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陈路买了热牛奶回来,他竟然已经在宽大chuáng铺的角落睡着了。
安静的睡颜,宛若天使。
陈路放下牛奶,坐在chuáng边无力的深吸了口气,又慢慢的握住了他的手,真的永远都不想放开。
年轻的人们最容易学的是告白,却最不懂得沟通。
刚刚接触生活复杂的一面,总以为一切真的是毫无头绪无从说起。
其实,如果当初我真的对你说出我所有的忧愁恐惧,我相信,我们一定会不同以往。
沉默的害处不是改变什么,而是会把道路变得特别坎坷。
坎坷到让人望而却步。
香港是个风格混合而冰冷的城市,林亦霖不喜欢购物,又怕出海晕船,厌倦游乐场人多喧闹,不想见郑洛莱家里的同居女友,最后竟然被陈路拉去郊外的山上野餐,暮chūn三月将熟,倒也风景宜人,连天碧糙的清清慡慡。
“天空很蓝,真难得。”林亦霖静静的躺在红白格的单子上,枕着手向上凝望。
陈路坐在一边微笑:“你成天闷在屋子里,又见过几乎香港的天,带你这么早来就是想让你放松,谁知道搞得比在家里还疲倦。”
家……
这个字让林亦霖感到有些迷茫,他想问自己哪还有家,却不愿伤这位习惯骄傲的大少爷的心,很显然陈路是把他们共住过几个月的新公寓当成家了,可是他真的能明白如此严肃字眼的涵义?
“你要比赛了,总呆在着可以吗?”小林子淡淡的问道。
“下个月才海选,我在香港也有课程,不耽误。”
林亦霖忽然来了jīng神,侧过身支着脸说:“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听到你的唱片?”
“夏天吧,你过生日以前。”
“大,明,星。”林亦霖抬手摸摸他的鼻尖,笑起来。
陈路不置可否。
“累不累?我总在想,过那种生活你会不开心,委屈你了。”
陈路温柔的看着他:“有你我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开心。”
“如果没有我呢,你会怎么过日子。”
“我不知道。”
陈路实话实说,林亦霖听着却有些揪心,其实他们对彼此是不公平的,自己早应该回馈,却……他太自私的习惯了自我保护。
“饿了吗?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你又瘦了。”陈路摸摸他被风chuī散的短发。
“乱讲,照你说的我早就瘦没了。”
“我成天抱你还能不知道你胖了瘦了,不照顾自己,我每天让酒店送的餐你都不吃,不听话。”
林亦霖苦笑:“我觉得每天自己都吃那么正式丰盛很奇怪啊。”
“那我回来陪你吃。”
“……我是说太奢侈了。”
“我老婆吃点好的怎么能叫奢侈,只要我在一天,就让你过一天最好的生活,这是我的责任。”
“我不是小姑娘。”林亦霖随口回答。
“你是我喜欢的人。”陈路微笑,一脸理所当然。
林亦霖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若有所思。
“黑眼圈,缺乏睡眠。”陈路数落他眼底的yīn影:“下回别折腾了。”
“黑眼圈就黑眼圈,有什么关系。”
“不行,脸上什么缺点都不能有的。”
“我又不像你,臭美妞。”林亦霖笑话他。
看陈路的样子明显觉得这是个大优点,俯身亲了亲林亦霖:“漂亮不是好事吗?”
“流,氓。”
“我只流氓你还不成吗?谁有我老婆漂亮。”
“你啊。”
陈路不禁微笑,伸出双手:“那还不快到漂亮老公怀里来?”
林亦霖开始翘着嘴角不动换,最后终于带着点腼腆,仰面躺下来枕上他的大腿,树荫透过的阳光落下,旁边散落着各种各样新鲜的食物,也是幅美丽的画卷了。
陈路很真视的搂着他,却没有再多的动作,只是很体贴:“累就睡会儿吧,有我在这里。”
林亦霖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不知何时渐渐合上,呼吸变得平稳而缓慢。
靠着树,陈路深吸了口气,又仰头看着枝丫间透出的蓝天,心中忽然产生了各想法,qiáng烈到自己都有些吃惊。
他不想让林亦霖走,不能忍受他离开自己的半分半秒。
就连林亦霖自己去超市超过半小时他都能不放心的出去寻找,美国那么遥远复杂,如何能放心。
而且四年他都没办法经常见到他,人心难测,谁又能保证林亦霖心里的位置会一直留给自己?
可是,该怎么办,谁知道。
拇指轻轻滑过他的面颊,陈路表qíng平静,内心却汹涌到了无以复加。
林亦霖一直记得自己考完STA是四月一日,到处都是愚弄人的玩笑,香港却下了寒雨,空气格外yīn沉。
答题太顺利了,顺利得他有些手脚冰凉,四百多天的准备有了收获不可能不高兴,但是陈路却只接了他回酒店,考试的事qíng问都没问,就像什么都发生。
那夜,陈路做爱做得很疯狂,一直抱着他折腾到天亮。
林亦霖不太明白他是不是憋了太久,竟然无所顾及的弄疼自己,感官舒适后的疲倦冲淡了思考的能力,他一向选择的没脾气也并不把此事当作如何。
谁也不是另外的谁,他人心里中的纠结,怎么能参得透。
智者早就因为失望人世而退身桃源了。
醉卧红尘中,没全是好人,也不只剩坏人。
第53章
世界上最美丽也最伤感的一句话是什么?
我们只爱过一次。
唯一的一次我们相爱了,却都没有留意,过了很久,才发现,那就是爱。
——2006年4月11日
人是种对外界感觉最敏感却又总沉默动物。
林亦霖就这么定义自己。
和陈路这两年的大小事qíng,他如明镜般的心恐怕再清楚不过,只是什么都不说罢了。
那个大少爷骄傲背后的好,温柔背后的坏,他也比任何人都懂,只是一样什么都不想说。
回到北京,林亦霖对陈路态度忽然就顺从了许多。
或许是自认为去美国的事qíng有些愧疚,想要做些讨好的补偿。
但陈路属于在冰天雪地里冻久了的野shòu,忽然得到温暖了,食髓知味,恐怕林亦霖这样的态度是在自掘坟墓。
一个自以为可以拥有整个世界的人,怎么会把到手的珍宝再拱手送出?
“……这就是上周的基本qíng况,我觉得卫生方面还是有很多问题,大家学习压力确实很大,但也不至于忙到做值日的时间都没有,和班主任商量了一下,我决定从这周开始实行责任制……”
林亦霖开会开的都皮了,也不准备什么发言,拿个话筒开始有条不紊的评价总结。
他倒是在学生里有很成熟个人魅力和亲和力,即便是理科尖子班,大多数人也都放下手里的工作认真听起来。
像这种班级,或者说这种班级里的学生,过于自负也懂得努力,但非常自私,从不为别人着想,顺着路往前走,总会有因此而碰壁的一天。
当了两年班长,林亦霖总想改变他们,把自己拥有的经验告诉他们,却永远力不从心,搞得他偶尔会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也有那种缩影……
自信,而且自利。
陈路,也是这么看的他吗?
“最后一件事,就是图书馆借记的问题……”他心不在焉的传达班主任旨意,没想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慌忙的一关,又打进来,特不屈不挠。
小林子只得无奈朝大家gān笑:“对不起,稍等片刻,先上自习。”
雅礼校规老师是不可以在课堂上接电话的,更何况学生,林亦霖向来最守规矩了,瞅着他出去把教室的门关上,班上立即纷纷议论开来,是不是冰冰凉凉又可爱的林班长恋爱了——他和陈路有些暧昧的事qíng在女生中不算什么秘密,平时起哄偷窥也就罢了,其实真正相信的人没几个,也说不清为什么。
“你gān什么?我在开会啊。”林亦霖捂着嘴小声说。
陈路清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背后似乎隐约喧哗,音乐声夹杂着人声:“我在逛街,一个人很没意思,我想你了。”
“不是去上课了么,又在偷懒。”
“教练有事,你出来找我吧,要不我去接你。”
“我也有事啊……”林亦霖哭笑不得:“又不是谁都像你似的不上学。”
“得了吧,肖言说你现在高考都没问题,难道你班那群呆子有我好看吗?”
“不许侮rǔ别人。”
“成,我错了,老婆,你就出来吧,我好几天没看到你了,你又不回家,今天是礼拜五,礼拜五!”陈路开始故意撒娇,使苦ròu计不打糙稿:“人家都有人陪,就我一个人漂在街上,好可怜。”
估计本人要在眼前早就跟小láng似的扑上来了。
林亦霖犹犹豫豫,自从母亲过世,他卖了房子又不用往家里汇钱,经济没负担,自然不用去打工,确实比从前轻松多了。
可惜在他的感觉里,玩乐加约会等于làng费时间加没有收益。
“那……我周末去看你。”
“不用,三天我全要~”陈路声音忽然变得gān脆:“我到学校外面了,是您自己出来还是我去抱您出来?
林亦霖一时无言,好几秒才哼出声音道:“……你等我下课。”
说完啪嗒挂掉电话,猛地开门进屋。
没了班长,教室自然会有些小声音,可惜碰到有人郁闷没处撒气,林亦霖环视一圈不大高兴的说道:“我看你们学习也不想学,从你们几个开始轮值日,gān不够使劲说。”
大家低头彼此相视窃笑,果然谈恋爱的人容易jīng神抽筋。
远远的看到校门外背着个环保包的高大男孩儿,林亦霖差点没认出来,陈路竟然穿着T-shirt牛仔裤,还戴上运动帽,小脸挡在帽沿的yīn影里只露出个尖下巴。
“你怎么搞得这么年轻?”小林子走过去笑道。
“本来要练现代舞的,”陈路抬脸看他:“我平时很老吗?”
“没有,就是挺一本正经的,和你妈挺像。”
“那是你。”陈路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们很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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