去的事,人活着要往前看。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马马虎虎,我这破xing格,倒是挺幸运,朋友们都不错,对我很好。现在正经jiāo往了一个,那家伙……”脑子里浮现陈跃进哭哭啼啼的模样,冯趣不自觉笑了一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那家伙……”好像那婆婆妈妈的家伙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优点嘛!他想了好久,梦呓般轻声说:“那家伙是个老实人,一副没我会死的臭德行。”
出门前的冲突在眼前回放,冯趣又拿起一瓶酒,心口后知后觉地揪痛起来,后悔那时不该打人,不该吵架,不该对陈跃进的哀求不屑一顾,太多不应该了!
突然坐立不安,突然归心似箭,他搁下手中的酒瓶,不再放纵自己喝醉出洋相,以免让陈跃进担心。“二叔,我很爱他,”他垂着脑袋,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可心里挂着太多你的事,对他不公平。你怪我自私也好,我真的想放下那些心事,和他好好过日子……”
二叔把他的脑袋揉成了jī窝头:“应该的!盛许跟我说起你的事,我就立马给你打电话了,我心里也有结,也希望能好好谈谈。知道你过得好,我的心结解开一大半了。”
“谢谢你。”冯趣发觉自己的眼底有些酸涩,“二叔,谢谢你的谅解……”
“别提什么谢谢什么谅解!多没意思。哦,对了,我上半年认识了一个小年轻,对我死缠烂打,”二叔臭屁地转移话题:“你看,二叔虽然老了,还是魅力无穷啊!”
冯趣一撇嘴表示质疑:“对你死缠烂打?”
二叔赤luǒluǒ地炫耀:“那是!”
冯趣挑眉:“真的?”
“真的!”二叔表qíng严肃!
冯趣好奇追问:“什么样的人?”
二叔脸上的得意缓缓化解成苦恼,抓抓后颈,竟然喋喋不休地抱怨出了一大串:“很糟糕,唉,被你甩了后我一个人过惯了,也没打算再找,可是很糟糕,那小子惹不起还躲不起了,脾气很糟糕!他是人事部招来的新电工……哦呦,怎么形容这糟糕的家伙呢?你也知道,我对员工没架子的,照应他几次,嗨,他就冒出糟糕的想法了!再加上,唉,你也知道,娱乐城里八卦碎嘴很多,他听说你的事后,知道我不抗拒男人,就跑来追求我,被我拒绝后……啧,太糟糕了,不知道他怎么搞我办公室的电路,害我三五不时叫他来修……总之,唉,事qíng就变糟糕了!那小子糟糕得要命,心眼又小,我只说了句养他,他自尊心一上来,连夜搬出我家!我穿着条裤衩在后面追,你说糟糕不糟糕?喏,最后不得不住在他租的小破房里!还有啊,他要我向盛许介绍他,这……这太糟糕了!我不是故意瞒家人,你也知道,你这事闹的,我哪里还敢让盛许知道?气死我了,那小子对我冷bào力,我堂堂总经理,上班遇到他一电工,点头哈腰跟耗子见到猫似的,真他妈的糟糕啊……”
冯趣失笑:“二叔,你说了一整打的‘糟糕’了。”
第83章 前男友们 …
从饭店出来,时候不算晚,街头巷尾还十分热闹,冯趣酒喝得有点儿多,走路晃里晃当,但jīng神却既清晰又慡利,说话不自觉的大起舌头了,“二叔,我,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行不行啊?”二叔扣住他的胳膊,“我送你回去?”
“不了不了,”冯趣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那家伙是一醋缸……”
二叔了然,抬手招下辆计程车,拉开车门,“早些回去吧,到家给我个短信。”
冯趣弓身正要钻进去,转而想起什么,又直起腰,扶着车门问:“二叔,你给盛许多少生活费?”
二叔一愣,“没算,他用光了,我就给他汇,一次……大几千吧。问这个gān什么?”
“我说,男孩不能太宠,尤其是不在你身边,钱多就容易学坏。”冯趣狡黠地勾起嘴角:看在二叔的面上,报复那小子不能太过分,但也不能让他舒坦!
二叔听出了端倪,惴惴地问:“怎么?”
冯趣言辞闪烁地挑唆:“他年纪小小,就在酒吧鬼混,还搞些……对身体不太好的……那种药,你知道的。”这不算骗你,你儿子真的有乱搞药!“私生活也……嗯,我不好说,就是比较那个……”我可没说他私生活不gān净,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老子的主意!
二叔的脸色变得铁青,“该死!我揍死他!”
“二叔,冷静冷静!你那儿子在你面前乖得要死,但,嘿嘿,瞧他把我骗的,就知道他嘴皮上的功夫多厉害了。你揍死他,他也不一定会认错。”冯趣脸上的表qíng别提有多正义了,“再说,别来bào的,他那么爱你,你揍得下去吗?多伤父子感qíng啊!还是找个借口缩减他的开销吧,没钱他自然就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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